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自然沒有比結親更有把握的方法了,魏彬就算到最後沒有競爭成功,這麽一番動作下來,他在朝廷裏也具有了一定的號召力,跟他們家結親,最後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有什麽損失,因為在這件事上,唯一有可能給他們帶來危險的殷昱也肯定不會明著出麵。


    不過說到這層,謝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中,“夢秋不是還未訂親麽?其實我覺得替他從在朝大臣裏物色一個,也許會有大幫助。”可她事實上想說的是,興許早些給他訂了親,他就不會再想上武館學武之類的荒唐事來了。


    她明明是真心實意替魏暹打算,聽她說到要給魏暹說親,魏夫人的臉色卻忽然奇怪起來。她先是看了她片刻,然後唇角露出絲不明的深深意味,微笑道:“說起來你與我們暹兒也相識多年了。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


    謝琬愕住。


    魏夫人見狀,神色卻愉快起來,她愈發加深了笑意:“我們家暹兒雖然傻乎乎的,不過心地卻不錯。對待喜歡的姑娘,也一定會尊重愛惜。我和我們老爺也是很開明的人,做我們的兒媳婦,應該會很自在的。”


    謝琬雖然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卻不能不點頭,誰讓她當著人家親娘的麵?何況從賀大奶奶與魏夫人的相處看來,魏夫人也應該會是個好婆婆。


    不過,這跟她有關係嗎?


    謝琬回到府裏,直接進了謝琅的書房。


    謝琅又在接見鋪子裏的掌櫃,這次兩名掌櫃站在書案前,態度十分恭謹,謝琅交代起事情來也比原先更加從容不迫。


    見了謝琬回來,謝琅跟那掌櫃們道:“先回去吧。”


    掌櫃們稱是,到謝琬麵前又行了禮,才又下去。


    謝琅含笑道:“琬琬有什麽事?”


    謝琬直接道:“魏彬那邊如果有用得著錢的地方,你別忘了及時出手。


    “一來不致於耽誤要事。二來咱們可不能從這件事裏抽身出來,我們支持魏彬的目的最終是為了培養更大的力量對付謝榮沒錯,不過更要緊的是哥哥怎麽樣為自己將來入仕做準備。現在離下屆春闈也不到三年了,如果鋪墊得好。哥哥也許可以避免放外任,直接進入朝廷衙門。”


    謝琅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剛才把掌櫃們叫來,就是想知道我們能夠挪動的銀子最大限額可到多少。”


    謝琬笑著點頭,“哥哥真是越來越能幹了。”


    她最近把程淵也正式撥給了謝琅用,她就是要謝琅一步步自己從領悟中成長起來。眼下雖然還差些火候,但是他的進步已經讓人滿驚訝了。


    謝琅是謝家的當家人,等到他有一天能夠駕馭,她手上所擁有的這些,便全都是給他準備的。


    隔日靳夫人過來。謝琬問了問謝琅與洪家的婚事。因為謝琅沒有父親,前些日子便請程淵以謝琅先生的名議去為謝琅提了親,洪家想來事先也打聽過謝家,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後來又換了庚帖,這些日子大約是在議納征的細節。


    這些都有餘氏他們做主。並不會找到幾乎已經卸任了的謝琬頭上。


    而齊如錚的婚事也擬定了,是與齊嵩同在禮部任主事的何怒的女兒。


    楓樹胡同近來就忙婚事了。


    四葉胡同雖然與楓樹胡同相隔著七八裏路,但是說親的熱衷程度卻是同樣的。


    黃氏這日帶著謝葳在禮部員外郎周蘋家裏串門,周蘋曾是謝榮的同科,雖然如今混到了五品,但實際上不如謝榮風光。黃氏能帶著謝葳一起來串門,周夫人也很高興。連忙讓大姑娘周思,三姑娘周雨帶著謝葳進內說話。


    周夫人看見謝葳落落大方,不由就問起黃氏:“不知道大姑娘許的哪家府上?”


    黃氏道:“還沒呢,總也沒遇上合適的定下來。”十七歲沒有訂親倒也不算很丟人的事,隻是說一個黃一個說一個黃一個讓人心焦。


    周夫人奉承道:“這麽出色的姑娘,再挑挑也好。近來靳夫人也在給人說媒。男方年紀也不小了,都滿了十九了,但是人底子很不錯,也是年少中舉,家財豐厚。而且據說學問極好,下屆高中也是很有希望的。像這樣的才俊,若是許的姑娘年紀小了就不合適了。”


    黃氏不由好奇起來:“是都察院禦史靳永的夫人?她給誰說媒?”


    周夫人點頭:“正是靳永的夫人,就住在我們後麵胡同的。我記得你們家曾經跟他有過往來。給誰說媒倒是不很清楚,好像是靳大人的一個表侄,也是姓謝。說中了戶部主事洪檜的大女兒,近日已經過了聘,九月裏就要成親了。”


    “謝琅?”


    黃氏脫口而出。靳家姓謝的表侄,家財豐富年少中舉,除了謝琅還會有誰?靳夫人給謝琅說了洪檜的女兒,洪檜是戶部主事,靳永既然跟謝琬他們站在一邊,那麽他是不會把別的人說給謝琅的,洪檜很可能就是沈閣老的手下,這麽一來,謝琅還未入仕便已經攀上了官府了?


    黃氏當然想不到這裏頭的彎彎繞並不止她想的這麽簡單,不過這也夠她費心思的了。當下跟周夫人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連飯也沒吃,就推說家裏有事與謝葳回了府。


    回到家裏,黃氏便把周夫人的話說了給謝葳聽,“竟有這種事,看來這兩兄妹當真野心不小。”


    謝葳也是皺著眉頭聽完,片刻道:“咱們也不慌。她謝琬雖然不尊重我們,但是她也別忘了,如今我父親才是謝府的族長,他謝琅娶妻可以不知會我們,可他的妻子兒女總該要入族譜的吧?如果入不了族譜,那洪氏肯幹?洪家肯幹?”


    “說的也是!”黃氏猶如醍醐灌頂,頓時道:“你不說我倒還忘了這層!”


    謝葳順勢歪在迎枕上,冷眼看著對多方麵鏡子裏的自己,幽幽道:“我不會忘,羞辱過我的人,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該怎麽還回去。”


    謝琅這邊過了聘。接著就是齊如錚過聘,餘氏近來忙得團團轉,但是精氣神好得不得了,連謝琬也能深深感受到她的歡欣。


    靳夫人作為牽線搭橋的媒人。自然與兩邊的媒人都還要商討細節,等到謝齊兩家三媒六聘終於落定,才算是消停下來。但閑下來看著一朵玉蘭花兒似的的謝琬在眼前晃來晃去,便又想起當初謝琅的托付,終於靳夫人也開始拉著謝琬上各家相熟的官家串門去了。


    謝琬無可奈何,但是看著餘氏和謝琅眼裏的殷殷期盼,又隻得硬著頭皮去了。


    她遲早也是要入社交圈的,就當作提前進入了吧,趁機多認識幾個人也好。


    這裏殷昱自從離開了謝琬身邊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謝府。因為也怕自己的身份連累了謝琬。可是盡管沒去過謝府,因為公孫柳上謝府來與謝琅談事談得多,於是公孫柳漸漸也瞅出點名堂,這日回來便就顛巴顛巴地跑到殷昱麵前,說道:“主上。謝大爺似乎在安排謝姑娘的婚事了。”


    殷昱才回到府,正在低頭喝秦方端來的小米粥,聽到這個話他抬起頭來,垂眸定定地看著桌麵。


    公孫柳說道:“謝大爺拜托了靳永的夫人,帶謝姑娘四處走動串門,而且去的都是三四品這樣的官戶。”


    殷昱低下頭,幽幽地喝了口粥。才道:“她直接把她帶到有未婚男子的人家去?”


    “那倒沒有。”公孫柳忙道,“靳永的夫人應該也不是這種不知分寸的人,隻不過這些人家的近親都有比較出色的男子尚未訂親的罷了。這些有關係的人家裏其中就包括都察院副都禦史的長子,禮部侍郎的嫡孫等等。都是才俊。”


    殷昱細細地咀嚼著口裏的米粥,半天沒說話。


    公孫柳有點意外,看向秦方。秦方也搖搖頭。


    家裏沒個女人就是這點不好,有些話想問問都不方便。這些事本不該他們這些大老爺們操心,可誰讓他們全是男的呢?護國公夫人前些日子倒是送了三十個丫鬟婆子過來,卻全被殷昱放在了正院以外的地方當差,正院裏頭。別說女人,簡單連隻母蟑螂都沒有。


    公孫柳早就覺得,這屋裏是該添個女主人了。


    謝琬隨著靳夫人從劉禦史家裏出來,車上靳夫人笑道:“劉禦史的外甥就是李郎中的兒子,雖然還沒有中舉,卻比你哥哥小兩歲,學業也還不錯,下屆還是會有很大機會的。而且李郎中夫婦都挺溫和,嫁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麽矛盾。”


    謝琬溫婉地笑道:“隻怕我配不上人家。”


    “再沒有什麽是你配不上的了。”靳夫人笑道,“要是你父母安在,隻怕連進宮的資格也有。”


    說到底不還是她喪婦之女的名頭跌了份?謝琬知道靳夫人不是惡意,不怪她言語有失。


    這輩子她不想將就自己,也不想別人將就她。


    與靳夫人在半路分了道,謝琬直接往謝府裏去。


    楓樹胡同的小巷口飄來誘人的糖炒板栗的味道,使得下了車的她也不由得退了回來。好久沒吃這些了,反正回去也是聽餘氏和謝琅問起此去情形,不如呆片刻再回去。


    她與邢珠一道走到賣栗子的小攤前,已經有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在等候著了。謝琬本要止步,但看那背影竟十分眼熟,不由道:“殷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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