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聽了她的話微笑點頭,又叮囑道:“我可是幫小秀渡氣了哩,就是嘴對嘴吹氣。如果有人掉水裏嗆暈了,用這個法子能把人救活過來。要是往後有人拿這事在你跟前說嘴,你甭生氣,也甭理她。”


    他怕雲嵐跟小秀似的,為一點小事吃幹醋,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先在她跟前把這事交代清楚。


    誰知劉雲嵐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眼中透出盈盈光彩,道:“有啥好生氣的,是你親她,又不是她親你,反正咱沒吃虧就是了。”


    青木愕然瞪大眼睛,瞧著媳婦戲謔的神情,半響才輕笑起來,也不接這話,隻一個勁地晃動手上的兒子。


    晃了一會,將黃瓜托著送到她麵前,示意她看兒子:“這小嘴巴癟啊癟的,是想吃奶了?這娃兒不像葫蘆那麽悶,也不像板栗那麽鬧,長大了不曉得是個啥性子。”


    劉雲嵐開心地接過兒子,撩起衣襟喂奶,一邊笑道:“肯定是斯斯文文的。”


    青木雙手撐在**,兩口子一齊眼瞅著兒子吃奶,低聲說笑“瞧他吸得多用力,真個是有奶就是娘。”


    劉雲嵐白了青木一眼,忽然想起啥,對他道:“你去拿一個幹淨的小碗來,記得用開水燙一遍,我擠些奶你端了去給菊huā,她說用這人奶抹在臉上,那疤痕好得快些。”


    青木忙起身下地,出去拿了個小碗回來,劉雲嵐將黃瓜喂飽後,豎在胸前輕輕地拍了拍,交給青木抱著“等會再放他下來睡,不然容易吐奶。”


    青木將黃瓜接過去抱著,劉雲嵐就擠了半碗奶水,直到兩邊**都擠空了。才用棉巾擦了擦,掩上夾襖,一邊抬眼對青木笑道:“這麽多。菊huā也用不了哩。你不如喝一口。”


    青木看著媳婦紅潤潤的嬌顏,心裏一熱。含笑點頭,接過碗真個喝了兩口,咂巴了下舌頭笑道:“味兒淡了些。”


    劉雲嵐從他手上抱過黃瓜,放在**,聽了這話臉兒紅紅的,白了他一~~書書網.shushuw-更新首發~~眼道:“那下回擠了先煮熱,放些糖讓你喝。你快把這奶送去給菊huā。這個不能放久的。放久了要變味兒,就不能用了。”


    青木答應了,掩上房門出來。


    汪氏見外孫下午沒出去,便對他道:“青木,菊huā說甜酒做好了,你去端過來,省得她讓人送。”


    青木忙道:“噯!我這就去。”說完一徑出院子來到張家。


    院子裏悄沒聲息的,葡萄和劉奶奶坐在西廂門口做針線。看見他進來,笑了一下,對著正房努嘴。表示人都在那邊。


    青木走進堂屋,此時菊huā午睡還沒起來,槐子和張大栓在刻木頭,剔了一地的碎木屑;何氏在一旁做針線,一家人都不說話,各自靜靜地忙活。


    青木見了詫異地問道:“張叔,咋都在家哩?”


    張大栓聞言抬頭,對著他嗬嗬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就不能在家歇一天麽?天天累死累活的,累了有啥用。還不如歇會是正經。”


    何氏白了他一眼,起身從牆邊端了個凳子過來,讓青木坐,嘴裏說道:“瞧你咋呼的,能有多累?跟先前那些年比,這日子不跟神仙似的。”


    張大栓就嘿嘿笑著不說話了。低頭繼續用刀將木塊的邊角刮光溜。


    槐子輕聲問道:“你咋這時候來了?這碗裏是啥東西?”


    青木將碗遞給他,道:“是雲嵐擠的奶,讓菊huā洗臉的。菊huā在睡覺麽?你把這個送進去吧。”


    槐子道:“她帶幾個小的在睡覺,也該起來了,我去瞧瞧。”


    何氏忙道:“我拿進去。你一動,抖下來一層灰,還是先別動了,等忙好了一塊收拾。”


    說著接過碗起身去了西邊房間。


    這裏槐子就跟青木說了小秀投湖的事“這會兒也沒聽見動靜,也不曉得死沒死。”他神色冷峻,眼露寒意。


    青木麵色古怪地問道:“你跟張叔這是專門在家等著,怕她娘吵上門來?”


    槐子點頭道:“那婆娘經過上回的事,性子變了好些,沒準小秀死了她真會發瘋,胡亂怪人。”


    青木搖頭輕聲笑道:“怕是不會來了。”遂把自己救了小秀的事說了,又說小秀娘果然發瘋,罵三順時扯上了菊huā,被他給扔到了鏡湖裏。


    氣得槐子丟下手中的木塊,跌腳恨道:“該想到這回事的:小秀真要死了,她自然是在湖邊哭罵,哪有空閑上門來,矮子叔也不許她來的。這死婆娘!”


    張大栓則黑著臉,問青木道:“過了這麽長時候,他們兩家還沒人上你家來感謝、賠禮?”


    青木搖頭道:“沒哩。”


    槐子忽地埋怨道:“你那會兒該掉頭就走,全當沒瞧見,救她幹啥?她想死,讓她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青木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人救上來了,她還這麽說;真要是小秀死了,人咋說三順?說的時候能不捎帶上菊huā?”


    槐子陰沉著臉不吭聲。


    張大栓一聲長歎,神情蕭索落寞。


    菊huā和何氏也出來了,站著聽了一會,菊huā轉身出去洗臉,何氏小聲咒罵,怕驚醒了房裏的娃兒。


    忽聽院子裏有人叫道:“菊huā,你吃過了?”


    菊huā應道:“早吃過了。你哩?”


    原來是劉小妹過來了,她進屋見大家都在,忙招呼了一圈,才對青木道:“青木表哥,今兒真是難為你,救了我三嫂。我爹跟我娘,還有我三哥上你家去了,矮子叔也去了,要跟你賠個小情。聽奶奶說你在這邊,我就來叫你的。張叔,我爹說一會還要來跟你說對不住哩,害得菊huā被人說。”


    青木跟槐子、張大栓對視了一眼,道:“賠小情有啥用,你三嫂和她娘要是轉不過彎來,往後還得鬧。”


    劉小妹急忙擺手道:“不會的。表哥別多想,我三嫂今兒不是投湖,她是去找我三哥,腦子有些發昏,失了腳才掉進鏡湖的。她都想開了,說等身上好些了還要來給菊huā賠小情哩。矮子叔也罵了三嫂娘,硬拉著她也來賠禮了。”


    菊huā等人大為詫異,咋忽然就轉過彎來了哩?


    不管咋說,人家上門賠禮,伸手不打笑臉人,還是要去見見的,於是,青木便回去了,張大栓父子也跟著過去鄭家,說省得讓劉胖子待會又跑一趟。


    等幾人走後,菊huā一邊將堂屋的木屑清掃出去,一邊問小妹詳情。


    劉小妹就將事情說了一遍,正說得熱鬧,就聽隔壁房裏有聲音叫道:“娘——奶奶——”聲音軟軟的,帶著急切和尋問,是小蔥醒了。


    何氏慌忙丟下手中的針線活計,小跑著推開房門,嘴裏連聲道:“小蔥,乖孫女,你醒了?噯喲,瞧這小臉睡得紅潤潤的。要撒尿不?”


    房裏忽然就熱鬧起來,夾著一聲哭喊:“娘——哇——娘——”


    劉小妹對菊huā眨眨眼睛,起身嘻嘻笑著跑進屋,拍手叫道:“鎖兒,表姑說你先前可是玩得好的很,咋這會子想起娘來了?”


    菊huā也跟進去,就聽房裏鎖兒在哭、小蔥在笑、板栗在喊、葫蘆在叫,那個熱鬧,感覺好像進了幼兒園。


    一番哄勸笑鬧和收拾,發現板栗和鎖兒都尿了床,所幸菊huā幫他們都墊了尿布,因此隻尿濕褲子。找了兩條板栗的褲子讓兩娃兒換上了,嘰嘰喳喳的童音便向外轉移,安靜了一個時辰的院子重新喧鬧起來。


    劉小妹就跟菊huā說,她先前在娘家忙亂慌張,連飯也沒好生吃,問菊huā有沒有剩飯菜,弄些讓她填肚子。


    菊huā道:“本就準備了你跟梅子的飯菜,偏你們倆都沒在這吃,不就剩下了?我給你弄個蛋炒飯,熱些菜吧。”


    兩人轉向廚房,弄了些飯菜擺在小方桌上讓劉小妹吃,菊huā就問她,小秀是不是真的失足落水,她還不太相信這事哩。


    小妹點頭道:“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我三嫂那人你也曉得,有啥事臉上擱不住,她要編謊話也是委委屈屈的樣子。可我瞧她這回倒是爽快的很,跟我說她這幾天心裏堵,早上叫我一頓話說得警醒了,就去找三哥,可是她頭暈腦脹的,也沒看腳下的路,眼睛隻望著山邊,不就一腳踏進鏡湖去了?”


    菊huā心道真是怪了,她那年也失足落入鏡湖,小石頭也掉進去過,這回小秀也是這樣,還真是邪門哩!


    劉小妹見她嘀咕,問她說啥,菊huā就告訴了她。


    菊huā也就是隨意說說的,卻不知這兒的人都敬鬼神,劉小妹聽了她的話,立即表示應該準備些香燭貢品之類的東西,去鏡湖邊拜祭一番。


    又追著菊huā問,那年她真的是失足落水,咋人人都說她跳湖哩?菊huā自己也沒分辨。


    菊huā白了她一眼道:“我說了人家信麽?你三嫂這事,你瞧好了吧,不管她自己如何說,人家肯定會傳她是因為被你三哥逼著和離,所以才去投湖的。”


    劉小妹聽了心裏鬱悶不已,卻也曉得菊huā說的是事實。


    一時梅子帶著兒子過來玩,也是跌腳感歎,說本來打算在菊huā家好好吃一頓的,結果又沒吃成,因為小秀安然無恙,所以她說話的口氣很是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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