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從客房的窗戶外爬了進來,雙腳才剛著地,他便煩躁地將偷來的衣服甩到桌子上,然後轉身望著床腳的那個人,低聲道:“你猜我見到了誰……”


    當他定睛望去的時候,所有想說的話,在見到那一幕的時候頓時全部哽在了喉嚨裏,半個字也發布出來。


    他誇張地眯著眼睛張著嘴巴,像看怪物似的眼神直直瞅著在床上用一種詭異曖昧的姿勢互相糾纏著的兩人,不可思議地衝口而出:“你們背著我在幹什麽?”


    鍾涵絲毫沒覺得自己的姿勢有什麽不對,見邢佑回來,即刻雀躍地跳下床,屁顛屁顛地跑到邢佑麵前問:“隊長你終於回來了!”


    鍾玉澈也慌忙從床上爬起來,語氣依舊虛弱,羞怯地望著邢佑喚了一聲:“爺……”


    一股陰翳的氣息沒來由地從邢佑的身後盤旋而起,邢佑的臉黑得像黑炭一樣,死死地盯著鍾涵,拳頭蠢蠢欲動般顫抖著。


    “你們剛才……在幹什麽?”麵對鍾涵隻穿著一條底褲在床上和鍾玉澈糾纏,鍾玉澈也同樣衣衫不整,任誰都會聯想到什麽邪惡的事情。


    鍾涵笑得可愛:“阿澈醒過來了,一醒過來就鬧起床氣,我在製服他!”


    有你這樣製服人的嗎?


    邢佑不爽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從桌上隨便挑起一件衣服,丟到鍾涵的頭上,不悅道:“把衣服穿好!”


    鍾涵乖乖地應了一聲之後馬上開始著手穿衣服。


    邢佑沉沉地籲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床邊坐下,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人,他很自然地開口慰問一句:“感覺怎麽樣了?”


    邢佑的關心讓鍾玉澈的心裏湧起一道潺潺暖流,他微微一笑,動容地看著邢佑說:“謝謝爺的關心,隻是可能因為睡了太久,所以身體才沒什麽力氣。”


    他話音一落,神情忽然一變,立刻緊張地抓住邢佑的手解釋道:“爺,剛才我和那個小子沒幹什麽,他……他……他忽然沒穿衣服就壓在我的身上……”


    鍾涵一股腦將衣服套進身體裏,還不忘大聲反駁:“我本來就一直沒穿衣服!”


    “閉嘴!”邢佑瞥了鍾涵一眼,又對著鍾玉澈問,“你現在的身子還很虛弱,起來洗個澡吃點東西吧!”


    鍾玉澈乖順地點點頭。


    鍾涵總算將衣服大致穿了上去,見鍾玉澈對著邢佑卻顯得那麽乖巧,又有點抱怨地嘀咕:“剛才我叫你起來洗澡吃飯你叫得跟殺豬一樣,為什麽隊長一叫你你就乖得像隻小狗一樣?”


    “你才像小狗!”鍾玉澈搖搖欲墜地扶著床站下地。


    桌上還有些飯菜沒吃完,有些冷了。


    邢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徑直走出了客房,半夜叫了小二提幾桶熱水和送一些飯菜過來。


    鍾玉澈坐在凳子上,對著邢佑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感動得心裏悸動不止。如果因為他生病了就能獲得那個人對自己如此關懷體貼的話,他寧願就這麽一輩子病下去。


    邢佑對著小二吩咐完了之後,轉身又走回客房,關上門,一邊道:“你先坐著休息一下,我已經叫人……”


    邊說著邊回過頭,他那淡然的眸光忽然對上鍾玉澈那雙充滿溫情的眼睛,盈盈閃動,溫柔似水。


    邢佑不自然地幹咳一聲,立刻轉移注意力望向鍾涵的方向。


    一看到鍾涵,他那平靜得好像沒有了起伏的心髒驟然一下驚跳。


    “隊長,這衣服好奇怪啊,怎麽比你們的還長?吼!你看著顏色,粉紅粉紅的,袖口這裏還繡著一隻粉蝶耶!好娘氣的衣服哦!”


    鍾涵一邊攤開手臂,一邊不亦樂乎地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裝束。


    “你……”邢佑看怪物一樣的表情瞅著鍾涵,啞然無言,他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麽詞匯來表達他此刻那種怪異的心情,像……很想扁他,很想狂笑,還是很想……吐槽……


    眼前的鍾涵,淡粉色華衣裹身,一件透明薄紗披在肩上,若隱若現地露出他那白皙的脖頸和淺淺的鎖骨。他麵薄腰纖,腰束素色緞帶,雖然被他胡亂在身後打了個蝴蝶結,但反而顯得很是活潑清新。


    他五官清秀,皮膚晶瑩如玉,被那粉色的繡花錦緞的衣衫襯托得柔光若膩,潤澤透亮。


    但是,這麽非凡脫俗的一個人站在邢佑的麵前,讓他驚愕的,不是對方的容貌,而是……


    他那一身的衣衫!!


    尼瑪!!


    這是女裝!那是裙子!還有那薄紗是怎麽回事?那若隱若現的胸口是怎麽回事?那欲語還羞的表情你是想幹嘛?!


    邢佑心裏湧起一團火,走過去,立刻剝下鍾涵肩上的薄紗,語氣悶悶得好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樣不爽:“你穿另外一套!”


    “呃?為什麽?那套比這套還好看嗎?”鍾涵笑得花枝亂顫。


    “你想太多了……”邢佑黑著臉,像在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怒火一般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這時,鍾玉澈已經把玩了桌上另一套衣服甚久,在這個時候他的一句話剛好像一盆冷水潑向了邢佑。


    “可是這另外一套也是女裝啊爺……”


    “……”


    邢佑的臉色僵冷得駭人,卻沒人想到,在他的心裏已經發狂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


    該死的!他連夜出去不顧顏麵拋開尊嚴偷衣服,就偷到兩套女裝嗎?這是老天在跟他開玩笑嗎?


    no!!!!


    鍾玉澈放下衣服,困惑地說道:“爺,你們要穿衣服可以明早去買,我這裏還有錢,應該夠這短時間內的盤纏了……”


    說完,鍾玉澈立刻從他的腰間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攤開放在邢佑麵前。


    “……”


    no!!!!


    邢佑心裏的小劇場發狂中……大家避之則吉吧……


    ……


    …………


    接近淩晨的時刻,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


    早晨的空氣夾雜著一絲草木的香味,幹淨清爽。晨露點綴在葉尖上,盈亮如透明的珠子般一顆顆被清亮的風吹得滾落到地上,沒入土壤中。


    就在這個怡人的景致中,一顆古老的參天大樹上,一根粗大的枝椏被翠綠的綠葉遮掩得密密實實,很難讓人發現,其實這樹葉間,藏著兩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他們恣意地坐躺在樹上,神情悠閑自然,兩人容貌同樣俊逸絕代,互相擁抱著彼此閉眼入睡,頗有一番神仙眷侶,無憂無慮的感覺。


    隻是,懷裏那個白衣的男子,似乎睡得有些不安分。簇黑彎長的眉毛輕輕皺起,淡粉色的下唇被他輕輕地咬在貝齒間,神情似乎顯得有些難受。


    擁抱著他的黑衣男子貌似察覺到了懷中人的異樣,即刻睜開眼睛,摸了摸那人的發絲,輕聲問:“怎麽了?”


    懷裏的人好像也沒有睡著,經他這麽一問,也睜開了眼睛,一雙清澈明亮的眼裏一絲倦意都沒有。


    他柔柔一笑:“天絕,你說我們還能找到那副畫嗎?”


    “那幅畫落到當今聖上的手裏,要拿回來恐怕很難。”邢天絕溫柔地看著夙逸的眼睛,修長有力的指尖輕輕地將那個俊美的男人的眉毛撫平,動作輕柔得仿佛能化出水來。


    夙逸沮喪地垮下肩,無力地歎息道:“都怪我一時大意,遇上了微服出巡的聖上,還被他拿走了畫像。”


    “笨狐狸,為夫答應你,一定會把畫找回來的,你放心吧!”邢天絕調笑著將他抱得更緊,一雙手不安分地在夙逸的身上四處遊弋,似是挑逗又似是惡作劇般。


    夙逸被逗得有些發癢,柔聲嗔責道:“別鬧了,你真是時刻都不能消停啊!對了,天絕,昨夜遇到的那個奇怪的男子,你有什麽看法?”


    邢天絕斂去笑意,神情嚴肅起來,低聲道:“昨夜我已經聽你說過了,我也跟你說過,這個世道什麽樣的人都有,很多人為了得到一樣東西會不擇手段,甚至編出一個彌天大謊來騙取人心。笨狐狸,你真的相信那個人嗎?”


    “可是,他卻道出了翡翠的事情,他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我隻知道,我決不允許任何不懷好意的人接近你,對你做出任何一點傷害的事情。笨狐狸,你心地善良,不懂人心險惡啊!”邢天絕怠惰地一邊拍著夙逸的背,一邊單手枕在腦後,似是若有所思般沉默了下來。


    夙逸慵懶地翻了個身,腦袋枕在邢天絕的胸膛上,黑亮的青絲柔順地散落在肩頭,他的模樣看起來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般嬌嫩嫵媚……


    邢天絕愛不釋手地抱著他,低低喃喃道:“等將你安置好了之後,我親自去找聖上把畫要回來。”


    “如果聖上不允呢?”


    “那就搶,那就奪,那是屬於我的笨狐狸的東西,就不容任何人將它占為己有!”邢天絕垂眸,微笑著信誓旦旦地說。


    夙逸嫣然一笑,輕輕抬起臉,淡淡地在邢天絕的唇上淺吻了一口,轉而貼在他的耳邊,含笑低語了一句:“那幅畫也是屬於你的,不管那幅畫最後拿不拿得回來,隻要你在我的身邊就夠了……”


    “是啊……”


    一句歎息聲輕輕蕩蕩地從邢天絕的唇瓣中緩慢吐出,他微微地抬起眼瞼,讓透過樹縫間的陽光斑駁得如碎鑽般掉入他漆黑的瞳仁裏。


    他冷靜地沉默著……


    要怎麽才能拿回那幅畫呢?


    算了,待入夜後再做打算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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