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畫懶洋洋道:“過得去。”


    對付負心男人的辦法,唯有把自己變強,變得不必附庸他而過活。任如畫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義,所以對於曾密,也不如從前那樣熱衷地侍候了。


    曾密即使知道她賺了錢也拿她沒辦法,這是她的嫁妝,是她將來留給她的兒女的,曾密別想動她一分半毫!


    其實曾密倒沒這個意思,他勳貴之家長大,禮儀廉恥還是懂幾分的,平日裏讓妻子出去周旋一二的事情是有,真說到覷覦妻室嫁妝倒還不至於。隻是任如畫如今被這突然的巨額收益衝擊得調子很有些高,是不會把曾密往單純裏想了。


    曾密瞅了她一眼,把碗遞給身後丫鬟添飯,一麵道:“你竟有這份經商的天賦,以往倒是我小看你了。咱們三房裏也有幾間鋪子,你若是無事,也幫著打理打理。”


    是要她管庶務的意思。


    謝葳在旁不冷熱的道:“爺要是讓她管庶務,那可得順便把鄭家的榮二奶奶也請回來才成。沒有榮二奶奶的深謀遠慮,哪裏會有雲脂坊的今日?您還真當她突然之間變天才了麽?”


    “榮二奶奶?”曾密皺起眉來。


    任如畫也皺了眉,瞪向謝葳。


    謝葳渾然不理會,等吃了飯,便回了自己房。


    曾密跟著走進來,“你剛才說的鄭家二奶奶是什麽意思?”自打出了季振元那事之後,曾密跟人往來也慎重多了,再也不願沾惹這些奪嫡的紛爭,鄭家是鄭側妃的娘家,如今替殷曜選妃的事被鄭家弄得熱火朝天的,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鄭家有什麽牽扯。


    謝葳便把事情大致跟他說了,而後道:“鄭家人向來下作,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燈,任如畫想一個人把這條財路獨攬了,沒這個可能。爺若想讓咱們平安無事,最好還是勸著她給榮氏點甜頭吃,否則的話,有的是咱們的麻煩。”


    曾密聽她說完,早驚得站了起來,“這事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謝葳也站起來,上前兩步,柔聲道:“爺這話說的,這是任如畫自己的生意,我要是把這事也捅給您聽,我豈不成了覷覦她私產的小人?我也有我的難處,爺何不也體諒體諒我?”


    一席話說的曾密火氣又消了,她背地裏跟他念叨任如畫的私產也的確不合適。可一想到任如畫與榮氏走的那麽近,他又有些按捺不住,雖然他一向以攀附為生,可是有些不能攀的關係他還是不會枉動的,像鄭家如今就是這樣的情況。


    “那你說怎麽辦?”曾密道。


    謝葳想了想,“都已經這樣了,想甩開榮氏是更加不成了,如此更容易引得她惱羞成怒。不如這樣,你讓任如畫送幾成幹股給她,有錢一起賺,如此她不但不會來針對咱們,有什麽事更會拉拔咱們一把了。”


    曾密垂頭琢磨片刻,深以為然地點頭:“你說的不錯,我這就上東邊瞧瞧去。”


    謝葳送了他到門口,直到他出了門才揚了揚唇。


    任如畫這裏翻著帳本,看著上頭不斷增加的數目,心裏簡直跟樂開了花似的。


    聽說曾密來了,她連忙將帳本合上塞進了枕頭底下,然後趿著鞋下地迎上來。


    曾密打量了她兩眼,在炕沿上坐下,說道:“榮二奶奶那邊,你打算怎麽做?”


    任如畫聽他提起這個,略頓了下,才又說道:“榮二奶奶隻是替我出了出主意,又不曾拉扯我做什麽別的,我需要對她做什麽?”


    曾密無語地道:“你就沒想過,人家憑什麽讓你稱心如意地發這筆財?日進幾百兩銀子,就是擺到鄭府,也是不小的數目!你以為榮氏不眼紅不心動?她能讓你繼續這麽囂張下去才怪!”雖然這錢他沒份,可是終歸任如畫是曾家的人,萬一到時被榮氏下絆子害了,還不是得他出麵收拾爛攤子?


    任如畫聽得這話卻是不由臉色白了白,她站起來,喃喃道:“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曾密拍桌子道,“你趕緊地分幾成幹股給她,堵了她的嘴!”


    任如畫抿唇不語,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


    曾密在東邊坐了半日才出來,出來後任如畫坐在炕沿上,早先滿心的歡喜竟不見了,湧入腦海的全是日間榮氏那複雜的眼神和酸溜溜的語氣,她知道榮氏不甘心不高興,可是在巨大利益的到來之下,她真沒想這麽深,而隻是存著顯擺的意思。


    可是剛才聽得曾密這麽一分析,她心裏又不禁漸漸地往下沉。鄭家是衝著當國丈去的,他們出手又豈是隨隨便便行個挑拔離間的計策這麽簡單?往後她是疏遠了榮氏不好,不疏遠她也不好。


    若是疏遠她,必然會被榮氏罵忘恩負義,若是不疏遠,榮氏能對她的日進鬥金忍耐到幾時?想來想去,竟隻有曾密提出的這法子可靠——分幾成股給她,這樣雖然收入少了,可是榮氏心裏舒坦了,也就不可能再來眼紅她。


    假若分兩成出去,一天就是一百兩銀,任如畫不可能不心疼,可是鄭家一樣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家,何況她跟謝琬打了擂台,萬一有一天謝琬找上門來,她還可以推著榮氏出來頂缸不是麽?


    任如畫左思右想,直到夜色漸深,才又熄燈睡覺。


    翌日早上她便立即聯絡了榮氏。


    當聽到任如畫願意讓出雲脂坊兩成幹股給她,榮氏好半天都沒合上嘴來!按照雲脂坊如今的收益算,兩成幹股一天就差不多得有一百兩銀子,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千兩銀,一個月有三千兩,一年不得有三萬兩麽?


    榮氏隻覺一顆心在胸膛裏猛跳,臉上也激動地泛著紅光,可是嘴上卻道:“這怎麽好意思?這怎麽好意思?怎麽能占你的便宜?”


    任如畫笑道:“若不是有你的提點,我怎麽能有今日?有錢大家賺,別的就不用多說了。”


    榮氏便也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這裏二人相互在文書上按了手印,等任如畫回了府,謝葳便就喚來花旗,“代我去安穆王府給王妃請個安。”


    花旗去到的時候謝琬並不在府裏,她帶著殷煦去了魏府串門。鄭家果然挑中了杜忱的幼女杜若蘭為皇孫妃的人選之一,這兩日正在籌備著找個什麽名義把杜若蘭帶進宮去給鄭側妃過目。謝琬去魏府正是為著探聽這杜家究竟的。


    聽到孫士謙的傳話,謝琬挑了挑眉。


    果然謝葳是有法子的,她沒看錯她。


    翌日早上她把羅矩喚進王府來,交代道:“榮氏手上有四間鋪子,地段不怎麽樣現在都租了出去。但是城北的建香樓有榮氏三成原始股,這是她的主要財源。你不是正琢磨著開新店嗎?就說是我說的,要拿這店做點小營生,把它盤下來。當然價錢上也別讓人家大東家吃虧。”


    羅矩哎了聲,屁顛屁顛地去了。


    建香樓是家經營妥善的大酒樓,當初是榮氏的娘家親戚開的,拉了榮氏入夥,後來這親戚把它盤了,榮氏這股份卻保留在那裏。每季也能進項個兩三千兩,榮氏有了這筆固定的收入,平日沒怎麽為私產操過心。


    這日正在房裏計算著自己在雲脂坊的收益,掌管著產業的管事就急匆匆地走進來:“奶奶,建香樓那邊讓人給盤走了!胡大東家請您抽空派個人過去核核數目。”


    “盤走了?”榮氏轉過身來,“怎麽突然盤走了?誰盤走的?”


    “不知道是誰,胡大東家隻說是河間來的大客商。出的價錢還不錯,正好他也要返鄉,所以就盤了。”管事的說道。


    這筆收入一沒,榮氏心裏就跟空了一塊似的,可是她又不是大股東,而且當初這胡大東家還是憑鄭家的麵子才保留了她的股份,人家都要返鄉養老了,她倒也沒什麽話好說。


    何況她這不是還有雲脂坊這筆收入麽?論起來這邊的份量還是大的,就是失了那頭也不算什麽。榮氏想通了,便就著人過去核帳。


    建香樓這邊到了手,羅矩就又到王府來了。


    謝琬正在教訓殷煦,母子倆早上在看書,謝琬一個沒留神,手上的書居然被殷煦啃掉了好幾頁。


    殷煦眼淚汪汪地,看到羅矩進來,哇地一聲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就大哭起來了。


    羅矩才得了兒子不久,心裏正軟得跟團棉花似的,一麵抱起他,一麵與卷著紙筒的謝琬說道:“榮氏昨兒派人來核的帳,共抽走了兩萬兩本金,如今帳目已經全清,咱們可以開張做生意了。”


    夏至走上來,接過殷煦抱出去,謝琬將紙筒丟在桌麵上,說道:“把建香樓的弄得隱蔽點兒,再不要讓人知道鋪子是我的了。”也沒有別的多話,商量了幾句做什麽營生方麵的事,就打發了他出去。


    這裏又把邢珠叫來,吩咐了幾句下去。


    雲脂坊的紅火持續了一個月,任如畫真是數銀子都數到手軟了,看著對麵四洲閣的生意一落千丈,她真是高興得不行。因著心情好,這日看著外頭天色極好,便也動了賞春的心思,早飯後帶著玉英往後園子裏來,隻見園子裏桃花如霞李花如雲,開得甚是燦爛,倒跟如今的心情極為相襯。


    便就信步進了林子。


    才繞了道彎兒,就聽見桃花坳下的山石處傳來細細的對話聲,聽聲音十分熟悉,竟似是謝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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