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
快要進入大門時，八爺和卿若同時回眸。不遠處的貨攤跟前正站著方才那黃衫女子。她從下了船之後就一路尾隨而來，也不知是無家可歸還是什麽別的緣故。
“人是你救的，去看看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吧。”卿若嫣然一笑，自個兒邁著輕盈的步子進入攬月樓裏。“一會兒來我房裏吃飯，都是你喜歡的。”她今兒一早就命墜兒準備好了飯菜，隻等著遊湖回來用膳。
有了這一句話，八爺心裏隱隱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凝著淺藍色的背影，唇角輕揚，慕容，下一回你再把本王往別的女人身邊推，自個兒溜之大吉的話，你就死定了。
黃衫女子見八爺向自己走來，心微微一顫，忙低頭看著腳尖，抿唇不語。
“你還有事嗎？”八爺隔著兩尺距離，淡淡問道。
“我……”黃衫女子咬咬牙，抬頭直麵八爺，直言不諱道：“公子，小女子雙親被人殺害，家已被他們一把火燒了，無處可去。公子是顯赫之人，求您開恩收留小女子，小女子願為奴為仆好好伺候公子。”說著雙膝一軟，跪下來央求：“公子，求您收留我吧！倘若您不收留我，我可真無家可歸了！求您發發慈悲……汊”
“你從哪兒見我是顯赫之人？在下不過是一介秀才，非你口中的什麽顯赫之人。你走吧，我也不需要什麽奴仆。”
“公子，求您收留我吧，求您了！”
集市上的路人三三兩兩駐足，觀看這足以讓人遐想連篇的一幕。一個妙齡女子，渾身濕漉漉的，披著男人的衣衫，不顧形象當街跪在一俊美男子麵前。尤其這男子隻穿了一件中衣，並沒有穿外衣……更是叫人不得不往歪處想……
這二人是什麽關係？莫非這女的跟這男的有什麽說不清的牽連？其關係，不足為外人道……
圍觀的人一眨眼間將八爺和黃衫女子圍得嚴嚴實實，八爺縱然是個放蕩不羈的王爺，可是還是要臉的。瞥一眼女子，道：“我救了你一命已是你的造化。怎麽著，如今還賴上本公子了不成？”此人來曆不明，落水落得委實有些蹊蹺。當下金陵屬於多事之秋，一個慕容已經讓他分身不暇，哪還有精力管他人死活。
“公子，小女子絕無賴上你的想法！小女子雙親已不在世上，如今孤苦一人，您讓我去哪兒才好？方才湖上那麽多人看見我落水都視若無睹，唯獨公子伸出援手。想來公子定是菩薩心腸，不會見死不救的！朕”
嘖嘖，這套說辭說得叫一個流利、順口，若不是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便是這女子過於聰明。八爺一直覺得，來曆不明的女人，還聰明過了頭的話，定是一件隱患極大的事兒。咳咳，慕容除外。而他自然是不會將一個陌生女子留在身邊，別說自己不願意，就算自己想留下她來，也得顧及某個女人的感受——
“隨我進去拿些銀兩投奔親人去吧。”八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轉身。圍在身後的人群見其淡漠的神情，立馬讓開一條道。
墜兒將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擺上桌子，小心翼翼的退下。卿若淨了臉，洗了手，然後備好一方幹淨的濕巾放在桌邊，隻等八爺來淨了手用餐。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來，於是走出房門準備去樓外尋他。方經過他屋子，聽得裏麵傳來他略帶薄怒的嗓音——
“即便你已經沒了親人，這些銀兩也夠你活上一陣子了。你若是再糾纏，休怪本公子不給你好臉色了。”八爺從沒見過這麽得寸進尺的女人。明明說好了給她幾錠銀兩便離開這兒，卻偏又說什麽沒了親人，無處可投奔的話來。
卿若輕輕推門而入。見黃衫女子跪在八爺跟前，垂著頭一言不發。八爺站在桌邊，將手裏的銀錠扔在桌上，一張俊容已極不耐煩。
“姑娘，我家公子好心救了你，如今又給了你銀兩，你就別再為難他了好嗎？”卿若溫柔說過之後，走過去握著八爺的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八爺看一眼跟前跪著的女人，捉住卿若便往外走。
“銀兩在桌上，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總之公子我不會留你在身邊。”
女子背脊一僵，眼瞳幽暗。
上好的杏花酒，精細鬆軟的米飯，味道正好的菜肴，一桌子美食擺在眼前，再煩心的事兒也都能拋卻。
卿若坐在八爺右邊，溫柔布菜。
“瑾禾，極少見你這樣。怎麽都不憐香惜玉了呢？”卿若端著一小盅杏花酒，在八爺眼前晃了晃之後一仰而盡。而後，將空空的小盅再次一晃，“我幹了，該你了。”
八爺揚眉，拎著酒壇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滿滿一杯酒，而後做欲起身的模樣說：“應該還沒走，我去留下她。”說罷痞痞的笑看著卿若。卿若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說：“好啊，你去，我不攔著。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嘖嘖，你這醋勁兒越來越大了。”八爺端起酒杯，一抹陽光般的微笑洋溢臉上，“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微微仰頭，杯中美酒盡數飲下。低頭，見卿若正望著自己。
“瑾禾，你若是愛了別人，我便也去愛別人。你若是娶了別人，我便也嫁別人。總之，你對不住我我便……”
“好。若我今生今世心裏隻有你一人，你是不是也能做到？”
卿若眼神微微幽暗，眸底似有莫名的傷痛和一霎那的怔然，見八爺望過來，忙執了竹筷替他夾菜，恢複之前的溫柔妖嬈：“你嚐嚐，這是你喜歡的鳳穿牡丹。”
八爺的心驀地一窒，不再追問什麽。你終究還是不肯答應我。就如你仍是放不下七哥一樣。既然放不下別人，如今對我這般虛以委蛇卻又是為何？你這笑容下，藏著多少無奈？我既非你真心所愛，你何苦，委屈了自己。
“隻這一世嗎？我答應你。”
許久之後，久到八爺都已經忘記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卿若卻放下了筷，如斯說道。八爺聽過，心裏隱約浮上一絲竊喜。這一世，便夠了。
卿若不聲不響繞到八爺身後，伸出雙臂輕輕將他環住。八爺微怔，側眸看著她的側臉。聽得她說：“這一世，我隻是你的。”
十指緊緊握住，那種欣喜和幸福又豈是隻言片語道得清的。抿唇將激動壓在心下，八爺溫柔道：“從認識你那一刻，我也隻是你的。”
“我一直都知道。”卿若將臉埋在他背脊裏，額頭輕抵著脊梁，心裏無聲的歎息了幾回。八爺，你身上有太多讓我著迷的東西，似子卿，卻又與他截然不同。他的冷，你的炙熱；他的靜默，你的談笑風生……
可是，你隨手一幅畫，卻輕易將我十九年前的模樣畫得淋漓盡致，隻有他，才能如此。你總是不計較我的對錯，低頭認輸的，一直是你，他也是如此。有時候，你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神情，卻又像足了他……
當初子卿和殤奕同時死去，在轉世成為你和七爺之前的那一段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也許，你才是我的子卿。愛你越久，這個想法越是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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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進入大門時，八爺和卿若同時回眸。不遠處的貨攤跟前正站著方才那黃衫女子。她從下了船之後就一路尾隨而來，也不知是無家可歸還是什麽別的緣故。
“人是你救的，去看看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吧。”卿若嫣然一笑，自個兒邁著輕盈的步子進入攬月樓裏。“一會兒來我房裏吃飯，都是你喜歡的。”她今兒一早就命墜兒準備好了飯菜，隻等著遊湖回來用膳。
有了這一句話，八爺心裏隱隱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凝著淺藍色的背影，唇角輕揚，慕容，下一回你再把本王往別的女人身邊推，自個兒溜之大吉的話，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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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事嗎？”八爺隔著兩尺距離，淡淡問道。
“我……”黃衫女子咬咬牙，抬頭直麵八爺，直言不諱道：“公子，小女子雙親被人殺害，家已被他們一把火燒了，無處可去。公子是顯赫之人，求您開恩收留小女子，小女子願為奴為仆好好伺候公子。”說著雙膝一軟，跪下來央求：“公子，求您收留我吧！倘若您不收留我，我可真無家可歸了！求您發發慈悲……汊”
“你從哪兒見我是顯赫之人？在下不過是一介秀才，非你口中的什麽顯赫之人。你走吧，我也不需要什麽奴仆。”
“公子，求您收留我吧，求您了！”
集市上的路人三三兩兩駐足，觀看這足以讓人遐想連篇的一幕。一個妙齡女子，渾身濕漉漉的，披著男人的衣衫，不顧形象當街跪在一俊美男子麵前。尤其這男子隻穿了一件中衣，並沒有穿外衣……更是叫人不得不往歪處想……
這二人是什麽關係？莫非這女的跟這男的有什麽說不清的牽連？其關係，不足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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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女子絕無賴上你的想法！小女子雙親已不在世上，如今孤苦一人，您讓我去哪兒才好？方才湖上那麽多人看見我落水都視若無睹，唯獨公子伸出援手。想來公子定是菩薩心腸，不會見死不救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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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我進去拿些銀兩投奔親人去吧。”八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轉身。圍在身後的人群見其淡漠的神情，立馬讓開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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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來，於是走出房門準備去樓外尋他。方經過他屋子，聽得裏麵傳來他略帶薄怒的嗓音——
“即便你已經沒了親人，這些銀兩也夠你活上一陣子了。你若是再糾纏，休怪本公子不給你好臉色了。”八爺從沒見過這麽得寸進尺的女人。明明說好了給她幾錠銀兩便離開這兒，卻偏又說什麽沒了親人，無處可投奔的話來。
卿若輕輕推門而入。見黃衫女子跪在八爺跟前，垂著頭一言不發。八爺站在桌邊，將手裏的銀錠扔在桌上，一張俊容已極不耐煩。
“姑娘，我家公子好心救了你，如今又給了你銀兩，你就別再為難他了好嗎？”卿若溫柔說過之後，走過去握著八爺的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八爺看一眼跟前跪著的女人，捉住卿若便往外走。
“銀兩在桌上，你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總之公子我不會留你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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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杏花酒，精細鬆軟的米飯，味道正好的菜肴，一桌子美食擺在眼前，再煩心的事兒也都能拋卻。
卿若坐在八爺右邊，溫柔布菜。
“瑾禾，極少見你這樣。怎麽都不憐香惜玉了呢？”卿若端著一小盅杏花酒，在八爺眼前晃了晃之後一仰而盡。而後，將空空的小盅再次一晃，“我幹了，該你了。”
八爺揚眉，拎著酒壇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滿滿一杯酒，而後做欲起身的模樣說：“應該還沒走，我去留下她。”說罷痞痞的笑看著卿若。卿若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說：“好啊，你去，我不攔著。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嘖嘖，你這醋勁兒越來越大了。”八爺端起酒杯，一抹陽光般的微笑洋溢臉上，“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微微仰頭，杯中美酒盡數飲下。低頭，見卿若正望著自己。
“瑾禾，你若是愛了別人，我便也去愛別人。你若是娶了別人，我便也嫁別人。總之，你對不住我我便……”
“好。若我今生今世心裏隻有你一人，你是不是也能做到？”
卿若眼神微微幽暗，眸底似有莫名的傷痛和一霎那的怔然，見八爺望過來，忙執了竹筷替他夾菜，恢複之前的溫柔妖嬈：“你嚐嚐，這是你喜歡的鳳穿牡丹。”
八爺的心驀地一窒，不再追問什麽。你終究還是不肯答應我。就如你仍是放不下七哥一樣。既然放不下別人，如今對我這般虛以委蛇卻又是為何？你這笑容下，藏著多少無奈？我既非你真心所愛，你何苦，委屈了自己。
“隻這一世嗎？我答應你。”
許久之後，久到八爺都已經忘記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卿若卻放下了筷，如斯說道。八爺聽過，心裏隱約浮上一絲竊喜。這一世，便夠了。
卿若不聲不響繞到八爺身後，伸出雙臂輕輕將他環住。八爺微怔，側眸看著她的側臉。聽得她說：“這一世，我隻是你的。”
十指緊緊握住，那種欣喜和幸福又豈是隻言片語道得清的。抿唇將激動壓在心下，八爺溫柔道：“從認識你那一刻，我也隻是你的。”
“我一直都知道。”卿若將臉埋在他背脊裏，額頭輕抵著脊梁，心裏無聲的歎息了幾回。八爺，你身上有太多讓我著迷的東西，似子卿，卻又與他截然不同。他的冷，你的炙熱；他的靜默，你的談笑風生……
可是，你隨手一幅畫，卻輕易將我十九年前的模樣畫得淋漓盡致，隻有他，才能如此。你總是不計較我的對錯，低頭認輸的，一直是你，他也是如此。有時候，你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神情，卻又像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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