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男從身後的手下手裏接了一卷畫軸遞給女子。一旁的丫頭過來拿了,轉呈給她。


    看這畫卷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對麵那男人來頭不小。輕輕撫摩著畫卷,她一邊攤開一邊說:“丹青閣的宣紙,洛陽陳府的流雲墨,以及這上好的顏料――公子真是大手筆――”


    神秘男一聽,佩服仰慕之心更加濃鬱。“姑娘好眼光!一眼就認出了這畫卷一切的來曆!”


    女子看一眼畫上一身白衣的男子,然後遞給丫頭,望著神秘男淡然笑道:“沒點本事,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這飄搖不定的江湖立足?好了,該說說銀兩的事兒了――傲月堡的規矩,殺人先付錢,這你不會不清楚吧?”


    神秘男輕笑,“我怎知道你能否替我辦成?”


    女子神色泰然,“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公子何必找我?”


    “初次合作,我並不知道你的實力。況且,素劍的功夫並不簡單。”


    “他功夫如何是他的事,取他的命,是我的事。至於初次合作這一說――”她站起來,“公子若是不先付錢,咱們連初次合作的機會都沒有――送客!”


    神秘男安坐原處,“姑娘這是生氣了麽?好吧,在下明日就讓人送來。另外,為了向姑娘表示歉意,在下可以摘下帷帽,讓姑娘瞧瞧,以後合作你也好安心些。”


    她重新坐下,“公子總算有點誠意了。”


    他瞥一眼她的那些手下,說:“讓他們退下如何?”


    她遲疑不定。“公子不放心我這些手下?既如此,公子不必勉為其難。雪芙蓉對公子的容貌,並不感興趣。”


    他隻是笑笑,抬手動了動手指,他的手下順從的退出偏廳。他都已經這樣了,她怎能再推介?


    江湖兒女,向來不拘小節。抬手動動,手下人也全部退出去了。


    偌大的偏廳隻剩下二人。


    她低頭看著剛剛被茶水燙了的手,他已經緩緩摘下帷帽。


    她的漫不經心和不放在心上讓他隱約有些薄怒。從沒有人敢用這樣的態度麵對他!


    抬頭看見麵如冠玉、一身書生氣息的他――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一般來找她的都是些濃眉大眼、渾身殺氣的江湖中人,這樣幹淨澄澈,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書卷味的男人,的確很少。


    不過她雪芙蓉也算是閱人無數,這男子雖俊美,卻無法讓她驚豔。


    她的淡然讓他隱約有些挫敗感。他起身走向她,說:“你方才讓你的人退下,就不怕我是殺手,來取你的命的?”


    她抬頭看著站在跟前的他,笑得美麗溫柔:“想要我命的人的確數不勝數,不過我也不是那麽容易除得掉的人。你不妨試試看――”


    她袖中有數枚細若牛毛的長針,隻要他一動,這些針就能瞬間把他紮成美麗的刺蝟。


    他卻隻是看了一眼她滑落肩頭的狐裘,含笑替她攏了攏,靠近她耳邊無比溫柔的說:“我要的不是姑娘的命,而是姑娘的心,和人。”


    她不見絲毫怒氣,瞥過頭看看他的容顏,她挑眉,“以公子的容貌想要入雪芙蓉的眼,實在很難。”


    什麽!!他輕咬銀牙,真想扼住這女人的脖子一把掐死她!


    “雪芙蓉的心比命更難得到。而雪芙蓉的身子比鶴頂紅還毒,碰的人必死無疑。所以公子還是省了這念頭早些離開吧!至於素劍,一月內我會把他的命交給你。來人,送客――”


    她說完看也不看他,徑直站起來往偏廳後走去。他不經意的一瞥,方才她坐過的地方居然躺著幾隻蒼蠅屍體!!


    心頭一驚,他驀地看向那身影消失處!


    她難道真的有劇毒麽?!


    素雅的房間裏,雪芙蓉坐在鏡子前,自己拿了藥膏往燙傷處抹藥。(.好看的小說)


    方才杯子滑落,一旁的丫頭卻沒有靠近她,不是不懂規矩,而是她渾身劇毒,若是碰到她裸露的肌膚會死。不過好在隔了衣裳後對他人並無危害,否則這傲月堡還真沒人敢伺候她了――


    窗口人影一晃,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一身黑色紗衣的女子!雪芙蓉抬頭見是她,淡淡笑了笑。


    這黑衣女子臉上戴著一方黑色絲巾,遮掩了驚若天人的容顏。一襲剪裁流暢的黑紗衣裳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胴.體,一頭齊腰的長發並未挽起,任三千青絲溫柔散落在背脊和胸口。額間戴著一條銀色的鏈子,上麵綴著顆顆飽滿的珍珠。那鏈子下方的眉若美麗的煙,那雙眼瞳若寧靜的秋水,有些幽深,散發著致命的誘惑,讓人看了以後不知不覺沉溺進去!


    不知摘下黑色絲巾的她是如何一張傾城容顏!隻怕是能與卿若媲美吧!


    “你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黑衣女子寧靜開口道。她的聲音若黃鶯出穀,總是不經意間闖入踏春之客的心扉――


    雪芙蓉聽了卻並沒多大的反應,依舊慢慢擦藥。黑衣女子歎口氣,一隻手放於身後,高雅走向窗邊。


    “值得麽?”她幽幽道。


    雪芙蓉攤開手指,微笑著看燙傷處晶瑩剔透的藥膏。往傷處輕輕嗬一口氣,她笑得更加溫柔,“為了他,什麽都值得的。”


    黑衣女子側眸,用餘光看了看自我沉醉的雪芙蓉,“他若是知道這一切,恐怕會懊悔終身!”


    “所以我選擇用讓他恨我的方式默默愛著他。隻要他好,什麽都有意義。若他走了,我即使活上千年也不會有一點點快樂。”


    黑衣女子聽得心頭一痛。“難道你真要帶著這個秘密死去?難道你不希望他知道真相,在你剩下的時間裏陪著你,寵著你……”


    “不需要。他從來就不屬於我,何苦在臨死之前得到他?也許就像這樣保持淡漠疏離的距離,再不近一步,也不退一步,便是最適合我和他的結局――”


    黑衣女子望著碧色如洗的天空,緩緩闔眸。“聽說他到金陵了,而且會娶南宮尊貴的公主――”


    “是又如何呢?你忘了麽,他今生隻愛自己不愛任何人。尤其女人他恨之入骨――”而她算是唯一一個幸運的,沒遭他毒手――


    黑衣女子轉身看著她。或許是吧!


    “隻需要最後三枚噬魔蠱進入他身體,他便不用再受魔障噬心的痛苦。隻是你的心頭血怕已經不能做蠱引了――”


    雪芙蓉抬頭看著黑衣女子,精明的說:“你真壞,又騙我!你是怕我血液枯竭死亡吧?你放心,沒看到他平安無事之前我不會甘心死去的。噬魔蠱帶來了麽?”


    黑衣女子點頭。


    雪芙蓉從發間拔下一枚銀簪,低頭準確無誤刺進心口。她唇角抽動了下,痛苦的神色躍然浮上臉頰。黑衣女子走過來,從懷裏拿出一個用雪白的絹巾卷起來的小小朱漆木盒子。


    雪芙蓉心口的血順著銀簪淌出,迅速染透了淺色衣裳。黑衣女子小心翼翼的緩慢打開木盒,隻見裏麵的天藍色絨緞上,靜靜躺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藍色蝴蝶。蝴蝶的花紋很奇特,仿佛涅磐的鳳凰浴火重生時的火焰一般!看得仔細些會發現其羽翼隱約透著層層寒冷氣息,幾粒冰粒殘留藍色絨緞上更添了些美妙!


    黑衣女子戴上一隻薄如蟬翼的手套輕輕拿出蝴蝶,放在雪芙蓉淌著血的心口――


    黑衣女子戴上一隻薄如蟬翼的手套輕輕拿出蝴蝶,放在雪芙蓉淌著血的心口――


    瞬間,蝴蝶恍惚活了一般,纖細的觸須微微顫動兩下!緊接著,雪芙蓉心口的鮮血竟然全部湧向蝴蝶,將它層層覆蓋!!


    “方才那男子是皇族中人。”黑衣女子看一眼仍在吸收鮮血的蝴蝶,抬頭看著痛苦的雪芙蓉說道。


    雪芙蓉震驚!她隻當此人是哪個貴族子弟,不曾想竟然是皇族!皇家子弟,權可通天,為何要讓她殺人呢?


    “我在宮裏見過他,他是一位王爺。”黑衣女子又說道。


    雪芙蓉閉眼平息了一下心口的痛,虛弱問道:“你知道他是老幾麽?”


    黑衣女子搖頭。“我在宮裏時日尚短,如今又已離開將近一年,如何得知?不過看他的年齡該是前五位爺之一。三爺和四爺可以排除在外,那麽就隻剩下太子,二爺,五爺――”她認得三爺四爺,自然可以排除。


    “他不是太子。太子在行宮時我見過一麵。”


    “那麽是二爺和五爺之一了。”


    黑衣女子簇眉,雪芙蓉卻笑得溫柔無比。“這宮裏越來越熱鬧了。”


    蝴蝶吸收了雪芙蓉的鮮血後,整個身體大了兩倍!而且通體血紅發亮,竟生生透出些詭異,叫人膽寒的氣息!


    黑衣女子捏住仍在沉睡之中的蝴蝶,對雪芙蓉說:“名字。”


    “素劍。”


    黑衣女子點頭,閉上美麗的雙眼,將蝴蝶放在掌心,默默念動口訣!隻見蝴蝶逐漸醒轉過來,然後自她掌心裏飛出,穿透紙糊的窗戶向外飛走了。


    素劍,是第一百零九位成為噬魔蠱的蠱盆的劍客。那隻蝴蝶會飛到他身體裏,住在他的丹田慢慢成長――等到他死的那一刻,蝴蝶破體而出,便成了真正的噬魔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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