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澹台不能施展妖術,夭夭無法變身成卿若的模樣,所以便和卿若對換了衣裳。八爺攜卿若從院牆處走了,納蘭軒和夭夭坐在亭子裏品茗。


    因為穿著卿若的衣裳,所以光是看背影並沒有人知道亭子裏的皇後其實是夭夭假扮的。趙無極時不時從客廳過來遠遠的看一眼,確定皇後還在便安心的回客廳繼續跟小廝們賭錢。常年在深宮,規矩甚嚴,身為大內總管的他哪裏能這麽盡興的玩一回呢。


    方才納蘭軒已經從父親口中得知,卿若並非凶手,所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追悔莫及。他答應一定不會泄露卿若腹中的孩子是八爺的,同時也答應一定盡心盡力替八爺找尋解蠱毒的法子。


    就像此刻,他也是懷著贖罪的心思,坐在這亭子裏做戲給趙無極看,成全八爺和卿若好不容易得來的靜好時光汊。


    幽靜的山穀中,八爺和卿若坐在巨石上眺望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繚繞的薄霧,映襯著天邊的雲彩,美輪美奐。


    “七哥的心情我能理解,是我對不起他。”八爺側眸望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卿若,說:“今天的事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朕”


    “你還真是,什麽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攬。七哥幫我是念及情分,不幫我是人之常情,我為什麽要怪他?”卿若雙手緊緊環住八爺的腰身,嬌嗔笑道:“至於你麽,愛都來不及,怎麽舍得怪你?”


    “小嘴越發甜了。”八爺輕輕攬著她,眉眼裏都流淌著甜蜜。攢了幾天的思念,見到了,怎麽能不化作這滿腔柔情?


    卿若直起身,歎了口氣,說:“雖然我和你不能在一起,不過好歹成全了丞相和蘇娘。瑾禾,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日行一善為孩子積福吧!但願將來他會比我們幸福很多。”


    “不是但願,是一定。”八爺十分自信的望著卿若溫柔說道。因為他知道,不管是他還是澹台君瀾,他們都會竭盡所能的讓孩子幸福。這個孩子,從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兩個父親的寵愛,將來自然也不會例外。


    靜靜的時光裏,二人相互依偎著,再沒有誰說話。他沒有告訴她自己身中蠱毒之事,以為她不知情,所以不想提前讓她難過。她沒有跟他提起他中了蠱毒之事,以為他還不知道,所以想隱瞞到最後一刻。


    其實,彼此都清楚——


    杏林。七爺身邊放了一把焦尾琴,可是他卻隻是撫摩著琴弦,並沒有彈奏。還記得在宮裏就說過,此生,斷情,絕弦。如今她將玉牌歸還,劃清界限,自己是不是應該彈奏最後一曲,為這早早逝去的感情哀歎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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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陽在七爺身後現身,說:“主人,龍陽去晚了一步。”


    七爺修長的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按,琴弦未斷,手指卻劃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他怔了怔,隨後扭頭看著龍陽,滿眼的震驚:“去晚了?”莫非卿若已經遭了納蘭軒毒手……


    龍陽道:“八王爺已經召喚了納蘭靖的魂魄,向納蘭軒解釋了一切。所以屬下去那裏之後,尚未現身見八王爺便回來了。”


    七爺心中緊繃的弦咻的鬆開,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她沒事便好。不過聽說老八將納蘭靖的魂魄召喚來解決了這事兒,他心裏依然有些不悅。自嘲的一笑,說:“本王就說,有良人在側,哪裏還需要本王插手。”


    “主人……”


    “本王沒事,下去好好辦你的事吧,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收集到罪證,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屬下遵命。”


    望著萬裏無雲的碧空,七爺渾然忘卻了指尖仍在淌血的傷口。那一抹嫣紅,映得焦尾琴多了幾分嫵媚。


    卿若,我是不是該慶幸,雖然錯失了你,但至少我們還在同一片天空下。


    承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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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被卿若罰去掖庭局做卑微的宮女去了,所以趙無極從能幹的宮女中挑了兩名懂事伶俐的,正往大殿來。


    迎頭碰上站在大殿中望著西暖閣的宸妃,趙無極忙跪下請安:“宸妃娘娘萬安。”兩名宮女也一同跪下請安。


    宸妃正看卿若看得出神,聽見趙無極的聲音微微一驚,側眸低頭怒斥道:“混賬東西,你是想嚇死本宮麽!”


    “奴才不敢,娘娘息怒——”趙無極暗暗叫苦,這請安還有錯了!早就聽說大將軍的女兒蕭玉宸跟她父親一個德行,不僅目中無人還囂張跋扈,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剛剛進宮便開始耀武揚威了,以後還得了?


    這動靜驚擾了卿若的好夢。她醒轉過來,睜眼便瞧見了遠遠站著的美人兒。這女子一身碧色衣衫,三千青絲綰了一個華美大氣的發髻,髻上插著金步搖和玉簪,隨著怒斥而搖曳。麵如牡丹般華貴,身姿妖嬈,果然配得上君瀾這俊美的君主。


    “不懂規矩的奴才,以後長點記性!”宸妃瞥一眼跪在地上的趙無極,趾高氣揚的冷哼一聲,隨即往東暖閣走去。她並沒瞧見卿若已經醒了,不過高傲如她,怎麽會傻傻的跑到西暖閣去,主動跟卿若請安呢?


    “奴才謹記娘娘教誨,定不敢再擾了娘娘。”趙無極叫苦不迭,見這難纏的主子往東暖閣走去才起身去了西暖閣。


    卿若慵懶的換了個姿勢,依然半倚著暖榻,拉了拉身上的蠶絲被,說:“皇上呢?怎麽還不來?”這承恩殿既然來了新人,她也該向皇上請旨,回冷宮去了。


    趙無極弓著身子微笑道:“娘娘,皇上在鳳安宮為太上皇守靈。您若是想他了,奴才這就去請皇上回來。”


    卿若就說這剛剛挨了宸妃的罵,趙無極怎麽還笑得這麽開心,原來是誤會成她想君瀾了,所以饒自為君瀾高興呢。卿若無聲歎息,自己對君瀾真的那麽差嗎?如今就這麽一句話,也能讓奴才們高興成這樣。


    東暖閣那邊傳來珠玉般的嗓音,嘲諷道:“果然如外麵傳言的那樣,皇後已經進冷宮數日了。瞅瞅,剛出來就急不可耐的想見皇上——”


    “宸妃娘娘你隻不過是一個妃嬪,見了皇後不僅不請安,還出言侮辱,你這是以下犯上,對娘娘不尊!”趙無極帶來的一個宮女挺直胸脯對東暖閣那邊斥道。


    既然能從那麽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榮幸的做了皇後跟前的貼身宮女,自然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伺候娘娘。見到有人侮辱娘娘,這是大好的機會,她哪裏會放過。反正即便宸妃再怎麽凶悍,她也是皇後的人,宸妃能拿她如何?


    剛剛坐穩的宸妃慢悠悠的站起來,往西暖閣走來,一雙勾人的丹鳳眼微挑,冷嗤道:“你這賤人,本宮麵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趙無極,這麽不懂事的奴才,你還不掌嘴——”


    趙無極對宸妃弓身賠笑,然後又看著卿若,兩麵為難。雖說卿若是皇後,可是已經進了冷宮,而宸妃是剛剛得到皇上寵愛的妃子,這……站在哪邊都不是——


    “奴婢是不配跟宸妃娘娘您說話。就像在皇後娘娘跟前,娘娘不說話便沒有您說話的份兒一樣。”宮女毫不畏懼的看著宸妃,冷笑。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宸妃也太囂張了。這樣的性子,在宮裏遲早要吃虧。


    “賤人你——”宸妃氣得抬手就準備扇這宮女耳光,卻聽得一柔婉的聲音響起——


    “宸妃妹妹火氣這麽旺,要本宮替你把把脈麽?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今晚可就沒法兒侍寢了。”卿若的聲音及時響起,這年輕的宮女才避免了挨那一耳光。感恩的回頭看一眼皇後,見皇後眼神微挑,她立馬退到皇後身邊。


    “不勞皇後費心……”宸妃趾高氣揚的嗤道,話還沒說完就見卿若打斷她的話,拉著這宮女的手溫柔問道:“叫什麽名字?”


    宸妃被人打斷了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而卿若臉上的微笑卻叫人如沐春風,這便是二人的區別。宮女忙跪下回答道:“奴婢錦兮,給皇後娘娘請安。”


    “錦兮,好名兒。”卿若單手攙起錦兮,直接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宸妃,對趙無極說:“趙公公,本宮隻是問一聲皇上何時回來,你不用去鳳安宮打擾他。”她巴不得不見,哪裏還會差人去請?


    趙無極剛才的興奮勁兒一下子沒了,旁邊的宸妃卻冷嘲熱諷道:“是啊皇後娘娘,一個早就失寵的女人,即便讓趙無極去請,還不見得皇上會來呢。娘娘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臣妾萬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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