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樓上,站在閣樓門口,周圍一片死寂,微微的風吹動著院落的樹葉哢哢作響,樹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喚著,映襯著這漆黑的夜色。


    除了這閣樓裏隱約微弱的燭光,周圍幾乎找不到一絲光線,我深吸了一口涼氣,伸出手去推那扇門,就在我正準備推開的那一刹那,我聽到院子裏有石子落下的聲音,我轉身望去,俯瞰對麵,在連勝伯伯家的小院裏,羅二胖手舞足蹈的向我招手,看的出來他似乎很著急,那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二胖估麽也是怕吵醒連勝伯伯,又不敢大聲呼我,於是就撿起一粒石子扔向這院子,用以吸引我的注意力,對麵太黑,我看不清二胖到底想表達什麽,不過我的位置加上背後的微光,二胖應該能看清楚我的動態,我朝他做了個我要進去的手勢。二胖看到後,又朝我扔了快石頭,這塊石頭直接打中我背後的木門。


    我轉過頭去一看,頓時明白了二胖為什麽這麽著急,因為在門口麵透出了一個影子,一個女人輪廓的影子,掛在半空轉轉悠悠,脖子上吊著長長的繩子,我的心一下子慌了起來,這明明是吊死鬼的地方,我背後頓生一股寒意,我聽著那道木門嘎吱………嘎吱…的作響,似乎正要自己打開,我連忙退後幾步,這時我聽見樓下門外傳來聲音,是二胖,他故意壓低著聲音,衝著我說,“文國!你快出來!快點出來!”


    我立刻跑到樓下,爬到門縫上對著門外的羅二胖說,“怎麽了二胖,你怎麽也跑過來了?”


    二胖顫顫巍巍的跑過來,“文國……你快出來,我剛看見那閣樓的樓頂上趴著一個人,那腦袋……歪歪扭扭的嚇人的很,趴在那樓的房簷上,像一個螞蚱一樣,就在你頭頂上。”


    被二胖這麽一說,我一瞬間慌了,一股巨大的恐懼油然而生,如果隻是那馮婉玲的冤魂,我倒還不怕,可是二胖說那個歪著頭像個螞蚱一樣的人趴在房簷上,我就覺得異常的恐怖。


    二胖貼近我剛要說話,他突然間愣住了,似乎是透過門縫看到了什麽,我看他眼神瞪得很大,像是被什麽東西嚇到了,臉色慘白,我順勢轉過頭去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院子裏的那口井,有一雙手正在往外探,一點一點的往外爬,漸漸地它露出了頭,那腦袋歪的厲害,那人沒穿衣服通體發白,更恐懼的是它往外爬的姿勢,根本就不是人的姿勢,那真的像羅二胖說的那樣,像個螞蚱一樣的往外爬。


    仔細一看,那個東西的那張臉,那根本就不是人臉,臉上就好像生鏽了的鐵皮,鏽跡斑斑的麵孔,恐怖的挑動著人的每一根神經。


    二胖嚇壞了,哇的一聲大喊著跑了回去,這一聲叫喊,驚天動地,估計會把不少鄉黨聒醒來。


    我一看情勢不妙,馬上往牆上跳,趁著那個螞蚱人還沒爬過來,趕緊翻牆出去,但不知道為什麽,可能也是過度緊張,雙腿不停地打顫,一個勁的爬不上去,這一下子我直接亂了,不知道該怎麽辦,眼看著那個跟螞蚱一樣的東西就要爬過來了,我背貼著牆,抬著頭看著樓頂的閣樓,那微弱幽暗的燭光漸漸熄滅了,我一個箭步上前,順著樓梯就往上跑,那個螞蚱人似乎也加快了速度,跟著我身後就往我身邊爬,這時我也顧不得什麽,我一把推開門,而那個螞蚱人也緊隨其後,眼看著就要衝進來了,我一把將門關住,隻聽“咚”一聲,撞在門上,嚇得我趕忙後退,突然間室內的燭台上的油燈突然間亮了起來,照亮了房間,門外的那個螞蚱人像個壁虎一樣趴在了門上,它的身體和門貼的很近,黑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突然間那東西飛快的竄了上去,似乎又跑上了房簷,我隨手把傍邊的一個很老舊的梳妝台推到了門前用它堵住門口。


    此時此刻,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再看看我自己,被嚇得渾身濕透都不自知,我自己環顧著這個房間,心想,這也許就是周鶴山和馮婉玲的婚房吧。映著微弱的燭光,我發現這裏的灰塵很厚,蜘蛛網也很多,顯然至少也廢棄了有五六十年了,這破敗不堪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寶槐奶奶給我講起這周家當時的情景,使我不由得心生感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於變成這樣,我慢慢回憶起當天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我出於好奇曾經趴在門縫裏看這院子,被連勝伯伯發現臭罵一頓,為什麽連勝伯伯當時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呢?這周家老宅發生的事情想必連勝伯伯也是知道的,要不然絕不至於表現出那麽強烈的反應。


    這時我看到這桌上的那盞破舊的油燈,它的火光似乎正在慢慢的變換顏色,瞬間,屋子裏的光變成了綠色,幽暗的綠色,在這破舊的屋子裏顯得是那麽嚇人,我隱隱約約看到牆上那張已經卷了邊的喜字,那顏色似乎有些發灰,也許是綠色的光映到紅字上的緣故吧,但至少看得出來,這周家的喜事還未滿一年,就橫生變故,因為按照著當地的習俗,牆上的喜字結婚一年後才能取下來,這就說明這周家人還沒來得及等上一年,就都出了事。


    樓頂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想必是那個螞蚱人在樓頂上亂爬,那聲音越來越近,好像是朝窗戶的方向爬去,我立刻跑過去,用手按住窗戶,生怕那東西闖進來,隻聽“咕咚”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井裏了,我趴在窗縫偷偷往外看,看的我差點笑出來,那個螞蚱一樣的東西,可能是跳下去的時候太快太猛,一不小心卡在井口,動彈不得,看那樣子覺得既恐怖又可笑,那個東西掙紮著往井裏鑽,還不停地發出哀嚎,貌似十分痛苦,那哀嚎的聲音異常刺耳,跟祠堂裏的那個紫色紅魚眼的惡鬼的叫聲很相似,像驢的聲音,聽的人渾身不舒服,怪瘮的慌。


    那東西拚命地往裏鑽,漸漸的,全身慢慢的往下降,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井裏。


    此時此刻,我突然間想到,剛剛二胖曾經告訴我在屋簷上那個螞蚱一樣的東西已經爬出來了,我隻是下樓那幾秒後,那東西怎麽又會從井裏爬出來?那不成這房子後麵,有什麽地方和這井相互通著?


    就在我正準備一探究竟的時候,看到門外有一大堆火光,還有一大群人嘈雜的叫喊聲,我仔細一聽,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誒…好像是二胖,我立刻跑下樓去,對著門外喊道,“二胖!是你嗎?”


    二胖回應道,“文國,你沒事吧,我叫人來救你了,我和連勝伯伯還有其他人來救你了。”


    連勝伯伯問道,“文國啊,你有沒有事啊?”


    “我沒事,連勝伯,我沒事。”


    “沒事,那你趕緊出來,快出來。”


    我趴著牆翻了出去,在眾人的攙扶下,順利的離開的這周家老宅。


    剛一出去,連勝伯伯就狠狠的踢了我一腳,破口大罵,“狗日的!媽了個屁!我給你說過了叫你少到這地方來,你三更半夜的還趕翻牆進去,說著又朝我肚子踢了一腳,這一腳把我踢疼了,也踢急了,我摟起旁邊一個棍子就吵連勝伯打去,回罵道,“我**!你鐵公雞!你還敢打我!你他娘的算什麽東西,還敢打我,當年在部隊**的給我爸連擦鞋的資格都沒有,今天還學會打我了!”


    話趕話,事趕事,火上又澆油,連勝伯不依不饒的衝過來打我,周圍的鄉鄰鄉黨都趕快拉開我倆開,二胖嚇得趕快過來回話,真是打得不可開交,就在此時我突然間兩眼一黑,兩腿一蹬,昏了過去。熱熱鬧鬧的打鬥和勸架的聲音戛然而止。


    等我一覺醒來,我發現桃嬸和二胖守在我身邊,我感覺腦子迷迷糊糊地,連忙問他們,發生了什麽?


    二胖嬉皮笑臉的說,“你猛很!跟咱伯一下子打的天崩地裂,美的很!你娃還是硬氣!我就沒有那暴脾氣,我就不敢。”


    我有氣無力的斜瞪著二胖,“我日你媽,你還諷刺我。”


    桃嬸坐在一邊一個勁的笑,這是一個很慈祥的人,平時對人都很和善,她對我說“娃啊,你伯那人就是那樣子,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的意思,而且是個大老粗,總愛打罵別人,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娃肯定不吃他這套,但你要理解他是為你好,這人心善嘴惡,別記恨他,成不?”


    “嬸,你放心,都怪我年輕氣盛,退一萬步講,連勝伯伯也是長輩,我跟他動手就是不對,我回頭會向他道歉的。”


    “那嬸問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那家老宅子裏幹啥去?”


    “嬸,既然你問了,我也不藏著掖著,那周家老宅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周家的人呢,還有那馮婉玲是怎麽死的。”


    桃嬸突然間臉色變了,疑惑的問,“娃啊,你咋知道那些事情的?你咋知道那叫馮婉玲的?你是不是看見什麽了?”


    “嬸,你不用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老宅子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為什麽咱村子這邪乎事這麽多?”


    桃嬸站起來轉身就走,對我說了句,“娃啊,別打聽這些事情,要是讓你伯伯知道了,非把你交到大隊上關禁閉不可。”


    桃嬸無奈的離開,房子裏隻剩下我和二胖,我望著屋頂子,一語不發。羅二胖謹慎的問道,“文國,你看…咱倆這不是在這裏來改造學習麽,每天規規矩矩的幹活吃飯就行了,再說咱又不是人家康王井的人,管人家村的閑事幹啥啊?”


    “哈呸!”我朝著二胖臉上唾了一口,說道,“羅二胖我警告你!我的事情我沒強迫你參與,但是你也少管我的事!”


    二胖擦了擦臉白了我一眼,“行行行!當我沒說,你別生氣!我不就是隨口一說麽,咱倆是好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什麽事情都是一起扛過來的,我能丟下你逃跑嗎?”


    我笑了笑,“這才像句人話!”


    哈哈哈哈………我倆笑著聊了很久,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發生的事情講給了二胖,二胖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決定願意和我一起去探索這個村子和周家老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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