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行在寬闊的馬路上,神色各異,表情複雜,可是誰都不曾開口說過任何的話,在這群人的心裏,現在隻剩下迷惘。


    前方的目標很明確是雪瀾的家,目的更加篤定,就是要讓那對父母接受兒子已經離世的消息。這個任務很龐大,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也沒有人知道香塵想要做什麽,會做什麽,大家隻是不放心的跟著,走著郎。


    這是一個相對**的小樓,外牆全是白色純潔的瓷磚覆蓋,抬頭就可以看到那個擁有無限詩意的陽台,它並沒有很高,可是裏麵很舒服。居家的擺設,可愛的家人,這一切都是香塵見識過得,可是就是這樣溫情的畫麵最終還是要被現實去打破。


    紅色的大門彰顯著吉祥喜慶,隻是這一秒香塵有些討厭那火一般鮮明的顏色。


    站在大門前,香塵也稍稍遲疑了一下,她想到了第一次走進這家門時的情況。


    雪瀾的父母很好客,也很親切,而且也看出了當時的香塵心情很不好,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追問什麽,反而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足夠的空間。


    那一次香塵在這個家裏住了下來,第二天早上,她站在陽台上跳舞。她很隨意,可是經驗老道的雪爸雪媽還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什麽舞精靈?什麽失去了靈魂?一語中的地說出了她的所有情緒,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千野逐浪對自己的影響有那麽的大。


    那短時間是她很難忘的一段時光,她好羨慕他們一家人的幸福美滿,羨慕他們一家人的相親相愛,於是在很久之後當她終於清醒後,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對於養父養母的愛,她明白養育之恩和賜予生命的恩情是一樣的,一樣那麽的深,一樣那麽的重。


    他們都說舅舅死後,她很平靜,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所謂的平靜隻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些事都沒有辦法倒退,所以她隻能這樣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一直走進這扇大門,走進那對夫妻的生命中。


    抬頭看著那扇厚重的大門,香塵閉目了幾分鍾,如果有人這時候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她做了一個很輕很輕的動作,她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可是她也將自己的動作壓製了再壓製,盡量不讓大家看出她的不安與緊張鐦。


    “我們就要這麽直接的進去嗎?我好怕爸媽會承受不住。”雪樂有些退縮了,她不知道說出事實之後父母會怎麽樣。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他們隻是把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香塵的身上,似乎從香塵清醒過來後,眾人的視線便再沒離開,連帶著所有的主動權也統統交給了她。


    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香塵隻是慢慢將腦袋抬起來,說:“人多會嚇到他們,你們先在外麵等著吧,我跟雪樂進去就好。”


    主動權早就交上的各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畢竟這不是什麽喜事,不需要所有人上前祝賀。屋子裏的人應該會需要一點時間去調整一下吧。


    大門推開的時候,雪樂的父母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至於看的什麽內容,老實說香塵真的沒有心思去研究。


    他們此刻臉上慢慢的都是女兒回來的喜悅,笑顏展露,而且看到香塵後很是親切的招待著。雪媽媽更是上前拉著她的手半生氣地問她為什麽一直不來家裏,為什麽不來看他們,就是這樣的熱情反而讓香塵無比的糾結,她很心軟,她一點都不想打破此刻他們的幸福。可是她真的不想等了,她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她怕她再拖下去總有一天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叔叔阿姨,我這次過來是有事告訴你們。”香塵還是開口了,“在我說出一切之前,我希望你們可以有一個思想準備,這是一個壞消息。”


    像是沒有料到香塵的開口會是這麽嚴肅的話題,雪媽媽還在抓著她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半響之後還是叔叔先開的口,他問:“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是關於雪瀾的事情。”


    “雪瀾,他不是跟朋友出去度假了嗎?怎麽?是說玩的高興要再晚點回家嗎?”叔叔想象的還是很美好。


    “不是,他沒有要晚點回來,是,是,”香塵猶猶豫豫地說:“他是再也回不來了。”


    “什麽叫再也回不來了?我兒子怎麽了?”雪媽媽緩過神來,聽到香塵的話急急忙慌地追問著。


    “爸,媽,”雪樂接過了話,“哥哥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死了,死了。”雪媽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她鬆開香塵的手上前一把抓住了女兒歇斯底裏地問著:“你說什麽?你哥好好的怎麽就會死的?我不相信,不會的,不會的……”


    知道這樣的一句話根本就敷衍不了這對愛子心切的父母,所以早在來的時候香塵跟他們就商量了一個異鄉車禍的故事。畢竟降城的世界離他們太過遙遠,他們不一定會接受,也沒必要去理解那麽複雜的故事,事情說的越簡單,他們反而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去恢複,所以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提到降城,也不曾提到央若絮,這樣的事情就留在他們幾個的心中就好,她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努力安慰這對中年喪子的雙親,可是簡簡單單的一句“節哀順變”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大的作用,這一點兒香塵很清楚,因為她也失去了她最親最愛的舅舅,可是這些她並不打算說出來,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香塵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雪媽媽已經哭得昏了過去,雪爸爸和雪樂就那樣一言不發的陪在雪媽媽的身邊,這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雪樂並沒有她看到的那麽堅強,她隻是將悲傷壓了下去,所以當這一切攤在麵上時,她再也繃不住了,她的淚就像是決堤的水不斷不斷地湧了出來。


    大門之後的世界黑的有些嚇人,可就算是這樣也好過屋裏那沒有生氣的感覺來的純粹。這裏還有人在等著她,這裏還有她在乎的人和事在等著她。


    “香塵,還好吧。”千野逐浪問她還好吧,而不是沒事吧,看來他們都清楚這個時候屋裏不可能沒事的。


    香塵用力地點點頭讓他們放心,她相信時間會衝淡所有的傷痛,這一切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變得釋然,她相信,一直都這麽的相信。


    “姐姐,雪樂她怎麽樣?她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呢?”江言有些不放心地問著,他有些害怕,因為他一直都知道雪樂一點兒都不堅強,她所有的平靜都是裝出來的。


    香塵看著自己的弟弟,看著他那難過的表情,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不舒服。“她留在裏麵陪叔叔阿姨了,現在隻有他們三個可以彼此安慰。”


    “哦。”這樣的一聲“哦”結束了雪瀾出事的事實。


    經過這一晚,事情又向前推進了一步,終點似乎越來越近了。這一夜大家都累壞了,各自回家休息。


    隻有千野逐浪硬拉著香塵回到了千野大宅,而這一切謄煞選擇了默認,他知道從某個時刻開始香塵的心就已經落在了千野逐浪的身上。


    每次來到這個地方,香塵的感覺都很不一樣。從最初的習慣自然,到後來的抗拒再到之後千野鴻的見麵,可以說對於這個地方,香塵有著自己的心思。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可是客廳的燈還在亮著,香塵總覺得有什麽事情,那被千野逐浪拉著的手像是溺水中的竹板,怎麽也掙脫不開。


    千野逐浪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父親,可是客廳的時鍾敲響的聲音提醒他現在已經是淩晨2點,雖然燈還亮著,可是他不確定父親是否還醒著,畢竟按照父親的習慣來說,這個時候他都是睡著的。


    就在千野逐浪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進去的時候,書房的門開了。


    “你回來了。”


    書房的門裏站著一個很熟悉餓身影,看著這個一斤半百的老人那麽和藹的眼神,香塵好像猜到了什麽,她似乎明白了千野逐浪這樣著急的原因了,這一夜怕是不會就這樣過去了。


    像她想的一般,這一夜真的是讓她震撼到底的一段時間,在她走進這間書房,聽到他們父子的談話之後。


    如她猜的一般,這一晚她經曆了太多溫暖親情,也終於知道了千野逐浪那張曾經的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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