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黃氏正處在如狼似虎的年紀,又因為丈夫是如此的出色,竟是縱容自己**了一回。


    潮湧止歇後謝榮半歪在床頭,五指摩挲她的臉龐,神情似有些心不在焉。


    黃氏胸中被情愛塞得滿滿的,一雙目光裏也透著似水柔情。她將頭靠上他的胸膛,右手伸進被窩。


    謝榮目光黯了黯,掉轉頭看著麵色潮紅的她,平靜地笑了笑,在她額尖落下一吻,說道:“睡吧。明日還要早朝。晚上郭興請我在福興樓吃飯,到時我給你帶你喜歡吃的藥膳回來。”說著躺進了被窩,一手擱在額上,閉上眼來。


    黃氏望著丈夫,略有些失落,但是回想起方才,卻是也釋然地閉上了眼。


    他當然還是愛她的,要不然,剛才便不會呈現出那樣的**。他不再回應,不過是因為他一直都是個自律的人罷了。


    擁有這樣的丈夫,令黃氏十分安心。


    翌日下了朝,謝榮與郭興在衙門外碰了頭,便就駕著馬往福興樓去。


    郭興訂了個包間,兩個人關上門說話誰也不打擾。


    郭興和妻子季氏之間並沒有什麽感情基礎,季氏性子跋扈,又仗著自己老爹是季振元,因此一直以來都壓著郭興一頭。而郭興卻也圓滑,在妻子麵前不但不頂嘴不對抗,反而一副俯首帖耳的樣子。所以凡是有什麽事,也都有季氏為他在季振元麵前說好話。


    郭興有時候也會跟謝榮嘮叨這些事,但是謝榮總是笑笑,並不插言。天底下一萬對夫妻就有一萬對夫妻的相處模式,他無權去置喙別人。也正是因為知道郭興在家裏的憋屈,所以他才會對他居然會去逛私娼而並不感到意外。


    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受到了壓迫,必然就要在另一個地方爆發。


    郭興也挺可憐的,家裏有妾不敢親近,外頭外室也不敢養,朝堂上還有個嶽父死死盯著,除了暗地裏去逛私娼,他似乎真的找不到別的法子使自己平衡。


    今兒郭興找他出來吃飯,是因為季氏又為他前兩日在妾室處過夜,而又在家裏發飆,不但把小妾打了板子,還讓他前兒在門外站了半夜。郭興不想回去,所以約他在外吃飯。


    “我這輩子,就是不該聽我父親的話遵守這個什麽破婚約!他們給我訂親的時候,我才三歲,三歲就把我訂給了這麽個悍婦!結果害了我一輩子!”


    郭興吃了兩杯酒,如此抱怨。然後道:“吃完飯咱們去燕兒胡同,我已經著人去包了場,今兒老子不回去了!”


    謝榮道:“今兒我不去。我答應了內子。”說完他揚聲喚來小二:“給我打兩份適合口味清淡的養身藥膳,好生裝著。”


    郭興道:“給夫人的?”


    謝榮笑了笑。


    郭興頓覺有些掃興。悶頭喝了杯酒,又道:“去坐坐唄,沒你同我去,我一個人呆著都沒勁。隻陪我喝幾盅,就回去成不?”


    謝榮看著胡茬兒都冒出來的他,默然不語。去的話答應了給黃氏帶吃的,不去的話又有些不仗義。


    郭興站起來拉他:“走吧走吧!男子漢大丈夫,這麽婆婆媽媽地作甚?”然後讓隨從掏銀子給小二:“藥膳裝好了便直接送到四葉胡同謝侍郎府上。轉告給謝夫人,就說謝大人隨我有事去季府了,要晚些才回去。”說著就把謝榮挽著出了門。


    謝榮隻得為盡著朋友道義,與他登了馬。


    到了湘園門口,采薇與南君早聞訊在廊下候著了。


    郭興與南君見麵便打情罵俏,而謝榮掃了眼采薇,采薇紅著臉接過他的外袍來。


    二人馬車進入湘園之後,胡贈安插在附近的眼線立即就回府告訴了顧若明。


    顧若明撫案起身,即刻便整裝寬衣往季府來。


    這裏自然也有人立即回去稟告謝琬。


    而謝琬略頓了下,問道:“燕兒胡同屬北城。如今北城兵馬司是誰掌管?”


    謝琅道:“是榮恩伯章宦。”


    榮恩伯她沒見過,榮恩伯夫人上回在魏彬府裏時,倒是有過一麵之緣。想了想,她說道:“邢珠即刻去燕兒胡同,找到虞三虎賃下的那處房子處,讓虞三虎帶著那幾個人暗中守住湘園幾處出口,萬莫讓人逃出來。


    “錢壯你見著顧若明他們出了季府往湘園來之後,就去五城兵馬司報案,就說燕兒胡同走水,請他們立即派兵。顧杏則在半路打聽消息,如果看到五城兵馬司的人將近燕兒胡同,便幫邢珠在賃來的屋子裏把火點著起來!


    “記住掌握火候,讓火勢往湘園這邊曼延,但是又別傷著人命,也別落下故意縱火的痕跡!”


    錢壯等人同聲稱是,紛紛退出去不提。


    這裏謝琬回頭看著謝琅,“哥哥也不能閑著了,你這個時候應該正好與靳大人為著近日京師治安的事去跟榮恩伯探討調整方略。


    謝琅當即起身:“我就等著這會兒了!”


    頓時飛步出了門去。


    顧若明到了季府,下了馬連站都沒站穩便往裏頭衝。門房見了是他,也不敢阻攔,任由他去了季振元書房。


    “恩師!出事了!”


    季振元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頓時皺起眉來:“什麽事情?”


    顧若明略定了下神,方才邁著八字方步走到他跟前,說道:“恩師,謝榮居然逛私娼去了!”他沒說郭興,郭興從未被他放在眼裏,更從來沒被他當成競爭對手,隻要捉到了謝榮的現行,郭興自然曝光,他又何必先去當這個小人?


    “私娼?”季振元聲音不覺拔高,他扔了筆站起來,“你是如何得知?”


    顧若明頓了下,說道:“有人在燕兒胡同見著他,然後來告訴學生的。恩師,這可不是小事,官員嫖ji若是被禦史參了,那是可以把官職一擼到底甚至永不錄用的呀!這謝榮是恩師一手提拔,他要是嫖ji事發,恩師您也少不了被連累!”


    季振元臉色已經沉凝如水了。


    在他印象中謝榮潔身自愛,並不是那種會聲色犬馬之人,可是他卻也知道,顧若明膽子再大,也不敢拿這事出來作假。自然這滿朝文武之中私下嫖ji者大有人在,可是你掩飾得好,或者說沒有對手死死盯著你,興許也就不怕。可是如今內閣兵分兩派,他和謝榮都是被當箭靶子的目標,這個時候他給他去逛私娼!


    季振元心裏真是說不出來的痛心失望,但是多年修成的城府並沒有令他失去冷靜,他把身邊幕僚伍敘喚來:“你即刻與若明去燕兒胡同,把謝榮給老夫帶回來!”


    伍敘連忙稱是,與竊喜的顧若明出了門。


    這裏錢壯見得顧若明他們出了門往燕兒胡同趕來,這裏立時趕到了五城兵馬司。五城兵馬司的人當然就趕過來請示榮恩伯調兵。


    靳永與謝琅已經在伯府正廳與榮恩伯敘上話了,聽說燕兒胡同失火,榮恩伯立刻就讓人拿馬鞭了。靳永道:“我等正是奉魏閣老之命為著北城這帶治安而來,不如我們與伯爺一道去罷!”


    五城兵馬司與兵部常打交道,榮恩伯聽聞哪有不肯的,當即二話沒說就帶著兩人到了五城兵馬司,然後帶領人馬往燕兒胡同趕來。


    這邊廂半路接應的顧杏見得顧若明和伍敘進了湘園,又見榮恩伯親自率人趕了過來,連忙掉回頭回到湘園左側的民居,與邢珠點燃了緊靠著湘園這邊的廚房草垛,入冬的草垛十分幹燥,邢珠早往草垛裏潑了幾盆水,如此一來,幹草帶動濕草,很快升起滾滾濃煙。


    而一巷之隔的湘園裏,郭興已經隨南君去了沐浴。


    謝榮仍坐著往日坐著的窗下,挑著一燈,看采薇撫琴。


    采薇撫罷一曲,走到他側麵疊膝坐下,正要替他添茶,忽然有侍女走進來:“有人要找三爺!”


    謝榮抬起頭來,便見顧若明與季振元的謀士伍敘進了門口。


    “謝榮!你好大的膽子!”


    顧若明一進門,便指著案後端坐著的謝榮喝道。


    采薇驚慌地起身,看向謝榮。謝榮看著顧若明,將手上茶杯放下來,“果然是你。”


    “怎麽,你還知道我會來不成?如今季閣老已然知道你的醜行,還不快快隨我們回去見恩師!”顧若明高揚著聲音,打量著四下,不見郭興。也料到他是去哪兒了,他不在也好,省得到時候惱羞成怒又恨到他頭上。


    謝榮見得是顧若明而不是別人,緊繃的臉卻是漸漸鬆下來。


    他雖然知道顧若明恨不能就此把他給踩死,可是隻要上頭還有個季振元,他便沒這個膽子把這事往外抖。否則的話就是他丟了官,顧若明也肯定少不了被外放出去。所以對於他的神氣活現,他是半點也不緊張。


    季振元不是傻子,他會懂得分辯的。


    他緩緩站起來,撣了撣衣襟,“前麵帶路。”


    顧若明瞪著他。一行人剛走到廊子下,忽然間院裏院外響起一團嘈雜聲,許多侍女在驚走奔跑,口裏還道著“快走快走”,謝榮停下來,順手攔住個侍女道:“發生什麽事?”


    侍女瞪大著眼睛,說道:“隔壁家裏走水了,火勢蔓延到了咱們這邊!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趕來了!”


    謝榮臉色一變,頓時已不能動。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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