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兮早早的就被卿若打發去睡了,君瀾本來是要來這兒的,不過卿若找借口推脫了。孽訫鉞讀讀如今半倚著床榻,靜靜等著那人來。闔眸眯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她驚喜的睜開眼睛,目光凝著緩緩走向床榻的修長人影。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八爺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掀開床幔,本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如今卻看見某人興致正濃。他掀袍坐在床沿上,笑道:“不是早跟你說過,困了就睡,別等我嗎?”


    “想到要見你,哪裏睡得著啊。”她從床裏邊兒挪過來,粘人的鑽進他懷中,卻被他渾身的冷氣逼得打了個寒顫,“好冷。”她雖是這麽說著可是手卻沒有放開分毫,反而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冷就鬆開我,別凍壞了自己。”


    “不,就喜歡抱著你。冷一點也沒關係,我喜歡抱著你,一輩子都不放。”她仰起頭,對他笑得溫柔。他輕笑,脫了外衣之後抱著她鑽進暖和的被子裏怫。


    “你說誰要害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握著她的腰問道。天知道他從得知這個消息後是怎麽樣的擔驚受怕一直到了現在。


    卿若側身從旁邊冰冷的玉盤中拿起一個菱花鏡,神色略有些擔憂,說:“就是這個。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個是誰放在這裏的。你瞧,裏麵有麝香。”在她的指引下,八爺將菱花鏡打開,一眼就看見了裏麵的麝香。將菱花鏡放回玉盤中,他神色一凜,兩道好看的眉毛皺起,卻一言不發。


    卿若見他望著床頂的流蘇若有所思的模樣,便也不多話,靜靜蜷縮在他懷中,感受他平穩的心跳,和他身上濃鬱的體香。半晌之後八爺緩緩開口說:“你覺得,是蕭憐,還是南宮的人?笆”


    “我和你想法一樣,但一直無法肯定究竟是哪一邊的人。”卿若頓了頓又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在幾個月前嫁過來的時候,南宮有人在我身體裏下了媚/藥,烈性的。當時君瀾找了很多太醫來都束手無策,說是隻有兩個法子,一是拿到解藥,二是趕緊行夫妻之事,否則我必定會死。好在後來納蘭軒替我配了解藥。你說,這會是誰做的?”


    八爺眉頭緊皺,沒想到她嫁過來的那時候,竟然還有這樣一段讓人氣憤的插曲。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也沒事兒,他便沒有多問什麽。“怕是……隻有那幾個皇兄吧!”他皺緊了眉頭,捏緊手指——


    “會是哪一個?”卿若望著他,“除了七哥和已經死去的五哥,其他人都有可能。你說會不會是……”


    “回到南宮之後我定會查個清楚。事情太久了,我現在一時也無法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八爺的眸鎖定那個菱花鏡,眼中閃過一抹陰鷙。“至於這次的菱花鏡事件,倘若不是蕭憐,必定是四哥和六哥之一。”


    “為何不是三哥?”卿若好奇的看著八爺,他的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滑動,輕言道:“三哥不是那種人。倘若你記得當初在武藺殿禁地他曾和你有一麵之緣,我想你也定不會懷疑。何況後來四哥侵犯你的時候,不也是他救了你麽?誰都有可能,但七哥和三哥,不會——”


    他這句話說得十分篤定,因為他記得,當卿若被送往澹台之後,那個極少見麵的三哥卻是唯一一個天天來他寢宮陪他喝酒的人。那時候提到卿若,那個男人眼中竟然有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或許,那是愛。


    “我和三哥在禁地曾經見過嗎?”卿若仔細回憶,卻始終想不起來那個男人的臉。一麵之緣,早已經忘記了他的模樣。


    八爺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笑了笑,然後將臉貼在她小腹上:“讓我聽聽看,他是不是又在調皮了。”靜靜聽著卿若的心跳和她腹中孩子細微的動靜,他斂眉不語。


    如果這菱花鏡隻是為了除掉澹台君瀾的孩子,那麽蕭憐的動機最大。不過,若是這菱花鏡的目的偏偏是想除掉我南宮瑾禾的孩子,那麽唯一會做這件事的人隻有一個:南宮瑾毓。


    這些年宮中的事,皆是他作的,他不會讓我們兄弟的孩子出生。而且,唯一一個到過澹台的人,隻有他。


    *


    冰冷刺骨的夜裏,桃夭拿著卿若給的令牌,走進了掖庭局大牢。看著臉被扇得浮腫的宸妃,她溫柔一笑,說:“姐姐,這天寒地凍的,一個人在牢裏不舒服吧?我特地給你帶了些吃食,都熱著呢,你吃點兒禦寒……”


    “滾!”宸妃歇斯底裏的吼著,掙紮想站起


    首頁上一段來,可是一雙腳早已經被那太監折磨得血肉模糊,哪裏還能站起來。她重重跌回地上,絕望的笑著,“桃夭你這個賤人,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陷害我!”


    “無怨無仇?姐姐你怕是忘了吧,是誰在鳳藻宮中天天與我作對?每一回皇上在我那兒就寢之後,第二天你總是會想方設法的折騰我,還讓人送來一碗紅花,就是怕我有了皇上的孩子。嗬,我本來也不指望能有皇上的子嗣,可是你逼著我喝紅花,實在是欺人太甚!”桃夭冷眸一掃,繼續道:“不過今日看到你這樣,我總算是出了口氣。”


    “你有什麽怒火就朝我來,為什麽要牽連我的家人!”宸妃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幽幽道:“就算我罪該萬死,你殺了我就罷了,為什麽要陷害我爹!我爹……他會被殺頭的啊!”


    “皇後娘娘的旨意,我哪兒敢違抗?如果不讓你的家人死,死的就是我的家人。相較之下,我便隻有聽從娘娘的旨意,害你一家了——”桃夭說得理所當然,又笑道:“不過姐姐,雖然皇後娘娘在皇上麵前執意要至你於死地,但我每天都有向皇上為你求情呢。現在皇上已經答應,不治你死罪,將你放出大牢,拘禁在鳳藻宮中不得出寢宮寸步。雖然是沒了自由,不過也比在這裏好,你說是不是?”


    宸妃有些意外的看著桃夭,久久才說:“我不信你會有那麽好心!說吧,又是有什麽目的?”“姐姐還真是聰慧呢,這麽快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其實我的目的跟你是一樣的。”桃夭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不緊不慢的說:“皇後娘娘深得皇上寵愛,而且懷有子嗣,日後在宮中必定沒有你我安生之日。如果,我們能聯手除掉她,這樣你可以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讓皇上赦免了大將軍,而我也可以不用再被她逼迫做傷天害理的事。”


    “你想跟皇後作對?”宸妃冷笑一聲,“她可是你的主子,也是她給了你這婕妤的位分,你會對付她?哼,桃夭,你以為本宮會相信你的一番花言巧語,再次進入你和她的圈套麽?”


    桃夭不急不惱,慢慢說:“正因為她曾是我的主子,也正因為她給了我這婕妤的位分,所以她才非死不可。換做你,你願意日日麵對一個對你有恩惠的女人,仗著那點小恩小惠就對你頤指氣使嗎?她從來沒把我當人看,給我這婕妤的位分也隻不過是為了除掉你,哼,憑什麽我就不可以背叛她?”


    宸妃瞳孔緊縮,似乎在審度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見她不說話,桃夭又說:“若你不信我的誠意,我不妨先告訴你一個秘密。”左右環視了一眼,她緩緩說:“皇後娘娘並非南宮的安平公主,她的真名換做慕容卿若,是南宮七王爺選妃時入宮的秀女。後來落選之後,她曾流落青樓。攬月樓,你知道麽?就是太後娘娘也曾經在那兒獻舞了四年的地方。”


    “什麽!?”宸妃震驚的看著桃夭,她隻知道南宮那個所謂的安平公主是南宮大將軍慕容臻的女兒,後來被南宮鏡認作了義女,以公主的身份嫁過來的,卻不知道她竟然去過青樓……


    “姐姐你該知道吧,皇上生平最恨的就是青樓女子。青樓,那是他一生的恥辱。要是讓他知道皇後娘娘曾經在青樓做過那淫/蕩的舞姬,他還會對皇後這麽寵愛嗎?”桃夭輕笑,“再有就是,皇後腹中的孩子,並非皇上的骨肉,而是——”她故意在這裏停頓,微笑著看向宸妃。


    “是南宮八王爺的?”宸妃驚喜的緩緩站起來,一步步艱難的走向桃夭。


    “這種地方不適合說話,還是請姐姐先隨我回鳳藻宮之後再慢慢說與你聽。”桃夭扭頭看著身後的珠玉,示意她打開牢門,攙扶宸妃離開。宸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跟她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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