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床榻上的雙生子怏怏不樂的雙生子看見昏睡三日的顏澤芝緩緩睜開眼睛眼睛一亮連走帶爬向床頭趕去,“母後抱抱。”段宇柏小臉委屈著窩進顏澤芝懷中,母後好久沒有哄他睡覺了,他習慣在香香軟軟的懷抱中入睡。


    欣喜不已的段宇樺看見哥哥滿臉委屈卻窩進自己也想的懷抱趕忙收起笑意委屈起來,“樺兒也要。”然後把自己塞進已經顏澤芝的懷裏把段宇柏擠走半個身子。


    “抱我!”段宇柏爬上來把弟弟推走。


    “抱我!”段宇樺緊緊抱住顏澤芝不讓哥哥。


    剛醒來的顏澤芝被這對雙生子壓的喘不過氣來,原本正常的麵色硬生生白了白,“秋容。”


    聞得裏屋聲響的秋容快步走入,將雙生皇子從顏澤芝身上抱下來交給隨之進來的乳娘,“帶皇子下去。”


    “不要,我要母後。”


    雙生子十分默契在乳娘懷裏掙紮著異口同聲道,說完轉頭瞪向和自己爭搶的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母後要靜養你們乖乖不許吵不許鬧。”秋容無奈應允,這對雙胞胎從顏澤芝昏睡後每日淚眼汪汪呆在煙霞軒顏澤芝的床榻邊,屋裏隻要一沒人兩個人便爬上床榻愁眉苦臉看著顏澤芝,仿佛看著看著顏澤芝便能醒來。


    “好!”雙胞胎點頭利索從乳娘懷中滑下。


    “小姐吃點什麽?”秋容在床榻前坐下扶起麵色蒼白金珀空洞的顏澤芝,這模樣她看著心疼。


    “我睡了多久?”


    “三天。”秋容取過衣披與顏澤芝身上,“睡了那麽久一定餓了,我去傳些小姐愛吃的,再讓薛醫女給小姐來診診脈。”


    “嗯,好。”顏澤芝淡淡一笑向後靠去,朝眼巴巴看著她的雙生子招手,“過來吧。”


    雙生子綻出笑容蹣跚跑向床榻脫掉鞋襪爬上足同他們人高的床上,顏澤芝一手摟住一個擁進懷裏,在他們身上她能感到暖意,“你們皇姐呢?”


    “皇姐在瑤葉閣!”


    “皇姐不乖不陪母後!”


    雙生子眼珠晶亮心中十分默契在想母後最偏心皇姐這次皇姐不乖他乖以後母後會偏心他。


    顏澤芝輕輕笑開,除了去徽州的日子他們母子三人從未分離這點心思又豈能瞞過她?“小鬼頭,女兒惹人憐母後喜歡女兒。”


    雙生子茫然不懂什麽叫“忍人憐”但母後的意思是喜歡皇姐不喜歡他了?段宇樺似懂非懂舉著小手捂上顏澤芝的小腹,“那母後這裏是個妹妹嗎?”要是妹妹以後母後是不是再不喜歡他了?


    顏澤芝麵色瞬間變色,段宇柏依偎著顏澤芝心疼抹了抹顏澤芝的臉頰,“是妹妹不乖嗎?”母後昏睡是薛醫女說母後有喜了,他當有喜是大病正急著秋容姑姑告訴他原來是他要當哥哥了,可妹妹讓母後昏睡三日,不乖。


    “皇子怎麽又上床了?聽話讓母後好好休息。”秋容抱下雙生子,望見顏澤芝的臉色心生不安,才出去一會怎麽會臉色差那麽多?


    “瑩若參見皇後娘娘,”薛瑩若施禮畢向床榻走去,“娘娘請伸手腕。”慈悲的麵容泛著擔憂,為顏澤芝過度蒼白的臉色,她的身子其實要不起腹中的這個孩子,可那人一定要這個孩子,伸手搭脈,薛瑩若放回顏澤芝纖細手腕,“娘娘的身子並無大礙隻需稍加調理,瑩若開個方子娘娘記得按時辰喝藥。”如今也隻有好生養著好好調理,企盼分娩之時能母子平安了。


    “多謝醫女,綠珠送送醫女。”


    “是。”綠珠上前躬身請道,“薛醫女請。”


    “瑩若告退。”


    床榻上的顏澤芝深深一個吐息,“柏兒樺兒,去瑤葉閣找皇姐,母後想見她。”


    “是。”雙生子想多呆卻不敢不聽令,朝外頭走去。


    顏澤芝從床榻上起來抽過秋容手中薛瑩若留下的藥房,卷入手掌一握化成粉末,“小姐!這是做什麽?”


    “秋容皇宮中我能信的隻有你一個。”顏澤芝拍盡掌心粉末轉身背對秋容而立,對著窗戶絕色之容冰冷似寒霜,金珀靜似龍淵深不見底。


    “小姐……”秋容隻覺陡然一冷,寒意從心底泛出,她希望顏澤芝這會失去理智哭鬧向段華瑜要個說法,這模樣是江湖兩年璧月尊主狠絕的樣子,她害怕。


    顏澤芝轉身淡淡一笑,卻看不見一絲暖意,“秋容你怕什麽?”秋容抱住顏澤芝,入懷的人寒意陣陣讓她更用力擁著暖著,“秋容怕小姐想不開怕小姐做傻事。”


    “我不會。”顏澤芝拉下秋容的手,提筆寫下幾味藥,“秋容去抓藥熬好了給我送來,別經他人之手。”


    “小姐這是……”秋容看著紙上藥名她不懂醫,可九味藥中有一味是麝香那有滑胎之用!“小姐秋容這就去。”


    “秋容,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紙上九味藥當歸尾、黑牽牛、川山甲、青皮、枳殼、麝香、馬兜鈴、雪裏青、車前草,每一樣都能讓這個孩子沒了,胎兒才一個月不可能會留下的。


    “小姐!”秋容拿著藥方手微微發抖,她想到顏澤芝會這樣所以不敢告訴她有身孕一事,她還想拿著藥方去問問薛瑩若若真如她所想那便換藥,可現在該如何是好?


    “去抓藥,這一副沒用我再換另一副。”顏澤芝轉身背對秋容,垂下的雙手收回袖中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還留下昨日印子的掌心,心疼著身寒著吐出的話卻是冰冷無情。


    ※※※


    吳嬤嬤端著蕭晨微的安胎藥往淄秋殿走去,她是跟隨顏星娉多年的老嬤嬤如今奉皇太後之命照料蕭晨微,蕭晨微有孕顏星娉歡喜她自然也歡喜,麵上的笑意到哪都帶著,臉麵上的褶皺更堆的似揉皺的衣。


    “哎呦。”


    石徑轉彎處樂顛顛的吳嬤嬤未加注意前方有人撞上了心不在焉的秋容,兩人穩著身形移開手上端著的藥。“小心些。”胡雁從另一側出現替秋容端著手上的湯藥。


    “多謝姑姑,”秋容衝胡雁感激一笑,端好藥朝吳嬤嬤施禮,“秋容大意了,請嬤嬤見諒。”


    “小丫頭片子,走路看著點,你可知這是給娘娘的安胎藥。”吳嬤嬤得理不饒人人嚷的大聲,恨不得讓全皇宮的人都聽到她主子腹中懷著龍種。


    秋容冷下臉色,“秋容未看路撞了嬤嬤是秋容的錯,可皇後娘娘也有一月身孕這碗藥也是給娘娘安胎的,醫女吩咐娘娘千萬要按時喝藥,藥要灑了皇上會心疼娘娘的。”


    吳嬤嬤臉色泛青說不出話來,她未曾料到這個看似婉柔的姑娘竟能這麽伶牙俐齒用皇上來壓她。


    “秋容既然娘娘喝藥看時辰那便快快回宮,娘娘身子要緊。”胡雁站到吳嬤嬤身側為她解圍,秋容婉柔對上胡雁眼眸,柳葉目中是同顏澤芝一般的冷,“秋容告退。”


    “多謝姑姑。”吳嬤嬤一笑得意望向秋容離開的身影,胡雁斂下笑意正色道,“端個藥這麽久,娘娘都等急了,嬤嬤要是年紀大了做不來淄秋殿有的是宮女公公。”


    “不敢不敢,老身知錯了,這就回宮。”吳嬤嬤斂起得意垂首恭敬萬分,這是皇上身邊的人,她的話就同一道口諭。


    匆忙趕回去的吳嬤嬤將要送進淄秋殿,看著蕭晨微含笑喝的一滴不剩,麵上自始至終帶著的笑意在蕭晨微驚恐的神色中止住,未來得及問一句蕭晨微無力倒於地下身血紅一片將似雪白裙染紅。


    淄秋殿一片混亂而鳳蘿宮則一片死寂。


    端回要的秋容想再勸阻一番,卻看見屋中多了一道月牙色身影,放下藥碗施禮退下,解鈴還須係鈴人,她不喜他卻隻也有他才能讓顏澤芝釋懷。


    “舒珞喜歡女兒是不是?”段華瑜從身後環住顏澤芝納入懷裏,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發涼的顏澤芝,臉頰貼著同樣冰冷的麵頰輕輕摩挲,“你總抱怨柏兒他們像我不像你,若是個像你一般的女兒將來定討人喜歡。”


    顏澤芝說不出話任由身後的人擁著她,那些溫潤的話語似一把尖銳的匕首一點點刺進她的胸膛,她舍不得孩子,狠心下的決定在段宇梔牽著段華瑜走入門後的那聲“母後”中蕩然無存,可她真的不想留在宮中。麵色一點點變得慘白,身子不住的顫抖雙拳緊握痛苦交握胸前,有兩個人在她心中鬥爭著。


    “留下來,舒珞留下來。”環著的雙臂收緊段華瑜移步到顏澤芝身前把深陷痛苦的人深深藏進懷中,她痛他怕害怕她會走,隻要孩子留下來了顏澤芝就留下了,因為顏澤芝不會讓她的血脈留在外麵。薄唇在耳邊蠱惑掙紮的顏澤芝,“他才一個月你舍不得的,舒珞你舍不得的,留下來。”


    “不要逼我,”顏澤芝繃緊的身子忽然放鬆軟軟憑借段華瑜的雙臂胸膛站立,握緊的拳頭無力垂下,腦袋亦無力靠在段華瑜胸膛,口中吐出的話幾乎是囈語,“不要逼我。”


    “把孩子留下來,”段華瑜握著顏澤芝的手掌一道覆上平坦的小腹,溫熱從他掌心傳進顏澤芝的腹部,“答應我。”


    顏澤芝閉眼,原來痛到最深處是沒有眼淚的,“好。”


    段華瑜擁著顏澤芝的肩頭將木偶一般的人帶到榻上坐下,端起藥碗喂到顏澤芝嘴邊,“來,喝藥。”


    顏澤芝金珀一亮,原來他早就算計好了就算她不留藥也早不是她吩咐的藥了。


    “你一定會留下的,身子要緊,聽話喝藥。”段華瑜俊顏溫雅無雙,即使拿著藥碗給人喂藥也不損溫潤如玉的佳公子模樣。


    “皇上,修媛娘娘小產了。”屋外胡雁的聲音傳來,木偶娃娃一般呆滯的顏澤芝雙眸瞪大不可思議,她要了一碗墮胎藥,她喝了安胎藥那蕭晨微喝的還能有什麽?!


    “段華瑜那是你的孩子。”顏澤芝覺得害怕,虎毒尚不食子,可眼前的人曾殺死未出生的手足如今親手將自己骨肉化成一灘血水,那她呢?日後又會落得怎樣下場?


    “皇室的血脈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的,”段華瑜黑眸溫和俊顏溫潤,取過外袍加於顏澤芝身上,“而我的孩子,舒珞你說梔兒是你女兒那便是我女兒,餘下的都無此必要。”


    那一瞬顏澤芝靈魂似被抽空,原來她的枕邊人竟是這般無情無心,跌坐於鳳榻金珀渙散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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