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忽地笑了,扭頭看著澹台君瀾。他此刻也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慢慢走近領頭人。他倒要看看,是誰想陷害他——


    納蘭軒顯得越發不解。卿若本想屏氣凝神好好看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屏氣那一瞬,胸口發悶,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竟忘了自己如此虛弱,她索性完全倚靠納蘭軒,不再自己撐著。


    澹台君瀾單膝跪下,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挑起領頭人的下巴。如此近的距離裏,他第一次看清了這張臉。說不上帥氣,也說不上醜陋。唯一能讓人過目不忘的便是他那陰鷙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他眼中的澹台君瀾,自然是俊美得不似凡間男子。


    “你認識我?”澹台君瀾唇角勾起一絲難以琢磨的笑,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永遠叫人猜不透。


    領頭人雖已失勢,處於落敗之地,卻張揚如初。對於澹台君瀾的問話,他不屑甩頭看向另一邊汊。


    “說——”澹台君瀾指尖稍稍用了點力,隻聽得領頭人的下巴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和驚痛地叫喊!


    “啊——”他痛苦仰頭閉上眼睛吼叫,嗓音裏透出來的悲涼痛楚令納蘭軒懷裏的卿若不禁打了個寒顫!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使卿若的心也跟著淒涼。


    “把她給我。”四爺對納蘭軒淡然一笑,脫下外麵的長衫,然後從納蘭軒懷裏接過卿若,小心翼翼將自己的長衫披在她肩頭,然後溫柔將她攬入懷裏。即使是納蘭軒這個未經曆過情愛的少年也依稀能感覺出來,四爺對卿若,不僅僅是兄妹的情意。在不知道四爺的身份的納蘭軒眼中,卿若與四爺是一對戀人—朕—


    他識趣地往旁邊走了兩步,然後看著澹台君瀾。原本是想過去逼問那領頭人的,可剛剛澹台君瀾的殘忍冷酷讓他有些怯怕,隻好隔著一丈的距離安靜等領頭人的回答。


    澹台君瀾雖殘忍冷血,卻不喜歡看別人痛苦的神情。所以在領頭人痛不欲生、五官扭曲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追隨四爺,凝於那恩愛的二人身上。


    “嚇壞了麽?”四爺輕輕撫摩卿若蒼白的容顏,心疼問道。她裹緊他的長衫,將虛弱的自己完全交付於他溫暖的胸懷。倚靠著他,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安全。


    “沒有。”


    “記得第一次見你,有人暗殺你時,你也這麽回答我。”


    聽了他寵溺且心疼的言語,卿若抬頭微笑。是啊,從相識至今,自己出事他一直在身邊,溫柔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依蘭院外的假山下,他救了她;靳妃寢宮,所有人忽視她時,是他溫柔將她撿回了自己寢宮;伺候八爺一天,後又被七爺冷淡扔下,是他用美味的佳肴撫慰了她;後來被冊封為公主,即將遠嫁澹台,仍然是他搭救了她,帶她來金陵,半月來,每日溫情守護……如今,他又一次救了她,仍舊是這般溫和體貼,不慍不火。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這樣依靠著我。那日蓮花池邊的亭子裏,你問我為何不索性將翡凝扶正,封為王妃?我沒答複。今日我想讓你知道,我王妃的位置,曾經是為一個死去的女子保留,而今後,隻為你存在。”四爺深情款款凝望著卿若的半邊臉頰說道。


    卿若看著他,然後不動聲色脫離他的懷抱。方才隻是把他當哥哥才依靠,如今聽他這麽說,心裏隻有瑾禾的她還怎麽放心依靠?


    “有我在,誰也不會傷害你。”四爺以為她是害怕澹台君瀾才如此,擰著眉頭,心疼地摟緊了她。輕輕用力將身輕如燕的卿若攔腰抱起,邁著步子繞過澹台君瀾向巷口走去。


    看著那俊美的背影越來越遠,而巷口的光線讓背影越來越清晰,澹台君瀾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這人,想來應該是南宮四爺。他見過他的畫像。


    在他分心望著那道背影的時候,領頭人看準時機,敏捷躍起跳上屋簷,瞬間消失在蒼茫夜色裏。


    “你站住!”納蘭軒回頭瞅見領頭人的背影,憤恨怒吼!該死,怎麽能讓他走掉——


    扭頭瞪向澹台君瀾,想衝他發火,可剛剛畢竟蒙他出手相救自己才不至於被害,怎可對恩人無禮!


    憤懣不平中,澹台君瀾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塵土,慵懶瞅著納蘭軒輕笑。一回頭,身後那五個黑衣人也不知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漫不經心走近納蘭軒,手掌輕搭在他肩頭,說:“看在那日翠玉樓裏,你為我擋過一張椅子的份兒上,我幫你查出害你全家的凶手如何?”


    剛剛說完,他又拿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一下額頭,輕笑道,“錯了,凶手已經知道了,就是剛剛被我放走的那人——那麽本太子不妨替你查出幕後真凶,還你當日之恩!”


    翠玉樓?當日那人竟然是他!納蘭軒想起他是太子這茬兒事,忙跪下請安。


    不料澹台君瀾一把拽住他胳膊,挑眉輕笑,“你確定要給我跪下請安麽?一定不後悔麽?”


    納蘭軒保持著將跪未跪的姿勢,不解的望著這輕狂微笑的男子。澹台君瀾看一眼院落,忍住笑意,然後拍拍納蘭軒的肩,道:“你聽聞我是太子便欲跪下請安,你可曾想過,我是哪一個國家的太子?不瞞你,我乃澹台王朝的太子——”他止步回眸微笑,“所以你若是給我跪下了,絕對會後悔一生。澹台是你們南宮的仇敵,我這個太子,人人得而誅之,不是麽?”


    納蘭軒震驚看著四丈開外的澹台君瀾,眸色漸漸陰暗。


    “還有,方才出手那人想必是你們南宮的王爺,可你真的相信他會愛民如子,待百姓好麽?我敢斷定,他與剛才的黑衣人必有關聯。你家的血債,沒準有一天會找他償還——”


    納蘭軒此刻已經不能單單隻用震驚來形容!


    “想知道真相就跟上我,不來本太子也不勉強!”他說完便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再也不搭理納蘭軒。


    睿智如他,自然知道作為南宮子民的納蘭軒內心有多排斥他這個澹台太子,所以不想多說什麽,免得大家都不痛快。可是他有把握,他走出這個巷子之前,納蘭軒一定會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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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納蘭軒很快出現在他身邊,與他並肩前行。


    “剛才那黑衣人說他是澹台的人。他說是澹台的太子指使他來的——”


    “沒錯。他是這樣說的——你相信他?那你殺了我好了。”


    澹台君瀾泰然自若繼續前行,腳步都沒有慢過一點點。納蘭軒輕咬銀牙,忽然有些畏懼身邊這個男子。直覺告訴他,這個城府很深的男子不僅有剛才殘忍冷血的一麵,還有很多可怕的事總有一天會由這雙白皙的手做出來——


    “倘若你連這麽明顯的破綻都看不出,我實在難以想象就憑你也可以報仇——”他一半惋惜一半嘲諷的說道,目光自始至終沒有落到納蘭軒身上。


    “你!”納蘭軒有些激動地側身看著他,咬牙切齒!


    他依舊不為之所動,繼續走自己的路,“瞧,性子又如此衝動,如何成大事?小不忍則亂大謀懂麽?一點點屈辱都不能承受,何談報仇?”


    納蘭軒垂在身側的手無形中握緊,卻並未吭聲。他的隱忍落入澹台君瀾的餘光裏。


    “很不錯,一點就通。”澹台君瀾微微側眸瞥了他一眼,繼續前行,“你剛說那黑衣人一口咬定我是主謀,可你見過連主謀都沒認出來的殺手麽?你還真是夠白癡——”


    沒錯!他出現那麽久,黑衣人並未曾認出他,可是黑衣人為何一口咬定自己是澹台的人,是他澹台君瀾的人呢?納蘭軒疑惑不解。


    “你是如何看見那些蠱人的?我能瞧見是因為我自小跟師父修過達摩心法,後來又蒙師父為我淨化過靈魂。你又是如何能瞧見他們的?”


    “我納蘭家世代為醫,對孩子的身體看得尤其重要。所以納蘭家的子嗣,從出生之日便日日浸泡一個時辰藥浴。久而久之,我們的身體便優勝於常人。”


    “哦,你是納蘭家的人?!”澹台君瀾突然止步側身,手掌覆住納蘭軒的肩頭,一臉驚喜!


    “醫仙傳人納蘭靖與你有何關係?”


    納蘭軒不知問這話有何目的,加上剛剛他說過那些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大道理仍然殘留在自己腦海,所以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實身份。


    “倘若你是納蘭靖的兒子,我願意用澹台半壁江山換你一生永留澹台——”澹台君瀾鄭重說道。他的眸很真誠,完全不像有心機城府的模樣。


    納蘭軒的善良,永遠無法從他的性格中褪去。他相信澹台君瀾定有苦衷,而且苦衷極大,以至於他願意拿半壁江山來換!


    “我正是納蘭家二公子,納蘭軒。”


    澹台君瀾激動的站在納蘭軒麵前,驚喜望著他,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似乎想說卻有難言之隱!


    堂堂太子,何事讓他難以啟齒?納蘭軒等了等,可他並未說話,於是主動問道:“你留我一生永留澹台,甚至願意割舍半壁江山,所為何事?”


    澹台君瀾臉上浮現苦澀的笑意,轉眸望向街道那些個燈火闌珊處,緩慢閉上眼眸。纖細的睫毛如同一把羽扇,翕動間,自成一派旖旎風景。此刻的他,竟給人溫潤如玉,斯文清秀的感覺,與之前的張狂冷峻截然不同!


    納蘭軒驚訝於他的每一次改變,心中暗歎道,這男子究竟有多少張不同的臉孔,是否每一次變換都叫人驚詫、惋惜!


    “走吧,再不去,酒肆就關門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保持溫潤的模樣衝納蘭軒淡然一笑,向不遠處的酒樓走去。


    在納蘭軒看來,那個微笑,慘淡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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