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地問道:“就因為你把那藥給扔了?”


    雲影雙目紅腫,滿臉是淚,用力點頭,竭力用稍微平穩一些的聲調說道:“他本來就······沒多少日子了,那天,知道了這事兒,十分氣怒失望,就······就······一口氣沒上來……嗚嗚…···”


    **真是沒想到,原來自己不是最倒黴的那個,這事居然還害得一代醫道聖手喪命。哪怕他本來就要死了,那也不能讓人釋懷——寧靜安詳地離去跟帶著遺憾離開那能一樣麽?再說,憑著他們精湛的醫術,服用些好藥說不定還能支持很久。難怪雲影和秦楓都如此大的反應了。


    看著傷心欲絕的雲影,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揭人傷疤、落井下石的,可是心裏實在氣悶,忍不住問道:“我都忘了問你,為何會懷疑你師兄喜歡我?我那時候才那麽點大,長得還那麽醜,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你……你實在是······”


    雲影沒有回答她,隻是一個勁的哭泣。


    她如今還有何可說的呢?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故事“疑人偷斧”,怕是對她最好的詮釋了。


    雲影這一哭,足足哭了小半個時辰。


    何氏不明原因,聽見哭聲匆匆跑來,在門口探頭張望。


    **忙對她擺手,示意她別進來,她才轉身走了,一邊還在想,這丫頭準是跟**賠小情哩,可憐,哭成這樣。唉,藥丟了就丟了唄,老揪著這事可不好,待會勸**莫要再怪她了。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道:“你再哭也沒用了。我想你爹更樂意瞧見你從此一心一意地治病救人,而不是後悔痛心。再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要是把剖腹產給練習成功了,想想會救多少人?你爹在天上瞧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雲影一聽,立即止住哭聲望著**連連點頭。她吸溜著鼻子說道:“**,我定要把這剖腹產給練好。你放心,我也一定會讓你平安生產的。我師兄說他有法子,他就一定能弄來屍體,我······我不會害怕,我就用屍體練習。”


    她仗著膽子說完這話,心裏好過了些。


    這時院子裏傳來張槐的聲音:“秦大夫,上午忙得很吧?”他上午去了地裏,故而不在家。


    張大栓也跟著打招呼,幾人在院子裏寒暄了一番,方才進屋來。


    槐子一見雲影,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丫頭還敢來這?


    盡管隔了好幾年,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假小子,心裏生氣便怒視著她,又見她兩眼紅腫,隨即一愣狐疑地望向**,心道該不會是**把她訓了一頓,訓哭了吧?


    **忙瞅了他一眼,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對雲影擺臉色。她笑對張大栓說道:“爹,這位是秦大夫師妹,叫雲影。她答應往後就留在咱清南村哩。雲影,這是我公公,你就叫他張叔好了;這是我夫君,叫張槐我們都叫他槐子。”


    雲影忙打點起笑臉叫了聲“張叔”“張兄弟”。


    張大栓聽說雲影往後就要留在清南村,高興地大笑道:“雲小姐,哦不,雲大夫,你能留在那可太好了,這樣你師兄也不舍得走了哩。


    我跟你說咱們小青山這兒美的很,住在這的人也好,你肯定會喜歡這裏的。往後你要是有啥粗活,就跟大叔說,大叔幫你做,瞧你這樣兒怕是做不來那些——隻會拿針,幫人開藥方哩。”


    雲影見他一副爽朗豪邁的模樣,心生好感,忙感謝地點頭。


    槐子扶著**的胳膊,撇撇嘴道:“她會幫人看病麽?毛毛躁躁的,別開錯了方子可就壞事了。藥丟了還沒啥,要是開錯了方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聽了這話心知要壞事,忙使勁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果然雲影一聽大怒,瞪著張槐就要發作,可是一瞧站在槐子身邊的**,頓時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黯然垂頭不言語了。


    張大栓將秦楓讓到四方桌前坐下,又去招呼雲影,聽了張槐這話,便嗬斥道:“你咋這樣說雲大夫哩?她爹是咱靖國最厲害的大夫,她還能差了?你就是小心眼,不就是心疼她丟的那藥麽,老是惦記這茬幹啥哩?人家雲大夫又不是故意弄丟的。來,雲大夫,坐這,馬上就要吃飯了。”


    雲影聽了他的話,剛平息的心情又難受起來,眼淚不禁又湧了出來。


    張槐見了也不敢再說,心裏嘀咕這麽大人了還真是愛哭,便轉頭輕聲詢問**,上午身子咋樣,有沒有不舒坦,吃了多少東西等。


    張大栓見雲影掉淚,急忙道:“噯喲!閨女,你可別哭了,瞧得大叔心裏也不落忍。咱們都不怪你了,是吧,**?”


    **也不想這件事情暴露,便扯著雲影道:“好了,咱都不怪你,槐子哥跟你說笑哩。走,去洗把臉吃飯。”


    說著先拉她進房整理了一番儀容,再找出條幹淨的棉巾帶她去洗漱一番,然後才一起幫著何氏端菜端飯。


    飯後,**將雲影也安排到娘家,就住自己原來的閨房。


    楊氏喜得合不攏嘴——秦楓師兄妹都來了,她對**生產更放了。再說,秦楓再厲害,也是個男的,總不好進產房,他師卜妹就不一樣了,有這樣一個女大夫在旁守著,**生娃還有啥可操心的?


    因此,她安置雲影,色色周到妥當,讓她把這當自個家一樣。


    劉雲嵐也抱著小葫蘆過來瞧這美麗的女大夫,見她這樣一個秀美的女兒家,卻會醫術,新奇不已。


    雲影則被安靜的小葫蘆吸引,暫時忘卻了傷心事,跟**逗起他來。


    葫蘆見了陌生人,也不哭鬧躲閃,睜著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地瞧了雲影一會,才把目光移向**——他已經認得**了,見了這個姑姑會跟見了爹娘爺奶一樣安心抱他也不鬧,若是旁人抱他的話,雖然他也不會哭,可是會扭來扭去的一副皺眉不舒坦的模樣。


    **一邊接過葫蘆,抱在懷裏親了一下,一邊對正進進出出忙碌的楊氏道:“娘,你甭忙了。過來坐會。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楊氏抱了好幾個小小的瓦罐子進來,擺在箱櫃頂上,笑對雲影道:“這裏麵是炒瓜子、花生,還有炸的麻條兒——是用山芋粉做的你閑了沒事的時候,當零嘴嚼。咱莊稼人也沒啥好東西,這些都是自己種的。等過些日子,那桃子杏子李子都該熟了,吃的東西就多了些。”


    雲影見她慈祥溫和地對自己笑,又囑咐一大堆,她從小就沒了娘,這些日子又備受折磨因而格外覺得心暖,慌忙對她道謝。


    楊氏又從箱子裏翻出一床幹淨的床單,還有枕套等一邊將**鋪的換下來,一邊問**道:“啥事?你說。娘聽著哩。”


    **笑道:“雲大夫年輕,又剛來,怕是大夥不大信她。其實她厲害的很,專在城裏幫夫人小姐們瞧病哩。我想先請她幫你跟我婆婆診治診治,你們再到村裏傳揚傳揚,回頭名氣出來了,那些生娃、得病的媳婦們就會願意找她了。”


    這也是她跟雲影商量的對策。


    楊氏詫異地問道:“可是,娘也沒病哩,要瞧啥?”


    **無奈地說道:“娘你身上那樣還不叫病?非得躺在**不能動了才叫病麽?讓雲大夫幫你開個方子,煎幾副藥調理身子。調理好了,往後也舒坦些不是?”


    這些鄉村的媳婦們,或因為生活艱苦勞累,或因為生產原因,或因為衛生原因誰身上沒點婦科病?不過是條件不夠,不能像大戶人家那麽講究,一點不適都要請醫用藥罷了,隻要能動彈,還不都是拖著,隨它去了,根本不把它當回事。再說,這類病也難以啟齒,就算當日秦楓在的時候,她們也少有找他幫著診治的。


    楊氏跟何氏算好的了,因為生的娃少,近幾年**又關照她們注意衛生和調養,因此也沒那麽嚴重,不過有些腰酸帶下。**畢竟不是醫生,對這些積年的頑疾也不知如何調理。


    雲影急忙道:“鄭嬸子,我幫你瞧瞧吧,瞧瞧也不費事。”


    楊氏將枕芯換上去年新曬的野**,套上枕套,扯整齊了擺在**,然後猶豫地來到圓桌前。


    劉雲嵐忙站起聲,讓婆婆坐,自己站在一旁伺候著。


    雲影仔細地幫她把脈,又問了些問題,微笑對**道:“嬸子沒大礙,不過是些小毛病,吃幾副藥就能好,保管她往後身上幹幹淨淨的。我回頭寫個方子,你們去抓藥回來,我幫她煎。”


    **點點頭,她也曉得楊氏沒大病——看臉色就能看出來。


    楊氏則小心地問道:“要吃藥麽?”在她的印象中,吃藥就是生病了,她沒啥病為何還要吃藥哩?


    **知道她的顧慮,便跟她解釋了一番,楊氏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吃著秦楓配的藥丸,又在雲影的建議下稍稍調整了飲食;每天雲影都會幫她把平安脈,關注她的身體狀況。她便安下心來,一心一意等著懷孕期滿後就做剖腹產。


    秦楓則連續去了山裏幾次,捉來了兔子、羊、獐子等各種動物,回來後跟雲影一起為它們開膛剖肚,不過最後又縫上就是了,弄得鄭家後院跟動物園似的。


    為了配合他們手術,**買了好些酒來,費大力氣蒸煮,浪費了好些酒,才用竹管接出幾小罐高度酒給他們消毒用。因她不太懂這個,嫌這土法子太麻煩,便讓秦楓往後自己蒸,想辦法改進,隻不要告訴人是她說的。


    這天傍晚,**聽說秦楓又捉到一隻鹿,急忙跟張槐一起來到鄭家後院觀看。


    果然有一隻漂亮的梅花鹿。她驚異地問秦楓道:“秦大夫,你武功很高麽,要不你是怎麽抓到它們的?還都是活的,沒弄死?”


    秦楓搖頭失笑道:“哪裏說得上武功高強,不過是會幾下拳腳而已。我們在外行醫采藥,十分幸苦,練練拳腳也能強身健骨;經常也會碰見蛇蟲虎豹,會幾下拳腳,在山林裏也能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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