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難道是要把這裏都搬空嗎?傳送陣會記錄下是我開啟了傳送,你們幹得太過分會連累到我的!”


    遠處的通道中,滿臉焦急的胖法師阿爾斯通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他用自己的權限開啟了這裏的傳送陣把人帶進了這裏之後就守在傳送陣邊上,並沒有跟著一起進來。按照他的想法搬運物資這種事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但現在看起來顯然並不是這樣,他在外麵已經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這讓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也不敢丟下這兩人在這裏不管,隻能進來催促。


    好在走進來之後,看到的並非是擔心的那種一掃而空滿地狼藉的景象,這讓阿爾斯通鬆了一大口氣。旋即他就注意到了那個一片燈光通明的小隔間,還有站在外麵,神色古怪地看著裏麵的平裏斯。


    “哈哈,完成了!看,這樣的裝扮怎麽樣?比之前的樣子是不是要好上太多?”仁愛之劍的一聲大喝從裏麵傳來,阿爾斯通連忙走過去,就看到了那個古怪的家夥正從兩個少女身邊走開,洋洋得意攤手做出個請看的手勢。


    兩個青春靚麗的少女肩並肩地站在一起,雙手互挽,姿態親密,神情冷漠。其中一個金發少女全身純白,長裙及地,卻又在兩側開出縫隙,修長雪白的腿部若影若現,腰部刻意緊束得盈盈一握,外麵罩著一套似乎是臨時用奧術塑型出來的胸甲使原本就高聳的胸部看起來更是突出,其他地方的裙甲,肩甲顯然沒有什麽實用價值,卻是在外形上顯得英武無比,和這一身純白長裙合在一起,加上頭上用水晶編織的發飾,將聖潔和英武颯爽兩種韻味融合得完美無瑕。而另一個黑發少女則是一身漆黑的短裙卻披著一席厚厚的天鵝絨披風,披風下裸露出大片的肌膚,皮裝的風格異常尖銳,魅惑雍容中帶著生人勿近的絲絲冷峻。這兩個風格完全迥異的少女以這樣親密的姿態站在一起,互相的形象氣質的差異卻相輔相成,將彼此的魅力更是呈現得淋漓盡致。


    “這個......好吧,確實很不錯。”平裏斯的表情很古怪。他基本的鑒賞能力還是不錯的,看得出這樣的裝扮確實有種說不出來的非凡魅力,隻是這種技能似乎無論如何和這個西方男人不大搭調。“完全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品味.......西方文化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啊啊啊......啊啊啊...這...這是......”看到這兩個少女,胖子阿爾斯通卻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張口結舌目光呆滯,好像被震懾得成了癡呆。


    平裏斯和仁愛之劍都看得一楞,仁愛之劍馬上哈哈大笑起來:“哦?居然被我的藝術震懾成了這個樣子?太誇張了吧。胖子,你這個馬屁拍得太過,我都說過我不再計較你之前的......”


    “你...你們這兩個白癡......這,這兩個是格裏芬副會長大人的...”阿爾斯通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肥肉亂抖,臉色白得就像是死人一樣。“如果被發現了的話,我們...我們都......啊!”剛剛才站起來的阿爾斯通忽然慘叫一聲,又像根抽空了的布口袋一樣軟倒在地,這次他不隻是站,是連全身的力氣都沒了,隻能和一堆死豬肉一樣癱軟在地。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地下室中。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人,阿爾斯通法師才瞬間變成了這樣。


    這人也是一個胖子。不過不像是阿爾斯通那樣胖得圓潤大氣,一看就是生活優渥堆積的肥肉,這個胖子的一身肉都是有些鬆垮垮地耷拉在身上,就像是個常年吃著垃圾卻完全不運動,隻能毫無生氣地堆積起脂肪的軟體動物。這胖子頭臉上的胡須頭發都比較稀疏,也是亂糟糟地從來都沒打理過的樣子,厚厚的嘴唇撅起,一雙細長的眼睛好像永遠都睜不大,淡然無神閃閃爍爍的,身上穿著一件滿是各種汙漬,皺皺巴巴的法師長袍。這是個整個人都沉浸在一團陰鬱,頹廢氣質中的癡肥男子。


    但是看到這個男子,阿爾斯通法師卻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獸一樣,巨大的恐懼直接將他的所有精神,勇氣,乃至生氣都抽離得一幹二淨,距離直接嚇死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格...格裏芬副會長大人!”平裏斯也看到了這個癡肥胖子,瞬間那張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更是白得如同死人一樣,不過他多少要比阿爾斯通強上一些,總算還能站得住,沒有直接跪倒。


    “哦,這位就是格裏芬副會長大人,初次見麵,真是非常地榮幸。”仁愛之劍也是有些意外,這位凶名卓著的奧法複興會副會長大人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癡肥陰鬱的格裏芬副會長沒有理會人,一雙眼睛隻是直愣愣地看著那兩個被重新裝扮過的少女。半晌之後,他才忽然開口,用好像生怕吵到什麽人一樣的語氣細聲細氣地問:“這是......誰做的?”


    “不...不是我......是他們,格裏芬大人,是他們做的......”地上的阿爾斯通仿佛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氣,才逼出了斷斷續續的這樣一句話。一股帶著騷臭味的水跡正在他的腰間蔓延。


    “沒見過你們在這裏過......”格裏芬的眼神在平裏斯和仁愛之劍的身上一掃而過,和注視著那兩個少女時候的全神貫注完全不一樣,他看向人的時候眼光卻是躲躲閃閃的,好像生怕別人從他的眼睛裏發現什麽。“你們怎麽能在這裏?”


    “我是執行部的平裏斯·多利亞,您見過我的,格裏芬副會長大人。”平裏斯深吸了一口氣,也鼓起了力氣盡量鎮定下來用平穩的聲音回答。“這位是仁愛之劍,茱莉亞部長親自招收的外圍成員。因為策劃部的一些變動,我們來這裏拿取一些必要的物資,無意間看到了這個隔間,仁愛之劍先生忍不住想展示一下他對藝術的見解......”


    “是你做的?”格裏芬把視線轉向了仁愛之劍,眼神閃爍了幾下之後隻是看著他腳下的地麵,好像是不好意思直視這個陌生人,連問話的聲音都是越發地溫柔,小心翼翼起來。


    “是的。這兩位美麗的少女還有這麽多精致的衣飾激發了我對藝術的熱誠,用了幾件衣服改造了一下,這效果希望你會喜歡。”仁愛之劍卻是全無懼色,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格裏芬副會長把視線移回到了兩個少女身上,看著這兩個親手製作出的玩偶,他的眼光才不用躲閃和害羞,才能細細審視和品味,閃出包涵情緒的光彩。又這樣怔怔地看了半晌,他緩緩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同樣癡肥,短小而醜陋,不過指間似乎有若隱若現的奧術靈光在閃動,那是長年累月地牽引精神力構築奧術法陣,已經本能地和魔網時刻同調而呈現出的自然反應。


    原本就已經非常緊張的平裏斯看到了這雙手,臉上的微微冷汗頓時就就成了淋漓的大汗,手腳都開始顫抖起來,地上的胖子法師阿爾斯通更是發出一聲豬一樣的嗚咽,雙眼一白直接昏死了過去。


    啪啪啪。單調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這寬廣寂靜的地下室裏,格裏芬副會長一雙短胖手有些笨拙地互相拍擊,原來這雙手並非施展出了什麽恐怖的奧術,隻是單純地鼓掌而已。


    “很好,很好......”格裏芬副會長連連點頭,細聲細氣地發出稱讚。然後他又開始在自己的長袍裏繁複掏摸,動作笨拙得像是一隻努力給自己瘙癢的狗熊,一會之後摸出一隻卷軸來,用一個力場奧術推著向仁愛之劍飛過去。


    仁愛之劍伸手接過看了看,這是一隻很明顯已經有了些年月的奧術卷軸,上麵滿是多年沉積下來的摩擦痕跡,封口處繁複的奧術花紋,還有帝國皇室獨有的封印痕跡,都顯示這絕對是一張從帝國時代遺留至今的高階卷軸。


    “獎勵,拿去吧,快點離開......”格裏芬副會長細細軟軟的聲音好像帶著幾分羞澀,他走上前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對少女身上,再也不看這裏的其他人。“還有,不要再來這裏偷東西了,這裏永遠關閉了,再來的人我會做成肥皂。”


    “啊啊啊......”


    從傳送的眩暈中恢複過來,平裏斯終於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馬上又被地上的電光刺得跳了起來。隱藏在木板下的定位法陣在傳送完他們之後立刻開始了自我崩塌和毀滅,幾秒鍾過後,下麵傳出一陣古怪的焦臭味,不用掀開地板看就知道下麵肯定已經毀壞得像是一鍋煮焦雜碎粥,就算奧羅由斯塔所有的大法師們一起來也再查不出這個奧術法陣的來由。


    “好危險,好危險......”平裏斯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縱然在執行部出勤的時候也算經曆過許多生死一線的經曆,但剛才的場麵對他來說也實在是太刺激了。“想不到格裏芬副會長居然會出現在那裏......那件事之後他一直沒有露麵,隻是有小道消息說他和傑弗遜副會長有了分歧和爭執,被軟禁了還是放逐了什麽的,組織裏許多家夥才開始亂來...想不到他根本沒事呢,還一眼就看穿了我們是在偷取材料......”


    “......但是完全意想不到,這位在你們口中殘忍無道,比惡魔還恐怖的副會長其實還是個很寬宏大量,很有藝術品位的人呢。”仁愛之劍拿著手中那隻卷軸仔細觀看,隨手把提著的阿爾斯通丟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這個胖子法師還沒有從過度驚嚇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依然口吐白沫雙眼反白。


    “這個還真想不到......好吧,這件事可以列為我這輩子所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雖然自從你們這些西方人出現之後,很多事情都開始變得很不可思議了,但這個依然是最不可思議的,你居然用兩套女人衣服換來了格裏芬副會長對我們盜竊組織財物的諒解,還有一個奧術卷軸,能被格裏芬大人隨身攜帶的,至少也是九環奧術了吧...”


    “哈哈,你這種隻知道把女人視為交換體液對象的腎虧家夥,是沒辦法理解這種高層次的審美情趣的。”仁愛之劍哈哈一笑,把手中的卷軸收入懷中。回想起剛才在那地底深處發生的一切,他也是若有所思頗有感慨。“......那位格裏芬副會長確實很厲害,和他一比,之前大戲院裏那個因克雷的家夥簡直就像是個玩弄玩具的小孩。”


    “你是說他的奧術水平......還是實戰能力?”平裏斯忍不住問。雖然在普通人眼中每一位大法師都是無可爭議的強者,但事實上奧術水平和戰鬥能力並不是一回事,在普通法師之間如此,大法師層次亦然。實驗室裏的奧術構想,和你死我活之間的瞬間反應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奧法複興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奧術方麵的天才,平裏斯在其中最多隻能算是泛泛之輩,但在經受過執行部的實戰訓練的他,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可以毫不費力地擊敗整個策劃部或者研究部的全部同僚。


    當然,在任何一個大法師的麵前他依然還是毫無還手之力,精神力越過法則之牆後與魔網相融帶來的本質提升,已經不是一些實戰技巧和謀略之類的能彌補的了。不過在大法師之間這種實戰能力的差別依然是存在的,平裏斯並沒有親眼看見過格裏芬和人戰鬥的場麵,甚至他很難想象那位連說話都不敢正視人的死靈係奧術天才還能和人戰鬥。


    “當然是兩個都很厲害,這是男人之間的共鳴。隻憑他那一身十年沒洗過澡的酸臭味我也很肯定他是個了不起的強者。”仁愛之劍哈哈一笑,左右張望。“不過這是在哪兒?”


    “不知道,我也沒來過。這是策劃部安排的出口,這胖子應該知道。”平裏斯看了看周圍,這是同樣是一處顯得陰森潮濕的地窖內,不過遠處隱約透來的陽光和空氣中的流動,顯示這裏離地麵並不遠。“我們走吧,我覺得應該去向夜影女士匯報一下......”


    “等一等,看起來這裏可是有主人的...”仁愛之劍伸手攔住了平裏斯。幾息之後,幾個提著油燈的人影從遠處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等他們走進了,可以看清這是幾個滿臉陰狠冷厲的男子,手上都拿著短劍之類的武器,顯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這幾個人看了看平裏斯和仁愛之劍,還有地上的胖子阿爾斯通,滿臉疑惑地問:“你們是誰?怎麽來到這裏的?”


    “奧法複興會在這裏做事,不想死就滾開吧。”仁愛之劍一張手,一顆火球浮現在他的掌間,馬上又被他一捏,發出一聲悶響化作幾縷火焰消散了。“我們副會長可是拿人做肥皂的狠角色,你們想試試被活生生地做成肥皂然後用來洗內褲洗襪子的感覺嗎?”


    “奧術師?”幾個男子顯然沒有被仁愛之劍的話語嚇到,彎腰舉起武器擺開了架勢。


    “找死的家夥。”平裏斯嗤笑了一聲。雖然麵對格裏芬副會長,麵對仁愛之劍的時候他就是個隻能各種驚嚇和恐懼的弱雞,但隻是麵對這些人,奧法複興會執行部精英的非凡優越感就能夠充分體現了。“宰了他們吧,看他們的打扮,這些家夥是奧羅由斯塔一些底層幫會的成員,這些家夥無惡不作,盜竊勒索什麽的是家常便飯,還拐騙小孩弄成殘廢去行乞什麽的,全都是該死的人渣。”


    “我很意外你的詞典裏居然還有‘人渣’這個詞。”仁愛之劍瞥了他一眼。


    “當然有的。雖然我偶爾也和人渣打交道,但我自己不是人渣。而且我這麽說不是為了照顧你的正義感麽?”平裏斯聳聳肩。


    “很好。看來你已經領悟到了和正義戰士如何相處的要點,那麽這些人渣就交給你了。”仁愛之劍滿意地點點頭,忽然轉身過去在兩人身後的陰影裏扯出了兩個全身漆黑的人。


    這兩個人全身漆黑,身軀邊界似乎完全融入到周圍的黑暗中,此刻正像兩隻被捏住的蟲子一樣在仁愛之劍的手裏來回扭動,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兩把漆黑的短劍,但是無論怎麽動,他們手裏的劍都沒辦法遞出去刺到仁愛之劍的身體上。


    “信奉夜女士的刺客。”平裏斯的臉色一下又變得難看了。他完全沒有察覺到背後這兩個暗殺者,終究還是因為太小看這些下層幫會的家夥們,沒有開啟警戒性的偵查奧術。要不是仁愛之劍在這裏,他說不定還真的就被這些家夥給悄無聲息地幹掉了。


    看到這兩個黑影刺客被捉住,前麵的幾個男子也又驚又怒,顯然他們本來是想著在前麵吸引注意力,讓這兩人借機動手的。這時候也全都怒吼一聲,舉起手中的短劍撲了過來。


    可惜認真起來的複興會執行部精英,確實不是他們這種幫會成員能夠威脅到的。平裏斯麵色陰沉地用手在空中一劃,數個力場劍刃就無聲無息地在空中飛了過去,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家夥就像勉強拚湊在一起的積木一樣無聲無息地分割成了幾大段,噴灑出來的鮮血和內髒頓時將空氣熏成了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夜女士的神職者?這兩個家夥不會和夜影有什麽關係吧?當然他們比那個女人差得太多了。”仁愛之劍看著手裏像是兩個大號蛆蟲一樣扭動的男子問。此刻那兩個男子身上的漆黑已經散去了,露出下麵瘦削狠厲的麵容,還有一身頗為精良的皮甲,看起來應該是幫會中頗有地位的首領。


    “...不會,這些老鼠中有信奉夜女士的人是很正常的,應該不會和夜影女士真的有什麽關聯...”平裏斯回答,又有些猶豫。“要不拷問拷問這兩個?”


    “浪費時間。”仁愛之劍雙手一碰,手中的兩個男子撞在一起發出通的一聲悶響,然後木樁一樣毫無知覺地掉在地上。“我們自己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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