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畫聽她突然間提到曾密,心裏還覺納悶,再聽她那神情透著無比深意,心裏卻不由一咯噔,難道她們的意思是,曾密被打跟謝琬有關?


    這怎麽可能?她覺得不可能,卻又忍不住往下想。曾密被打那日謝葳和張氏剛好也到了綢緞鋪,謝葳的護衛硬說曾密非禮了謝葳,最後才有這麽一樁事的,難道這是個圈套,而下圈套的人正是謝琬?


    榮、吳二妯娌看她臉色忽明忽暗,暗地裏便就忍不住挑起唇來。


    謝榮那次栽在謝琬手上,這事雖然沒有被大範圍的傳播出來,以免再度把這事進一步惡化,但是季振元那一夥人還是知道了的,鄭家當時跟季振元關係那麽近,怎麽會不知道?殷昱跟殷曜是天敵,這次鄭鐸因為季振元的事也遭貶了官,這筆帳自然被鄭家人給惦記在殷昱和謝琬頭上了。


    任如畫這裏想到這個可能,卻是氣得渾身顫抖起來,“這件事是謝琬設的埋伏,可當真?”


    榮二奶奶隨她站起來道:“是不是真的,奶奶回去問問謝三奶奶不就知道了麽?”


    任如畫臉色青白,怪不得謝琬那般推托不肯幫她,原來曾密是傷在她的手下!而曾密居然還讓她去謝琬跟前求助,謝琬暗地裏還不知怎麽嘲笑他們呢!


    而謝葳知道事情真相,居然也不告訴他們!


    想到這裏,她竟是再也坐不住了,隻覺得一顆心在胸膛裏左蹦右跳,恨不能跳出喉嚨變成石頭讓她砸到謝琬臉上去!


    榮二奶奶和吳三奶奶見得目的達到,便就找了個由子說道:“前麵是我們府的熟人,我們去打個招呼。回頭有空再和奶奶閑聊。”趁機走開了。


    這裏任如畫卻是立在那裏如石柱子一般,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如果謝琬如今還未封王妃,今日她就是拚了命也要把這事當著大夥麵給抖露出來!可是她如今身份不同,她竟不能亂來了,若是搞不好還會連累自己!


    她咬牙瞪向被簇擁在廳堂裏說笑的謝琬,轉身喚來丫鬟:“謝葳在哪裏?”


    謝葳正在與虞嬤嬤搭話,這裏看見任如畫直衝衝地走了過來,便不由皺了眉頭,然後從袖子裏掏出錠金子來對虞嬤嬤道:“先前說的那事,還請嬤嬤幫著行個方便。事若成了,除了夫人那座田莊今年的糧倉不必愁,嬤嬤這裏也會有重謝的。”


    今年春季雨特別多,一改往年的幹燥和春旱,魯國公夫人也沒有準備,所以嫁妝莊子上幾間糧倉全部被淹了,而春上已將播種,莊子裏還沒有地方漚秧苗,很是愁人。


    虞嬤嬤聽得這話便把金子給收了,答應著走開去。


    任如畫到了麵前,看了看四下劈頭就問:“我們爺是怎麽傷的?被誰的人打的?”


    謝葳一直沒告訴曾家這件事是謝榮叮囑的,因為不但沒有證據,謝葳已經成為曾家平妻的事也已成定局。曾家知道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這樣鬧下去對謝葳有什麽好處呢?她絕對逃不了再次被口水推上風口浪尖的命運。


    所以這事雖然憋屈,也隻得忍了下來。


    眼下聽得她這麽樣問,謝葳便就也沉了臉道:“我怎麽知道怎麽傷的?又不是我傷的!”說著走開去。


    任如畫本來就氣,看見她這麽樣漠然的態度更加生氣。


    在謝葳進府之前,她跟曾密也算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雖然曾密日漸偏心她令她十分難過,可是他終歸是她的丈夫,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是有感情的!而曾密雖然偏心,卻也不曾十分不顧她的感受,他受傷她比任何人都心疼!


    而曾密對謝葳那麽好,謝葳居然就這麽樣一副態度,她豈能不為曾密感到不值?


    她朝她背影狠瞪了片刻,才依著花圍子在石凳上坐下來。


    謝葳且不理會,倒是謝琬把曾密打成這個樣子,使得他生生斷了官路,而她也得為著替他謀差事也汲汲營營地跟人應酬周旋,她如今雖然近不了她身,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會白白任她欺負!


    謝琬完全不知道外頭還發生了這麽一件事,在魯國公府用過午宴,下午又聽了回戲,因著不敢讓殷煦走夜路,於是太陽下山前就回了王府。


    這裏任如畫比她走的更早,回到曾家三房,曾密還沒回來。她先是喚了幾個消息靈通的下人來打聽了些謝琬的事,然後就坐在房裏咬牙切齒的絞手巾絹子。


    好容易等到太陽西斜了,才聽見外頭小廝在廊下道著:“爺回來了。”


    任如畫走出去,便見謝葳伴在曾密身側,並排邁過了門廊。


    她三步並兩走過去,指著謝葳道:“你還有臉回來!”


    曾密皺眉,“你這是幹什麽?”


    任如畫道:“爺可知道這賤人都幹了些什麽?她明知道爺是被謝琬下了圈套打傷的,還瞞著不肯說!這樣的賤人,爺你還把她當寶貝?!”


    謝葳聽得頭個“賤人”已是咬起了牙,聽到第二個的時候一巴掌已經揚到她臉上:“你叫誰賤人?!”


    任如畫躲避不及,實打實地挨了一下,頓時愣在那裏,可是稍候回過神來,也是劈頭把巴掌甩向了謝葳。隻不過謝葳早有準備,避到了曾密身後。


    三房裏兩位主母鬧得火水不容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不過動手開打還是頭一回,丫鬟們都嚇懵了,曾密也來氣了,扯住任如畫的手腕便就說道:“你胡說什麽?什麽謝琬下的圈套?”


    任如畫氣哭了,遂把今日榮吳二人說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又指著謝葳:“爺你若不信,隻管問她便是!”


    謝葳知道這事遲早兜不住,今日就是她否認了,任如畫回頭也會去找別的人來作證,本就不服她這德性,便就冷聲道:“我就是知道又怎樣?我若不是被她陷害,今日能落到這地步?你任如畫能支使得了我?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規定我什麽事都得告訴你!”


    任如畫和曾密臉色俱都鐵青。


    任如畫是自覺嘴上功夫越來越不如她了,曾密氣的則是原來他竟然恨錯了人,始作俑者原來不是謝葳而是謝琬!可是是謝琬的話就更讓人氣了,人是郡王妃,上頭有太子太子妃罩著,就算把這事告到宮裏,他們真能告贏?


    但是謝葳也可氣,她怎麽能瞞著這事不告訴他呢?


    謝葳轉臉向曾密,“這事都過去了,再提有什麽意思?倒是眼下爺的差事要緊。我已經在魯國公府打點好了,應該最多不出三日,就能有消息來。”


    都是京師勳貴圈的,一家出點事兒幾乎家家都會知道,那虞嬤嬤既然敢接她的錢,自然就有幾分把握,再說她提出了借自己田莊上的糧倉給魯國公夫人捂秧的條件,不過是換個五城營的差事,隻要戳到了點子上,其實沒那麽難。


    曾密聽見這話,心裏到底舒坦些了,謝葳說的不錯,眼下沒有比他的差事更要緊的。


    任如畫看見謝葳又占了上風,後槽牙都快磨斷了。


    “那這事就這麽算了?”她沉聲道。這個時候通常曾密還是會顧慮到她的感受的。


    曾密果然頓住了腳步,說道:“那你說怎麽辦?”


    她哼了聲道:“總不能白白這麽便宜她!”


    事實上她也知道這事過了這麽久再掀起來,對他們也沒有什麽好處,可是她就不願意謝葳步步都走在她前麵,原先這種事都是她替曾密安排打點的,這也是她為什麽會在三房穩立不倒的一個原因,如今謝葳居然也不聲不響替他辦成了這事,她如果不再表現表現,失了的陣地又怎麽奪得回來?


    曾密想了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他一沒得罪謝琬,二沒得罪過殷昱,謝琬居然對他下這樣的死手,細想之下實在憋屈。當然他不知道謝琬之所以會針對他是因為任如畫曾經想推她下水毀她的名聲,所以心下那股氣竟是被挑起來了。


    “咱們雖然不能進宮告她,終歸也要讓她知道點厲害。這事若是能辦你就辦,總之別落下什麽把柄。”


    任如畫這才覺得氣順了點。不過氣消了又還是覺得不靠譜,謝琬如今豈是輕易能動的?


    魯國公府裏辦完了壽宴,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謝琬這幾日也並不曾出門,到了放榜這日早上,她便早早的派了人去禮部衙門外打聽,時隔四年再次等待放榜,心情竟是一樣的激動,竟是什麽事也做不安生,連殷煦衝她笑也覺得沒什麽癮了。


    時間竟是也過得十分之慢,好容易熬到辰時末,見著孫士謙匆匆進來,還以為有訊兒來了,誰知道隻不過是商號送貨來了,忙著跟公孫柳對帳。


    如此又熬了片刻,還是沒有消息,終於覺得幹等著不是辦法,遂又上了後花園,帶著殷煦看了會兒湖裏的仙鶴,又心不在焉地折了束茶花插瓶,然後回到院子裏橋上喂了會兒魚,如此坐立不安地到了晌午,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中門樓下內侍們一傳,倒是殷昱快馬回來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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