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一係列繁瑣準備之後,因克雷對來自西大陸的‘乾’帝國使節團的歡迎儀式還是如期在奧羅由斯塔舉行了。


    從外城區一直到中央的第二大道,沿路都是歡迎和看熱鬧的人群。原本就在奧羅由斯塔外城區生活的西方族裔無一例外地都參加了這次盛典,就連不少歐羅人也在街道兩旁湊熱鬧地歡呼表示歡迎,其中當然大多數是安東尼家族之類看在因克雷的麵子上找來的人,不過也有一些自發趕來的,隻是讓他們失望的是,並沒有在其中看到之前風聞的尤利西斯小姐的表演,隻有幾個西方人老頭穿著古怪的服飾在最前方的馬車上,一路上走走停停,一邊舉行著什麽怪異儀式一邊用聽不懂的西方話念叨什麽東西。


    無論實質上如何,這場歡迎儀式是足夠盛大的,這讓以回賜使李文敏大人為首的幾位老懷大慰,覺得這一番出使異邦的任務總算是有了一個比較滿意的階段性成果,甚至李大人在看到奧羅由斯塔中宏偉的奧術建築,街道兩邊熱鬧的歡迎人群的時候,還忍不住熱淚盈眶,口中喃喃道:“如此輝煌的蠻夷之都,也要被我天朝禮儀所感化,本官能弘揚聖人教化之功於域外,縱然是立時身死也是值了。”


    稍顯不足的是,理應作為歡迎儀式的主角的因克雷公爵因故並沒有出席,隻有阿德勒大法師表達了對大乾帝國使節團的歡迎和感謝,不過李大人幾位並不怎麽在乎,畢竟場麵上已經足夠熱烈了。


    “嗬嗬,有些時候真是羨慕這些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癡,他們還真以為麵上看起來的歌舞升平一片祥和,還就真是一片祥和了。”


    看著不遠處的熱鬧隊伍,仁愛之劍也忍不住搖頭歎氣。和這些懵懵懂懂如同蠕蟲搬活在浮塵表麵上的普通人不一樣,奧羅由斯塔裏每一個真正有資格知曉真相的人,此刻可都在為下麵激烈湧動的暗流而心悸,對很多人來說是膽戰心驚也不為過。


    “對絕大多數的樸實百姓來說,這世道到底是如何一番景象他們其實並不理解,也理解不了,身邊的生活就是他們的全部,所以在高層次的認知上給他們一些模糊的概念讓他們安心生活就好了。君子德風,小人德草,此之謂也。”風吟秋也淡淡笑了笑。“這說到底也是好事,奧羅由斯塔的神州族裔從此也算有了主心骨,生活能好上一些,麵對歐羅人之時腰杆也能挺直幾分。”


    仁愛之劍曬然說:“但腰杆能不能直,生活能不能好,終究是要靠拳頭來說話的。比如說那因克雷公爵現在做的,要將什麽作戰部隊直調入奧羅由斯塔來查找凶手,就弄得是一片人心惶惶。已經有不少人在四處幫忙尋找複興會的那些人了。好在這些禮物我們已經交給他們手上,就和我們完全無關,否則劉道長和你說不定又要被那幾位大人差遣著去幫忙了。他們應該現在都還不知道那些禮物失竊之事吧?”


    “張老丈那般知進退的人,如何不知道在這暗流激湧之時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不會將這些事說給李大人他們知曉的,即便要說,他也應該清楚如何說。”風吟秋一笑。在這些地方張老頭確實是個極為有用的人才,在實務方麵那位李文敏大人應該知道些什麽,不該知道什麽,甚至該怎麽想怎麽做,都被掌控得妥妥帖帖。


    仁愛之劍點頭,也是滿臉的輕鬆自在,說:“那就好,這次難得地不關我們的事了,讓我們也先在旁邊看看那些歐羅人的熱鬧好了。當然,如果因克雷那幫人真有什麽對付不了的,我們到時候再出手賣他們一個大大的人情,順便將那些剩餘的奧法瘋子給一網打盡,也給之前受他們算計陷害出一口惡氣。”


    “正是如此。”風吟秋緩緩點頭。說起來從他們到這歐羅大陸開始,就被這奧法複興會重重算計,幾乎一路之上都有那些人陰謀布置的影子,雖然總算沒吃什麽大虧,也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而且這幫人行事詭秘又毫無底線,留在一旁遲早是個極大的隱患。


    仁愛之劍忽然一拍手:“啊呀,說起來我都忘了,我這正義的戰士還掛著一個奧法複興會外圍成員的頭銜呢。雖說當時是為了一時行事方便的權宜之計,現在也沒人計較這個了,但終究是個大大的汙點。那些跑去因克雷和其他什麽地方的成員也就算了我也不去計較,至於那些還留在複興會的死硬分子,務必讓我親手來大義滅親一一徹底消滅,這才能洗刷掉我這一時不慎之恥。”


    “我說,你們就真能肯定那奧法複興會裏全是死有餘辜之輩?”一個有些不滿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那是肯定的,沐姑娘。”仁愛之劍轉過頭去看著沐沁沂,咧嘴露出個有些惡形惡狀的笑容。“你不要以為上次那個女法師放了你一馬就是什麽好貨色。她居心叵測在我們身邊潛伏了那麽久絕對所謀不小。隻不過恰好被那因克雷的法師給撞破了行藏,自己不得不想法子脫身的時候才順手救了你一命。若你還覺得她是好人你就大錯特錯了。”


    “我覺得她是什麽人也不關你的事。”沐沁沂不理會仁愛之劍,扭過頭去對風吟秋說。“我和莫特裏法師相交這麽久,能看得出她縱然有什麽別樣心思,但本性絕非大奸大惡之輩,潛伏在我們中間也許是受了上峰長輩之命,或者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風先生如若是有機會遇見她,拜托還是手下留情幾分。畢竟......我也算欠她一命。”


    “...我盡量吧,畢竟我們如今連那位女法師到底是誰也還不知道呢。”風吟秋無奈笑了笑。他早看出那位化名‘莫特裏’的女法師有問題,一直容忍她在使節團中也隻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想不到最後卻是在因克雷那老法師的偷襲之中發揮了作用,不隻是救了沐沁沂一命,還奇跡般地鼓動老法師的屬下背叛,聯絡了安東尼家族和因克雷公爵。隻是至此之後她就消失無蹤了,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痕跡。


    顯然在潛伏使節團的期間,那位女法師和沐沁沂之間有了真正的交情,否則那般情況下絕不會多此一舉去救她一命。不過風吟秋並不因此就對那女法師有什麽棄暗投明的期待,這群為了自身極端理念不擇手段的奧術師顯然在思想上早走入了死胡同,人一旦為某個念頭偏執到了極處,按神州道統的說法那就是已入了魔道,平常小處也能有情有義,但隻要觸及到了和自身執念有關那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沐姑娘暫時也不用想那麽多。對了,我們和那奧術學院的理事長先生約好了的時間就在今日,我們還是快快趕去吧。如今這暗流激湧之時,他可能沒心情等我們。”


    確實如風吟秋所說,當他們趕到奧術學院,再看到馬格努斯理事長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到這位歐羅大陸第一奧術師的焦躁和不安。盡管有著冠絕大陸的奧術知識,手中還握有浮空城法師塔這樣的超常規奧術設施,但好像這些並不能幫他解決眼下的種種麻煩。


    “風,你們‘乾’帝國使節團作為因克雷的客人,是不是也該在這時候出幾分力呢?至少勸說他們冷靜理智一點。”理事長顯然不想放過任何一點製止眼前這場混亂的希望,居然想到了向風吟秋求助。


    “對不起,理事長,這我們可出不了什麽力。”風吟秋雙手一攤。“我們已經把那些禮品交到了因克雷的手中,那麽就屬於他們的東西了。即便現在被奧法複興會搶奪了過去,但隻要公爵閣下沒開口,我們好像也沒有主動涉足其中的理由。現在看起來他並不想讓我們幫忙。”


    仁愛之劍反而有些奇怪地問:“理事長你掌控著學院的奧術序列,整個奧羅由斯塔都在那座什麽晨光法師塔的十環奧術掌控中,可以壓製風和那費爾南德斯家族的九環奧術,就算那些因克雷人到了這裏來又能做些什麽?難道他們還有勝過十環奧術的秘密武器?”


    “力量和影響力並不是簡單的加減法,並不是我掌控了十環奧術序列就可以無視任何人。而且我最多隻能照顧到奧羅由斯塔而已,因克雷的戰鬥開拓團如果在他們認定有嫌疑的家族領地中強行搜集證據,我也沒有任何辦法。”理事長沒好氣地看了這個仿佛頭腦簡單的西方人一眼。“而且......其實我認為這件事並不是奧法複興會做的。這非常有可能是一個陰謀。”


    “哦?陰謀?”仁愛之劍眉頭一皺。“但是其他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奧法複興會的所為。為什麽那理事長覺得這是什麽陰謀?”


    “雖然現在奧法複興會陷入了衰弱和低穀,但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真要動手的話絕不會這麽......簡單粗暴而且沒有效率。他們至少有一百種方法讓那些因克雷人和守護之手的聖武士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不留下絲毫的痕跡,但現在偏偏有精靈德魯伊,有逃脫的聖武士等等無數的痕跡指向他們......”理事長揉揉兩邊的太陽穴,長歎一口氣。“可惜這隻是基於我個人的主觀判斷。從客觀上來說,那些失竊的物品都是隻能用於對星界對魔網的高維奧術工程的材料,除了複興會和因克雷之外其他人或者勢力拿到手中都沒有什麽用。這是無可辯駁的證據之一。而且襲擊地點選在了銀血山穀,那裏暴亂的風元素會造成強烈幹擾,別說偵查奧術了,甚至連因果序奧術都會受到影響......所以就算我肯定這十有八九是個陰謀,但我也無法說服其他人。”


    “其實很簡單嘛。”仁愛之劍把手一揮,還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如果這真的是場陰謀,那誰會在這場陰謀中獲利最大,誰就是幕後黑手。”


    “...哪裏有這麽容易。誰獲不獲利,也並不一定會在表麵上看出來。”理事長再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至少以我們目前所知的來看,根本沒有任何人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動蕩中得益。而且很多時候利益並不是唯一的驅動力,暗中看不慣因克雷的人並不少,某個大法師處心積慮暗害他們一把然後把罪名推到奧法複興會的身上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仁愛之劍做了個表示無奈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沐沁沂:“那我們也實在是愛莫能助了。現在反而是我們需要理事長你的幫助,這位就是之前我們提到過的沐女士。”


    “嗯,我知道了。”理事長歎了口氣,把注意力收了回來,看著沐沁沂微微出神,似乎是啟用了偵查類的高環奧術,半晌之後他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這位女士是在與元素之神溝通的時候過於冒進了,元素共振的傾向性超出了她本身精神所能承受的範疇。這種情況最好的解決方式其實是讓一個高階的同元素德魯伊用儀式來慢慢引導她.....好吧,現在這個年代的高階元素德魯伊幾乎比巨龍還稀少了,元素神殿也難尋蹤影,那麽我們隻有用奧術的方法來慢慢彌補了......”


    在理事長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學院內一個環繞著四道元素光芒的高大法師塔之中,似乎沐沁沂的傷勢要比劉玄應要好對付得多,並不需要動用那座異空間的法師塔。不過這座法師塔裏的陳設看起來並不比那裏的稍遜,依然是四處聳立著大大小小的水晶容器和能讓人眼花繚亂的奧術法陣。


    理事長指著一個被奧術法陣環繞的水晶容器說:“這個元素感應法陣可以適度調節元素傾向性的同時讓人慢慢感應元素,我設定好一個循序漸進的進度,沐女士在其中慢慢地適應就好了。這種奧術的變通方法會顯得比較生硬一些,所以會是個比較漫長的過程,根據沐女士的情況,大概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慢慢恢複吧。”


    “什麽意思?我要在裏麵呆上十天?”從走進奧術學院開始,沐沁沂就已經有些被各種宏大的奧術建築和魔像震驚了,這時候看著這些冷冰冰的容器和奧術花紋更是有幾分不適和畏懼,麵對著那個水晶容器連連後退。


    “不用擔心,沐女士,裏麵的培養液能滿足身體的所有需求,你就安安心心在裏麵冥想就好了。”似乎是心情不佳的原因,理事長也懶得多說,隻是一抬手,沐沁沂就身不由主地飛到了那個容器中。一開始沐沁沂還微有些慌張,適應了水晶容器中的液體之後就逐漸冷靜下來,看了看外麵的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她才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沒事了?不用管她了?”仁愛之劍瞪著眼睛問。


    “沒事了。所有的序列我都設定好了。等到她的元素傾向性和精神徹底穩定下來之後這裏的奧術就會自動停止,然後把她送出來。”


    理事長揮揮手,示意一切無礙,然後轉身朝著外麵走去:“來吧兩位,關於因克雷的問題我想我們還是好好商議一下,我想他們的戰鬥開拓團應該已經進入大平原了。至少你們也要配合我做幾個應急預案,以防不測。”


    “這老頭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稍微叫他幫點忙立刻就要我們幫回來。”仁愛之劍看了看風吟秋,攤了攤手。


    風吟秋笑笑,示意並無所謂,兩人便跟著一路走了出去。隨著三人的走出,高塔的大門關上,隻有幾顆照明用的水晶發出慘淡的白光。


    這個時候,距離奧羅由斯塔以東五百多裏以外,一個怪異而引人矚目的隊伍正在浩浩蕩蕩地朝著奧羅由斯塔的方向前進著。


    這個隊伍的人數其實並不算多,也就是三四十人左右,但是所帶起的聲勢幾乎比三四千人還要雄偉,因為這個隊伍是由五個足有數十米高大,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型魔像,還有其他數十個大小不一,但多有數米高大的魔像組成的。每當那五個重達上千萬斤的魔像邁步落下,地麵的悶響與震顫能傳達出十裏之遠,無論是野獸還是飛禽,甚至那些強大的變異魔獸感覺到了這恐怖的氣勢都立刻遠遠避開。


    三十多個法師或站或坐或臥在那些魔像上,雖然年齡不同,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壯年的男子,但他們都是身著短袖粗麻,沒有任何的裝飾但卻有很多兜袋的怪異法師袍,神情或是肅穆或是冷漠淡然,麵容上滿是滄桑粗糲。如果不是驅使魔像必須是法師的話,這些人看起來根本就是一些常年靠出賣勞力為生的苦力工匠。


    路上偶爾會有一些好奇心重的行人或者法師趕來遠遠地朝著他們打量,但都沒有任何人膽敢靠近的,包括那些附近領地的法師。稍微有眼力的都能從這些人的裝扮還有那巨大的魔像上看出來,這些人是從因克雷而來的高地法師。


    而且很明顯地並沒有帶著善意。


    忽然,這隻隊伍停了下來,因為終於有一個人擋在了他們前麵。


    這並不是個多麽強壯或者是氣場十足的人,隻是一個打扮邋遢,容貌猥瑣的胖子,他都不大敢抬頭看看麵前這些有如小山一般的鋼鐵傀儡,隻是縮著脖子微馱著背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麵,嘴裏還吞吞吐吐不清不楚地呢喃著什麽。


    似乎隻需要操控魔像朝前輕輕的一腳,或者幹脆什麽都不做,這個不自量力擋在前麵的胖子自然就會變作一地的肉醬。不過上麵操控魔像的因克雷法師們並沒有這樣做,他們反而是全部都站了起來,如臨大敵地看著下麵那個螻蟻一樣的胖子。


    “因克雷第二開拓戰鬥團,莫裏·阿爾丁。”一個滿臉胡須和亂發,猶如怒獅一般的老法師站在最前方,死死看著下麵的胖子,聲音響亮如雷一般地喝問。“敢問閣下就是奧法複興會的休伊·格裏芬閣下嗎?”


    胖子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上方,隻是他的眼神還是有些躲閃,就像有些膽怯和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聲音也是細如蚊蠅:“...那...那些不是我們做的...”


    “警戒!戰鬥!陽炎清除序列!”老法師的身影猛地朝身下的魔像中縮了進去,隻留下滿是怒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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