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妹和菊huā閑聊了一會,看看晌午了,便收起針線活告去,並和菊huā說定了過兩天一塊去下塘集。 菊huā又做了會針線,直到把鄭長河的一副手套縫製完成,這才起身準備去做飯。剛一抬頭,就見張槐提了個大包裹,滿臉含笑地從院門外進來。


    大黑狗帶著新捉的小灰狗正臥在院子當中曬太陽,聽見腳步響“噌”地一聲從地上跳起來,衝向院門;肥嘟嘟的小灰狗緊跟在它身後,滾葫蘆似的挪動小短腿,跑得身子直顫。 大黑狗戒備地迎向來人,發現是張槐,便搖搖尾巴放鬆了警惕,還用狗頭在他腿邊蹭了蹭,顯然不拿這個經常來的家夥當外人。 張槐剛從下塘集回來,幫菊huā捎帶了個包裹,確切地說,是幫青木捎的這是劉雲嵐托來喜帶給青木的,裏麵是鞋子。 槐子如今在香腸作坊,專門管理對外的一塊。銷售自不必說,肯定是由他來接洽,就是采購這一塊,他也要監管,具體則由李長雲負責。


    既然建了作坊,當然不能再跟去年似的小打小鬧——隻在村裏買豬肉灌香腸,為此,作坊在下塘集專門設立了一個豬肉收購點,麵向十裏八鄉收購豬肉。生產出來的香腸也通過這裏運出去,一部分交由李長雨在清輝縣發賣,一部分賣給清輝酒樓,剩下的則由方家的宏發貨棧經營銷售。


    菊huā和青木早在八月份的時候,就把香腸的做法和配方賣給了方老爺,隻要了五百兩銀子,說是為了感謝他在打稻機項目上的支持,不能多要。其實,她甚至不準備要銀子的。可是在商言商,如果她不要錢的話,沒準那個方老爺反而會覺得不踏實,所以…她就要了五百兩,相信這個價肯定比方老爺自己定的低,這樣就不聲不響地賣了個小人情給他,最重要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鄉民純樸的好印象。 果然…這個價讓準備再出兩千兩銀子的方老爺十分詫異,他還以為對方會跟上次一樣,要他來出價呢,誰知人家這次又不要他出價了,自己定了個低價。


    這點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他確實因此對這家純樸的鄉民好感大增,忠實地信守了不在湖州這一片做香腸生意的承諾…除了湖州,他也跟建打稻機的作坊一樣,把方家的香腸作坊建到各地。 不僅如此,他還吩咐宋掌櫃,湖州這一片就由宏發貨棧來代賣青山香腸。這可省了張槐和李長雨好多的事情。這麽大的市場,目前村裏作坊出的那點貨根本不夠賣的。 所以,李長雲就住到下塘集去收購生豬了,張槐也因此常往下塘集跑。 菊huā忙了半天…手指凍得冰涼,她收起針線雜物,搓了搓手…然後塞進袖筒裏捂著,一邊看著張槐遞過來的包裹問道:“這是啥東西?” 嘴裏問著,卻並不伸手去接。 張槐見她怕冷的樣子,忙笑著替她打開包裹,說道:“是你嫂子讓來喜帶來的,好像是鞋子。噯喲!這麽多雙!”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隻見包袱裏包著大大小小四雙棉鞋,兩雙單鞋,看尺碼就知道鄭家全家人都有份,兩雙單鞋是楊氏和鄭長河的。


    菊huā見了也是兩眼放光,這下自己可就省勁了…雲嵐姐姐居然做了這麽多鞋,她可以不用再紮鞋底了。心裏一高興,就掏出兩手,把鞋子逐一拿起,仔細查看,越看越高興—ˉ—比自己做的好多了…瞧那針腳多勻淨。 張槐見她喜滋滋地含笑翻看鞋子,特別把自己那雙拿在手裏看個不停,看樣子想試試。 他就靜靜地在一旁望著她,笑笑的,也不言語,心道,瞧你嫂子幫你哥做了鞋,連帶的還幫你跟鄭叔鄭嬸也做了,你就不能幫我也做一雙菊huā看了一會,忽覺身邊張槐沒了動靜,抬頭見他笑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又瞅一眼包裹裏的鞋子,就那麽笑著,眉頭微揚,眼神閃亮,偏偏她就能讀懂他的眼神,分明覺得他在說:“瞧,人家都做了這麽多雙,你咋不幫我也做一雙哩?” 菊huā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學著他的樣子,也是笑眯眯的,並不理睬他,自顧自地把鞋子放好,將包袱紮上。 槐子見她眼波流轉,從自己臉上滑過,分明在說:跟人家比,你比得了麽?人家已經定了親,你還早著哩!


    於是,他便不無幽怨地輕歎一口氣—ˉ—不過埋怨的感覺少,幸福甜蜜的感覺多——故作無奈地對菊huā笑了一下,問道:“你哥還沒回來?不是說要起魚塘麽,可定了啥時候起疃” 菊huā覺得年底起魚塘太冷了,因此跟爹娘商議定了,要早些起魚塘,逮魚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清理池塘—-—把那塘地的淤泥清上來做肥料,再把池塘挖大些。 這時見他問,便含笑道:“當然要找你們都有空閑的時候,不然連個幫忙的人也拉不來,難不成我跟我娘也下去?” 槐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讓她不要擔心,說那個小魚塘清理起來快的很,要不是裏麵有蓮藕,要小心地把藕種挖出來,根本用不了許多人幫忙。 說完了話,他看看日頭,有些不舍地想要告辭,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回身對菊huā說道:“來喜還帶信說,你外婆讓你去住幾天哩。 菊huā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見他要走,便又叫住他道:“你等一下——”說著回房去拿了雙手套出來遞給他—“這個給你。” 她幫爹娘和哥哥做手套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順著自己的心意幫槐子也做了雙,沒有理由,想做就做了。 張槐見菊huā主動送他手套,有些發懵:他事先並未求她幫自己做,剛才也沒問她,可是她卻不聲不響地幫自己做了,就這麽送給了自己。 他接過手套,並沒有欣喜若狂,激動萬分,隻是凝視了菊huā一會,就垂下眼瞼,麥色的臉頰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紅暈。


    畢竟少年初涉情事,以往他雖然日日盼著念著菊huā對自己好,可那都是他單方麵的祈望,如今忽然菊huā也明確表示了這份情義,刹那間的目光交流,如春雨般滲入心田,心弦顫動的同時,感到甜蜜羞澀不已,亦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菊huā看著這個農家少年,穿著半新的短褐和夾襖,站在冬日的陽光下,如後山的橡樹般挺拔。他臉上漾起一抹微笑,有些歡喜,有些安定,有些羞澀,如這冬日暖陽,令她覺得溫暖而實在。


    靜了那麽一會,她瞥見他臉上的紅暈,心道到底是年紀小,不如姐姐臉皮厚,她忽然起了促狹之心,故意喚他道:“槐子哥,槐子哥,你咋了?不喜歡這手套?我針線活計一向就不好………………”


    槐子急忙抬眼,同時捏緊了手中的手套,連聲說道:“喜歡,我好喜歡哩。菊huā妹妹………………”他忽地頓住話頭,瞅著菊huā無聲地笑了——他已經發現菊huā是在故意逗他了。 他正想說什麽,聽見隔壁傳來他娘何氏叫張楊的聲音:“楊子,快點來幫娘一把,把這桶蘿卜秧子拎到後麵去喂豬。” 這一聲喚把他從柔情中喚醒,他就急忙對菊huā道:“我要回去喂豬了。下晚來跟你說話。”說完歉意地笑笑,見她點頭,方才轉身大步去了。 菊huā見他去了,心情極好地準備去廚房做飯,一轉身,卻差點被腳下的小灰狗給絆了一跤。這小狗簡直跟大黑狗小時候一個樣,老喜歡臥在菊huā的腳邊。


    菊huā被它這麽一絆,滿心的旖旎柔情就被絆得不翼而飛,望著小家夥肥嘟嘟的身子,那腰腹肚腩甚至沉甸甸地下墜,走路一閃一閃的,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罵道:“成天就曉得往我跟前湊。不怕死的東西,要是踩你一腳,看把你腸子都能擠出來!” 她可是真的有些害怕,剛才要是踩到它—噯喲!那將是怎樣一副血腥的畫麵?


    大黑狗趴在院子裏,悠閑地瞅著菊huā罵小灰狗,想是在心裏幸災樂禍:小子,一點眼色都不懂,想跟主人親熱那也要瞧啥時候。咱可是從小被罵大的,好不容易懂些眼色,如今你來了,正好替我挨罵! 小灰狗被菊huā罵得躲閃到一旁,不一會兒又跟貓兒對峙掐架起來。 晌午,鄭家出去幹活的人回到家,看到劉雲嵐帶來的一大包鞋子,個個喜笑顏開,忙忙地品論比劃一番,又迫不及待地試穿起來。


    青木踩著軟軟的鞋子,腳底暖暖的,心裏柔柔的,心道好久沒見她了哩,也不曉得好不好,抽個空去劉家塘瞧瞧吧!嗯,正好過兩天起了魚塘,順便送些魚給外婆舅舅,也送些把她。


    楊氏見兒子悶頭試鞋,並不說話,不過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與菊huā對視一眼,笑道:“青木,過兩天把魚塘起了,你送些魚到外婆家,也順便送些給雲嵐,瞧她好不好!等明年正月空閑的時候,咱跟親家商量商量,把親事就定在明年底,正好接了來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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