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家的人走了,青木便仔細地尋問林大爺,最後走的都有哪些當聽說小年媳婦是單獨走的,然後便是強嫂子等四個媳婦,兩人一撥出去了,他頓時就明白,準是這個小年媳婦記恨鄭家,想讓他難堪。


    要說這報複的手段實在拙劣,並不高明,但偏偏就讓她得逞了,因為金鈴是李明堂的孫女。


    李明堂可是個難纏的人,跟鄭家也不大對付,否則換誰被關在裏麵,出來後不過是氣得罵一場罷了,還能扯到名節上去?那不是沒事找事麽!


    青木交代了幾人一番,便回家去了。他也沒驚動爹娘和**,坐在房裏思索良久,又起身去了李耕田家。


    話說李耕田看著自己治理的清南村一派欣欣向榮,周圍哪個村子不羨慕、眼氣?連帶著村裏的閨女和男娃們也身價上升,嫁娶都容易好多,因此,他每天心情都好的不得了,可是這好心情今兒晚上被他三叔給破壞了。


    聽他三叔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今晚香腸作坊發生的事,李耕田沉聲道:“作坊裏出了這樣的事情,當然要查明原因好好處置。可是三叔,你要青木咋交代?他跟金鈴又沒幹啥——那麽會兒的工夫也不能幹啥哩!再說,這麽鬧對金鈴侄女也不大好。”


    李明堂氣道:“不鬧名聲就好了?那些閑人啥話不敢說,啥話掰扯不出來?一會兒的工夫說不定就能被她們傳成兩人被關了一晚上,這讓金鈴往後如何嫁人?”


    李耕田聽了他的話…著實不高興——明明沒有的事,偏要鬧出來,要不是尊明堂是他的三叔,他都要破口大罵了。這會兒他的臉色也很不好,忍著氣說道:“我早就跟三叔說過…金鈴一個小女娃,不方便到坊子裏做事,三叔就是不聽。你瞧誰家閨女去坊子了?那劉小妹和**,作坊裏的媳婦都是她們教出來的,平日裏有事也要請過去指點,就這樣也沒見她們去上工哩。


    李明堂被揭穿私心,惱羞成怒地說道:“她們不去是她們的事,我家金鈴老老實實地幹活…一不偷二不搶…有啥丟人的?如今出了這事…難不成就算了?你還是她大伯麽?”


    李耕田不悅地問道:“那三叔想要鄭家咋交代?青木可是定過親了,馬上就要成親,連日子都定好了哩,難不成你還能讓他退了劉家閨女娶金鈴?”


    李明堂瞪眼道:“為啥不能?你當年不也是退了親才娶了長雨他娘麽!那劉家要是曉得金鈴和青木被關在一個屋子裏,沒準他們還不想把閨女嫁過來哩!”


    李耕田聽了三叔的話勃然大怒,他退親再娶,本是為了一腔摯愛,可是旁人提起來卻不這麽說——那是背信棄義的舉動。


    他怒極反笑,說道:“我雖然是村長…也管不到人家娶媳婦。這事你自己瞧著辦吧。不過我要提醒三叔,我當年為了娃他娘退親,那是因為我喜歡她,娶家來自然對她好;如今你要是逼青木退親娶金鈴,先不說他樂意不樂意,劉家樂意不樂意,就算最後這事兒弄成了,你能指望他待金鈴好?”


    他實在是很不恥三叔的做法,對他那點粗鄙的心思看得十分清楚…心道,這事能跟我和娃他娘的事相比麽?


    李明堂聽了一滯,他也曉得這事不是那麽容易的,可是也不知是咋回事,他就是不想這麽算了,白便宜了鄭青木這小子。到最後,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青木做孫女婿哩,還是想給鄭家一個難堪,這裏麵可是牽扯到他孫女哩。


    但李耕田在這件事上擺明不想為他出頭,他隻好氣悶地回去了。


    這邊,李耕田收拾起一肚子不快,剛要上床歇息,青木又上門了,將今晚的事和他推測的結果跟李耕田詳細地說了一遍,末了強調道:“李叔,這坊子越來越大了,事也越來越多,如今出了這樣事情,要是不處理,怕是不妥,我自己就要第一個擔責任。”


    李耕田本就被他三叔鬧得一頭火,又無處發,聽說這事都是小年媳婦惹出來的,那滿腔的怒火就找到了發泄的地方,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大罵周寶柱,娶了這麽個不省事的兒媳婦,真是瞎了眼,連花婆子都比她強。


    這人就怕比。花婆子跟小年媳婦一比,立即被所有人原諒——她是愛說嘴,可她不會故意去害人,總歸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說話不計後果;小年媳婦卻專門故意生事,這能一樣麽?


    李耕田並不覺得自己偏聽偏信,這事兒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雖然找不到證據,可明眼人心裏都有數。


    他沉聲問青木:“你打算咋辦?”


    他是村長,管村裏的事,作坊的事都交給這些娃們自己管,他也相信他們,再說,也有磨練這些娃們的意思。


    青木肅穆地說道:“明兒叫那.個最後走的媳婦當麵對話,找出搗亂的人,辭退出作坊,這是一;第二就是這值夜的人太鬆散了,要加強管理。虧得這麽鬧一回,才發現這問題,不然真出大事那可就麻煩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自己先扣兩月的工錢——算是管理不善;李長亮和黃小墩、林大爺各扣一個月的工錢——罰他們值夜不盡心盡力,叫那麽大聲居然都聽不見,這還值啥夜?再有這樣的事就該踢回家了。”


    李耕田聽了很意外,說道:“這事並不與你相幹,為啥你要扣錢?就扣的話,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夠了,幹啥要扣兩月的?”


    青木認真地對他說道:“李叔,要是出了事不懲罰管事的,這管事未免當得太輕鬆了。甭管是張三不好還是李四不好,既然讓我來管,就該管好。不適合的人要清理出去,能幹的人該提攜上來,否則的話,每回出了事,找到犯錯的往外一推就完事,那還要管事幹啥?”


    這是**跟他說的,下屬犯錯,領導不能免除監管不力的責任。當領導的就是要根據下屬的不同表現,將他們安排在合適的位置上,怎樣把那些偷奸耍滑、心思不正的人管好,那是你自己的事,人家隻看結果,不會聽你解釋理由的。


    李耕田聽了讚賞地點頭道:“噯!你這話很對,就這麽處理吧,也省得人說嘴。隻是那小年媳婦怕是不好打發——她肯定要狡辯哩?又沒有人瞧見是她關的門。”


    青木冷聲道:“那也由不得她,這事我自有主意。”


    他渾身冒煞氣,當了一年的管事,如今他也不是那個沉默木訥的男娃了,很有些氣勢。


    李耕田見了很是欣慰,這些娃兒能擔起事來,他也輕省了好多,於是對他道:“就這麽辦。明兒我也過去。還有,青木,你怕是有些麻煩哩,我那個三叔要你給金鈴一個交代,我說了他一頓也不管用,準備明兒讓我爹再好好地說他,不過你也要心裏有個數才好。”


    青木點點頭道:“我曉得。隨他鬧吧,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這樣鬧隻會害了金鈴,我是不可能答應他啥事的——我就要成親了哩。”


    李耕田點點頭,青木遂告辭出門,沒入夜色中。


    第二天,青木將所有作坊的人都召集起來,聚在工坊裏開會。大家將平日裏幹活坐的凳子都搬到一起,排成幾大排,正經端坐;青木則麵無表情地坐在他們的前麵,麵朝大夥,很有些審判的味道。


    眾媳婦們注視著一臉肅然的青木,心中嘀咕,這到底是咋了,鄭管事臉色這樣難看?


    因為昨晚大部分的人都先走了,根本不曉得後來發生了啥事,隻有小年媳婦心中有鬼,外麵強作鎮定。


    青木先將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宣布對自己和李長亮等人的處罰,立時引得下麵議論聲一片。


    李長亮等人見青木首先把他自己的工錢扣了兩個月,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再說,也實在是無可辯駁。


    隻是,他們無可辯駁,那惹事的人哩?於是,一個個眼中噴火地盯著小年媳婦。


    小年媳婦大吃一驚,心虛地低下頭想道,明明沒人瞧見她關門,為何都盯著她哩?


    她因心中有恨,見當時情況巧合,一時頭腦發熱,就把青木和金鈴給扣在工坊內,不過是一介村婦的蠢行罷了,隻道沒人瞧見就人不知鬼不覺,哪裏會仔細推敲其中的漏洞和破綻!


    青木冷冷地抬手壓下,讓大家安靜,然後問道:“林大爺,昨兒從我進作坊後,有哪些人出去過?”


    林大爺氣鼓鼓地站起身——他被扣了一月的工錢,自然不可能高興了——將小年媳婦、強嫂子等五人指了出來。


    青木盯著這五人,沉聲說道:“昨兒自我進來後,在場的就這麽些人,我跟金鈴被關在工坊裏,自然不可能出來關門了。


    如今要找出那關門的人,就在你們身上了。包括長亮哥、小墩、林大爺,你們都說說,那時候在幹啥,有誰看見?”


    強嫂子她們都傻眼——沒事上個茅廁也能上出事來,於是都急不可耐地互相證明,她們四個上完茅廁就出去了,根本沒往工坊那邊去。這茅廁離工坊還是有一小段路的,為的是怕臭味熏著不好聞,畢竟工坊是做吃的東西。


    李長亮和黃小墩就更沒可能了,他們不僅可以互相證明沒過這邊來,還說那時候很多的香腸剛入庫,他們忙著點數、記錄、整理,哪裏會閑著沒事跑來關門哩?


    如此,就剩下小年媳婦和林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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