夜栒走到輕幽身後,負手立於其旁,眉目間的神態悠遠,盡顧望著身邊的女子,情愫深重。(.)舒骺豞匫


    她也不回頭去看,他的聲音,曾在自己身邊相伴多年,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如今嘴角不由得泛開淡淡笑意,問:“你一直都在?”


    “嗯……”他知道輕幽是不會在乎這些的,也不行否認,隻是想到適才她與司徒慕明的話,他心裏卻有些疑惑,想不通,“我還以為,你視兩情相悅至重,明知司徒慕明是將晴空看做你的代替品,何況他又是西齊國君,你是不會答應將晴空許給他的。”


    “倘若晴空不願意,我是不會答應的,可是……”她說著,深重的呼吸一口氣,一顆心飄到遠方的西齊,明明隻有一線之隔,卻當真是好遠的距離,“我哪裏會不知道,在那丫頭心裏,師哥該是有多重要,我早日說過,晴空像是幼時的我,以她的心思,隻要能守在他身邊就是最好的歸宿、此生最大的幸福,她是不會在意旁的,隻一心看著他好就好。”


    “輕幽,”夜栒聽著她的話,恍若此生最後一次喚這一個名字一般,語氣中蘊的深思厚意,讓她眉目兀然一抬,微微一怔辶。


    他扳過她的身子,認真笑了一笑,用一種極盡溫切的目光看她,片刻,說出這一生中最重的一句話。


    他說:“七哥此生有你,何其有幸。”


    七哥,從前他不是沒有這樣叫過夜栩,隻是輕幽卻從未聽過有這樣的真心實意鶴。


    這一刻,她篤定,在他心裏,是認他作哥哥的。


    她悠長一笑,心裏湧上一層濃烈的暖意,眸色溫和,道:“一生的路還長著,你也會有一個讓你有幸之人。(.)”


    “早就有了,隻是我沒有七哥的福氣,”他淡笑頷首道,眉間已是釋然,“不過終究無妨,能遇見,就是幸運。”


    輕幽心裏一沉,長歎一聲,“你這樣說,我該如何想?是你看破了,還是到底心不甘?”


    “是放下了。”早在她回到盛京之時,他就已經放下了,想來男女之間,未必就非得死生一處方能愛護長久,對於夜栒來說,隻要瞧著她好,自己便也好,“日後,你們在盛京要好生活著,我自知道哥是心比天高之人,若有機會,定會一統華夏,我希望若當真有那一日,你不要怪他,你們一定要過得好。”


    “你……”他話中之意,對輕幽而言已是明了,他是要走。


    他是,要離開帝裏皇都,離開他的家。


    “盛京也是你的家,”背井離鄉這四個字,她很小便已經體會的深了,如今亦不忍他如此,隻勸道:“你該留下,即便自在一世不涉朝堂之事也好。”


    他眉目間卻是不可動搖的溫韌,搖了搖頭,道:“盛京是我的家,不隻因為我在類霄出生長大,更因為我的哥哥、嫂子都在那裏,但是所謂家,並不一定要時刻不離。”


    她執拗道:“這天下雖大,卻總不會有地方比盛京難得。”


    夜栒隻是淡淡一笑,神情淡然悠遠,“我心裏有我執著的喜歡,便是這一生最大的難得,隻要知道你和七哥平安歡愉,其他都無謂。”說著,他的目光斂了一斂,生平第一次,這樣真心實意的叫她一句七嫂。


    “七嫂,這一段從長安到盛京的路,或許會是這一生我與你之間的最後一段路,日後的路,惟願各安天涯。”


    勸不得,終究是勸不得的,見他執意如此,輕幽明白,即便能強求他留下來,也不會是他心裏所求的自在一世,最後,也隻道:“答應我,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逛膩了,就回家來,你家人都在,永遠為你留一道門。”


    他微微頷首,神態安祥,隻是看著眼前的一張容顏,心裏卻已經有了下半生的歸處。


    終究、果然,待到平安將她送回到盛京城下,不進城門,夜栒便走了,她心裏隱約猜得到他會去那裏,但是卻永遠無法開口去攔他。


    無奈,他的深情厚意,今生,自己隻能負了。


    “他一心要走,我留他不住,細想來帝都到底有的是費心費神之處,他若有心自在,便天下行去也罷,終歸隻是平安便好。”回到宮中,寢殿之內,輕幽將此去種種告訴夜栩,又將夜栒之事一並說了,她還是看得出來,他們兄弟兩個雖說看著不睦,但論起心來,到底也是兄弟之心,手足情重。


    夜栩悵然一歎,負手而立,靜望著窗外的玉樹後庭花,道:“罷了,我們一脈一族,總要有些自在的,他走了也好,也省的日後朝堂中事牽涉到他身上。”


    “你自己的親弟弟,這些年雖相待疏薄,但心裏卻總是最親厚的,旁人是比不了的。”輕幽走到他身邊環住他的手臂,臉上掛著似乎能洞悉他心底的笑容,淡然悠遠問道:“如今他這樣走了,你就不掛著?”


    “掛著,怎麽不掛著,”夜栩看了看她,本想繼續嘴硬下去,不過卻還是鬆了口,對於她,自己實在沒有什麽嘴硬的必要,“不過總留在京中,難為的是他,罷了,心裏念著就是了,也不是一生一世便見不到了,日後他總會回來看看的。”


    他這樣說,心裏從來都明白,夜栒的性子,跟自己是有些相像的,畢竟是親生兄弟,血脈相連,早在他當年不顧一切的護著輕幽離開盛京之時,夜栩就知道,在美人身上,弟弟與自己尤其相像,如此說來,與其叫他困在盛京一生一世卻求而不得,不如放他遠行天下,四海自在,或者看開看淡也未可知。


    輕幽看著他,半天不說話,就隻是看著,不知為何,隻要見到他,即便是在這類霄宮中,自己的心,也好似能自在起來。


    “對了,”片刻,夜栩拉住她的手,雙眸定定的看著她,好像忽而認真起來,道:“有一事要告訴你。”


    輕幽見他如此,心裏莫名顫了一顫,生怕有什麽不好的事,隻是等在那裏,等他說出來。


    夜栩嘴角帶著一點無奈,這種情緒,輕幽平生隻在一種情況下見過。


    果不其然,能讓駭世英才有如此神態的,天下間,隻有那一人而已。


    “咱們的結心公主,私自出宮去了。”


    夜栩說出這句話,輕幽心頭空白了一片,隨即,大驚失色。


    “什麽?!”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麽樣的性子,輕幽是最清楚不過的,隻是她不曾想到,自己不過出了宮一趟而已,夜栩在家裏竟弄丟了女兒,而且,還是在這樣守衛森嚴的宮城之內,也真難為未央是如何逃出生天去的,“這是怎麽回事?”


    夜栩見她這樣著急,連忙扶她到一邊坐下,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是告訴你一聲,可不是叫你著急的,”說著撫上她的小腹,邪笑道:“這樣激動,若教肚子裏的小家夥知道了你是為了姐姐而這麽不顧及他,可不是要讓他吃醋了?”


    輕幽心裏懸著,哪有心思與他玩笑,語氣焦急問道:“你還有心思說笑,我問你,那丫頭到底哪裏去了?你可派人尋回來?”


    夜栩神色卻是不慌不忙,安然的拉住她的手,道:“她既想出去晃晃,那便叫她出去好了,總在這裏悶著,與成長卻也無益。”


    輕幽聽了更急,質問道:“就這麽讓她出去了?也不攔著,你到底是不是她親爹?”


    他失聲一笑,頑道:“我是不是親爹,你還不清楚?”


    她輕給了他一下子,氣道:“又不正經!”


    夜栩溫潤一笑,往她麵前又近了近,道:“好了,那我說,未央是私自跟著你的車駕離了都,你也未發覺,可是?”


    輕幽聞此恍然,心中徒添一層愧意,垂眸聲調微低,問道:“那也就是也有我的疏忽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似笑她癡,道:“咱們的女兒這樣聰明,她要跑你又攔得住了?”


    話是這樣說,可想起女兒的年紀,做母親的是難不擔心的,“可是她才多大?你就放心她出去四處招搖?倘若遇到危險如何是好?”


    “龍禁尉一整隊的侍衛都喬裝出去私下護著她,若是這樣還有事,便是躲不掉了的。”他亦是父親,自然心裏最疼這個女兒,又怎麽忍心她受危險,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又向輕幽問道:“何況,咱們的女兒此番逃出生天,目的可是分明,你這個做母親的,竟不了解她的心思?”


    “她的心思?”輕幽心中煩躁,一時腦子也轉的慢了,隨口問道:“她不過五歲大小,哪來的什麽心思?”


    他輕笑一聲,“長安王當年千裏赴京都,隻為尋你這個姐姐,那時也不過九歲,怎麽咱們的女兒,卻不能早慧?”


    長安王,一聽這三個字,輕幽霎時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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