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在那邊揮墨,這邊趙頊拉著墨菲追問這天真樓的名字可有緣故。墨菲無奈,隻好讓他把天,看成天子的天,再把真與針皆音,於是趙頊騷包地笑了,梁繼又喝下一大碗醋。


    等蘇軾扣上自己的印,墨菲才移步過去。畫上的美人側坐於窗前憑欄眺月,神色慵懶又風姿超卓。旁邊空白處有詞: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洞仙歌冰肌玉骨


    蘇軾正暗自得意,便聞到一股清冽的暗香,似有若無,卻不知何時已深種骨髓之中。


    微一轉目,便見那娘子正垂頭看著自己的大作,眼神間的神采竟令閱人無數的他有些眩目。


    “不虧是一代風流才子,果然了解女人,如此鮮活於筆端之上。”


    蘇軾被這句話嗆得差點兒吐血,瞠目結舌地看著墨菲,不想竟將那玉頸間的淡淡梅痕瞧了個真切,立覺口幹舌燥了起來……


    梁繼本也歪在墨菲身邊垂頭看那詞畫,無意間目光一轉將蘇軾的迷離看了個正著,頓生不悅。伸手將墨菲攬入懷中不露痕跡地拐走,不鹹不淡地應了句,“那是自然,人道蘇大才子紅顏知己遍天下,豈能是誑語。”


    蘇軾造了個大紅臉,心下還在亂跳著,卻不好直白地解釋。好在他也算是才思敏捷,起身輕笑,“聖賢尚且食、色、性也,何況我輩乎?”


    “在下也聽聞,朋友妻,不可欺。”梁繼寸步不離墨菲。


    “哦~出自於哪位聖賢?”蘇軾好奇地問道。


    梁繼微微一笑,深情地看了墨菲一眼,“非聖賢,乃吾妻所言。”


    蘇軾眼神一黯,卻又笑出聲,“果然精辟,夫人大才,可聞得花蕊夫人之名?”


    趙頊不覺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唇槍舌劍,眼神從那詩畫上撩起,“姐姐不隻是大才,還是奇才呢,你可知……”


    墨菲連忙咳了一聲,“有蘇大才子在,就別拿我開心了。”


    趙頊回頭看了墨菲一眼,嘿嘿笑了笑,果然不再開口了。


    居然一句話就讓皇帝陛下封了口?蘇軾看向墨菲的眼神又深了幾許。


    樓梯噔噔地響,又上來一位,竟是米芾,身邊跟著墨容。他已經算是熟人了,自是不用夥計跟著,何況還有身邊舅爺跟著。


    墨容一見姐姐在,立即笑得好燦爛。不過老師在身前,他不敢越前。倒是最後麵跟著的小跳蚤,一見墨菲,立即將四下張望的眼神收了回來,裝出一副沉穩的架勢。


    午飯就設在二樓,琴師已經到位,墨菲便讓她出來獻藝。效果自然顯著,那扇形的回音壁將聲音攏得極好,就是他們的座位在最後方,也聽得真真切切。


    蘇軾倒是對琴師更感興趣些,且琴師有副好嗓子,清靈悅耳,婉轉如鶯啼。


    飯後,墨菲將墨容跟小跳蚤送回府,又把最小的那個叫紅妹的女娃帶回家裏,做丫丫的小玩伴。


    梁繼越發地如年糕一樣,力求與墨菲同進同出。兩人之間的情事也越來越默契,如蜜裏調了油。隻是但凡有心的,都看得出來,二爺是無比的上心,二奶奶卻依舊一副可有可無的,有時還帶出幾分疏遠的意思。


    小蘭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隱隱將墨枝那一攤給接了起來,隻是年紀尚小,經驗不足。小菊則更多地跟著丫丫,倒有一等管事丫環的潛質了。


    一晃,小年將至,而天真樓已經開業滿一個月了。


    總的來說,天真樓可以用日進鬥金來形容。琴師,舞娘,包括上菜的女侍,清秀的小夥計,都一率用規範性服務用語。客人進門要說,主人您回來了。客人走要說,主人請您早些回來。


    但有一點特殊的規矩,若逢客人動手動腳,一率會被架出去,丟在街上,迎客門僮還要齊聲勸誡,清心寡欲才是長生之道。這倒成了奇觀一景了。


    一開始,總是會有些人違規,每天一景便是樓前扔人,丟了個十來天,也就沒人敢再逞強丟露臉了。當然,自持身份的,也不會幹出這種事來。


    有故意來攪局的,行,送入京兆府吃茶。地痞無賴想找事兒,更好辦了,直接拖去後街上一頓胖揍,沒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來炕。反正隱衛大多數都是閑閑的,在她身邊也隻是跟著。當然,白帆也是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滴。


    天真樓以傲然之姿,屹立於汴京城中,令原本幾家有名的酒樓看著眼熱不已,隻是看到天真樓的高調,卻摸不清背後的東家是誰,沒了使力的地方也隻能先忍著。


    這天,向皇後又派人來請墨菲進宮。


    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相較於其他命婦,簡直是太頗了。墨菲邊腹誹著,邊往坤寧宮走去。也不知道這位是怎麽想的,上次居然暗示自己,要是想入後宮,她可以想辦法。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墨菲微擰了眉頭,可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妹妹來了,快賜座。”向皇後的臉色已經好看得多了,隻是不知為何,身子還是那般的削減。


    墨菲規矩地行了宮禮後,才不客氣地坐上繡墩。“娘娘急召,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向皇後心裏琢磨著皇上莫非真是喜歡這種長相普通的?麵上卻親切地說:“妹妹若能天天陪著本宮就好了,也省得本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


    墨菲特意抖了抖,“娘娘啊,妾身隻喜歡男人,真的玩不了這個。”


    向皇後撲哧笑出聲,“你呀,初時看著冷漠寡淡,接觸久了,竟也是個跳脫的,什麽話都敢說。”


    墨菲歎口氣,“娘娘是金命富貴命,墨菲就是個土疙瘩,天地之別呀。說句大不敬的話,把妾身隨便丟個犄角旮旯就能活,真要是精心侍弄著,二天半就得枯萎了。瞧著像棵水仙,其實就是個韭菜,上不得席麵。若是便秘,吃了還管些用,頂多掛了個通便的好處。”


    向皇後聽了咯咯地笑起個夠,直到抹著眼角的淚花說:“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你是故意逗本宮笑呢吧~”


    墨菲現在隻求她死了那歪心,繼續擺出一臉的痞相,“哪能呢,妾身哪敢逗您呀?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脖子硬得刀都砍不動。就是些大實話,什麽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一率都跟妾身有仇,它們認識妾身,妾身是一個都玩不明白的。”


    向皇後越發笑得歡快,“那如今可是原形畢露了?”


    “唉,可不是。”墨菲說到這裏,眯眼瞄了向皇後一眼,果然,自那眼底流露出一抹異樣。


    “哎呀,娘娘現在今日看上去頗有仙人之姿,瞧著一陣風就能吹飛。不是妾身好嘮叨,您瞧這宮裏,哪位美人不是一個勁兒地補~”墨菲一挺胸,“記得第一次入宮的時候,娘娘的豐姿,可是把妾身好一頓羨慕呢。人家可是自然災害呢~”說罷,舉手輕拍了一下。


    “這嘴是越來越貧了。”向皇後笑罵道,“本宮莫不是被你給拐帶壞了?”


    墨菲立馬把臉一板,“娘娘,妾身在外麵,那也是風度翩翩,風姿超卓,風流倜儻……反正隻您知道妾身就是個俗不可耐的就成了,千萬別讓旁人知曉。”


    向皇後連連點頭,“不說不說,妹妹對本宮如此真誠,本宮怎麽會告訴別人。”


    “那就放心了。對了前些日子下麵人出了樁趣事,不如妾身說來解解悶可好?”墨菲一挑眉頭,“我們家有個管事娘子,瞧著挺精挺靈的,見天跟自己男人說她最要好的姐妹又出了什麽笑話,結果您猜怎麽著?”


    向皇後果然向前微傾了身子,一臉好奇地問:“怎麽著了?”


    “她家那男人,居然跑來跟我跪求,要納他家娘子的好姐妹做妾,您說這叫什麽事?他一個大老爺們,本來在外院,尋常見不到幾個女的,這可好,他娘子倒是讓他知道內院裏有這麽個妙人的存在,這不就惦記上了?把那管事娘子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


    向皇後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那後來呢?”


    “能怎麽辦?兩口子原本過得還不錯,因了這事,差點兒反目成仇了唄。”墨菲又歎口氣,“那管事娘子平日裏也甚得妾身的意,想來想去,妾身就給那丫頭配了個實心眼兒的配出去了。就為這,那兩口子到現在還不太說話呢,您瞧這事兒鬧得。妾身可不會給夫君往耳朵裏灌這些,省得他學去了。也就跟娘娘貼心,咱們私下裏說說罷了,連妯娌之間都說不得,省得讓她們笑話妾身治家不嚴。”


    向皇後眼神連閃,“可不是,好在你心地良善,不然真許了做妾,原本兩個好姐妹怕還不得鬧生分了?”


    “可不是。”墨菲也長籲口氣,話題一轉,“因了這事,妾身倒是有些感悟,可見跟夫君也是不能什麽都說的。”


    “那是自然。”向皇後有些心神不定地聊了一會兒,找個借口賞了墨菲一大堆東西,就派人送出宮去了。


    出宮的路上,“巧遇”到萬有,墨菲就跟他聊了幾句,臨了又說,“伯伯,怕那位是惦記上我了。莫不是皇上在她麵前經常提我不成?”


    萬有臉色一變,“菲兒放心,這事有伯伯呢。皇上絕不會願意你出事的。”


    墨菲拍拍胸口,“那就好,說實話,咱們這位皇上可是藏不住喜怒哀樂的主兒,那臉跟晴雨表似的。雖說是真性情,可做為帝王,這哪能行?您也稍稍提醒著些,這宮裏的可都是人精,別哪天害得我穿了小鞋,沒處說理去。”


    “菲兒說得再正確不過了。”萬有連連點頭。


    墨菲摸出一個荷包,比拳頭還大些,裏麵裝了滿滿一下子金瓜子。“伯伯,這個您收著打賞用吧。等您到了年紀,我就請皇上恩典,接您回府做老太爺,好不好?到時我一定離開梁府,咱住自己家,想怎麽自在就怎麽自在。”


    萬有對於金銀之物早就看淡了,老了後的歸宿才是最關心的,聽了這話,哪有感動的?“好好,有菲兒這話在,伯伯就把心放到肚子裏頭了。”


    “盡管放就是。”墨菲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如果沒有他,自己還在梁府被人欺負著,哪那麽容易熬出頭?這可是她的第一個大貴人。


    “伯伯,那我回去了。”


    “好,去吧,我就不送了,皇上那邊還等著呢。”


    一出宮門,果然見梁繼正頂著雪花站在那裏。


    “娘子,咱回家吧。”梁繼笑著走過來。“怎麽又賞東西了?”


    墨菲覺得他的嘴角在抽,就直接說:“皇後娘娘賞的,這不是小年了嘛。”


    梁繼這才消了那一身的酸味兒,幫著小太監把東西送上車,又打了賞,才扶了墨菲進去。


    墨菲的心情非常好,梁繼也看出來了。“見到皇上了?”這話說得極帶味兒,尾音還向上卷。


    “見他幹嘛,煩都煩死了。”墨菲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在皇後麵前亂說話,能一趟趟地召我入宮嗎?每次都生怕說錯了話,惹來大麻煩。”


    梁繼心頭一動,“我看這回出來,心情蠻好的。”


    “一勞永逸了,以後皇後斷不會再這麽摧殘著我了。”墨菲一高興,啪地親了他一口,“你媳婦我聰明著呢。”


    雖然最近關係好了很多,但她這樣主動的時候也是少之又少的。梁繼立馬將她圈住,“嗯嗯,我媳婦自然是最聰明的。不過,你快說說,你那法子是什麽?”一邊啄著她的臉頰,大手靈活地鑽進她的衣襟裏。


    “成天跟精蟲上腦似的~”墨菲往外扒拉著他的手,“再這樣,你就回自己的院子睡去。”


    梁繼頓了頓,還是把手撤了出來。“聽你的還不成嗎?快說說,是啥法子?”


    “不說。”墨菲噘了下嘴,“啥都得跟你說嗎?”


    梁繼轉了轉眼,“你不說我也能猜到,肯定是嚇唬皇後了,是不是?”


    墨菲哼了一聲,“你當一國之母是好嚇唬的?”


    “不是?那我可猜不出來了,好娘子,說嘛說嘛~”


    墨菲抬手推遠那又賣萌的俊臉,“好好坐著,別跟沒長骨頭似的,你又不是無脊椎動物。”


    “啥?娘子又欺負我聽不懂,啥是無脊椎動物呀?”梁繼抓下那隻手,輕輕晃了晃。


    “就是一拱一拱的那些東西。”墨菲惡意地抬起另一隻手,食指屈起又伸直,連續做了幾遍,“夏天倒是常見的。”


    梁繼眼一直,突然嘔了一下,“娘子,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墨菲就笑,“你想到哪兒去了?明明人家說的是蠶寶寶,嗬嗬……”


    梁繼看著那笑顏如花的小臉,心動不已,直接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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