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乙動心了。他問:“可是她在鳳棲宮呆著,沒事我也不能跑去那裏找她不是,你有什麽辦法?”


    魏暹將杯裏的茶喝盡,說道:“她如今擔著鳳棲宮的外職,時常要替太子妃出宮跑腿,逢之家那小子下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太子妃必然會有賞賜到,到時候你隻要守在文定伯府,肯定能見著她。”


    寧大乙想了想,點點頭。


    **


    半個月後文定伯府。


    寧大乙一大早揣著給平哥兒的生日禮守在文定伯府門口。自打魏暹跟他提了這建議,他竟愈發覺得可行,顧杏那丫頭人挺爽快的,要是跟她達成了協議,必然不會產生什麽後顧之憂。


    他在馬車裏等待小半個時辰,就見到街口有宮裏的馬車出現了,然後先後下來五個人,全是宮人,為首的那個正就是顧杏。


    他哧溜下了馬車,跑過去,攤開雙手攔在顧杏麵前:“杏兒,過來,哥跟你說幾句話。”


    “寧大人?”顧杏眉頭皺起來,“你在這裏幹什麽?”


    後麵的宮人都好奇地看過來,寧大乙張了張嘴,然後不由分說將她一拖,轉到了旁邊無人的巷子口。將她扳正抵在牆上,然後單手撐著牆壁,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太子妃要給我們指婚的事兒,你知道了?”


    顧杏點點頭:“知道。”太子妃要給她指婚,這事不是都私底下跟她說過好幾年了麽?不過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慘了!”寧大乙跺起腳來,一臉的苦大仇深,魏暹說的果然沒錯,顧杏這不都承認了?


    還好魏暹那書不是白讀的,這要是真等到聖旨下來。那會兒興許後悔都來不及了!他自顧扼腕了半晌,回過頭來,鄭重地道:“杏兒。哥知道你還沒遇上合適的人,哥跟你打個商量。成親之後咱們互不幹涉,三年後自動和離,成不?”


    “和離?”


    顧杏都懵了,回想起前後,立時明白了。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拳揮過去直中他臉麵:“太子妃幾時說過要把我指婚給你了?你丫竟然敢嫌棄我,你不想跟我成親。姑奶奶我還不想嫁你呢!哼!”


    別說她壓根不知道太子妃要把他們二人湊一處,就是知道他也不能這麽欺負人不是?


    寧大乙捂著半邊臉倒在地上,哎喲得說不出話來。顧杏簡直受不了這奇恥大辱,蹲下來撲下去,揪住他衣領便要把他往上拽,準備繼續打。


    “寧叔,顧杏姐姐,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正在這會兒,麵前忽然出現了個半高的小人兒,睜著一對清秀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們倆。


    顧杏和寧大乙同時回過頭,驚愣地望著他。


    洪連珠從後頭走出來,伸出雙手款款地搭在平哥兒肩膀上。微笑道:“寧叔正跟顧杏姐商量點私事呢,我們先進屋,不要打擾他們。”


    平哥兒拖長音“哦”了聲,嘿嘿笑了兩聲,“我去告訴煦兒!”一溜煙跑了。


    告訴殷煦,那豈不是整個宮裏宮外都要知道他被打了?!


    寧大乙驚恐地回頭望著顧杏,看見她高高掄起的拳頭,索性暈了。


    **


    顧杏回到宮裏,依舊如往常般去謝琬麵前複命。


    謝琬笑眯眯地讓殷煦先下去。然後上下左右地打量她。


    顧杏被看得一頭霧水,她臉上長花了嗎?


    “你覺得寧大乙這個人怎麽樣?”謝琬問。


    顧杏哼道:“真不怎麽樣!”


    原先看那家夥還隻覺有點娘娘腔。今日她才知道,原來除了娘娘腔。還十分地不中用!她才揮了一拳出去,他就倒地不起了,真要是成了親,他夠她幾下打?——慢著!不對啊,誰要跟他成親?她怎麽也跟他一樣瘋魔了?


    “娘娘!”她驀地轉身抓住謝琬手臂:“你知道他多可惡,居然以為您要替我和他指婚!然後跟我說什麽訂下契約,過個幾年就自動和離!他這不是蓄意欺君嗎?”


    謝琬看著她道:“我怎麽聽著你這話,你倒是不希望他提出和離似的?”


    顧杏騰地鬧了個大紅臉,“怎麽可能?根本八竿子都打不著!”


    “是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謝琬笑眯眯點頭。就算八竿子打不著,再加一竿子,還能打不著?“不過寧大乙也算是半個朝廷命官,他怎麽能隨隨便便跟本宮的女官提起這婚娉之事呢?不管怎麽說,他提了之後卻不肯負責,那才叫真正的欺君。”


    “這也算?”顧杏頓住了。


    “當然算。”謝琬板起臉來,“宮裏規矩大的很,你又不是才進宮。既然你不同意這婚事,我看這樣好了,我把寧大乙叫進宮來賞他頓板子,罰了他算數。”


    顧杏看著她,忽然伸手從旁邊盤子裏摸了兩顆金桔兒,一麵在手裏揉著一麵望著她,涼涼地道:“娘娘是早就計算好了,把我指婚給他吧?”


    謝琬滿臉正經,拍掉她手上的金桔:“怎麽可能?”


    顧杏微哼了聲,袖起手來。


    如果這是謝琬的意思——她對婚姻啊家庭啊完全沒什麽概念,雖然在謝琬身邊呆了那麽久,但她又不是謝琬,也不可能複製她的生活。


    對她來說隻要衣食無憂,以及男人聽話就行,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不聽話的人了,寧大乙那人倒也不討厭,看起來像是個會聽話的。要不是謝琬這些年左挑右挑,想給她找個能對上眼的,她隻怕連嫁裏城門口的兵卒都沒所謂。


    所以如果一定要成親的話,其實寧大乙她可以接受的,反正男人在她眼裏都差不多。


    “行,我答應。”她點頭道,“娘娘也別費心打他了,把我嫁給他吧。”


    謝琬頓即笑開:“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


    “我說,你就別嚎了!嚎得我耳朵都快聾了!”


    京師寧府裏,魏暹煩躁地拍著桌子,在嗚嗚幹嚎的寧大乙耳邊大吼。


    寧大乙收了聲,吸了下鼻子,舉著手上的聖旨到他鼻子底下:“我能不嚎嗎?啊?我才被那丫頭揍得鼻青臉腫半個月見不了人,這裏她立馬就讓太子下旨賜婚,原先想著那丫頭雖然凶,可好歹不是不講道理的。可如今她連道理都不講了,你說,我能不嚎嗎?我的好日子要過到頭了……”


    “別嚎了!”


    魏暹好暴躁,“你光嚎有鬼用?有本事把她撂回去啊!”


    “我哪敢啊?”寧大乙嗖地從地上爬起來,“你知道我現在在愁什麽嗎?”


    “什麽?”魏暹眯起眼。


    “我在愁,新婚之夜,我該怎麽辦?”他愴惶地望著魏暹。


    說到這個,魏暹也傻了,就衝顧杏那個爆脾氣,洞房裏頭寧大乙不可能不碰她,不然謝琬問起來,顧杏不得一五一十跟她說?他這回可是連想把洞房躲過去都沒轍了。可是可是,洞房裏頭那點事兒過來人都知道,這要是初經人事的她但凡有個不舒服的,隻怕把寧大乙往死裏揍都有可能……


    “老魏,你可得幫幫我!千萬別讓哥哥我喜事變喪事啊!”


    寧大乙托孤似的深揖到底。


    魏暹拍拍他肩膀,咳嗽著道:“這個事兒,你大概隻能想個辦法好好的應付過去。”


    “比如說?”寧大乙發誓小時候讀書都沒有眼下這般求知若渴。


    “比如說——”魏暹湊到他耳邊,細聲地交代起來。


    寧大乙神色古怪地愣了半日,最終才點了點頭。


    **


    在三媒六聘裏度過了幾個月,到了新婚這日。


    晚宴過後自有寧老爺子與寧家幾位爺在外待客,寧大乙走到新房院外,探頭看了看屋裏,然後回頭跟廊下比了個手勢。魏暹拎著一大壺酒走過來,對嘴喝了一大口,然後全數噴在他衣襟頭四處。如此重複了幾回,掏絹子抹了嘴道:“好了,進去吧!”


    寧大乙揮揮酒氣,誌得意滿地邁過門檻,瞬間化身為無骨蟲,歪歪扭扭進了門。


    他就不信他“醉”成這個樣子,顧杏還會抱怨他沒跟她洞房?不洞房,當然就不會上演全武行了。


    “我,我回來了!”


    在下人們攙扶下他推開門,再像模像樣地繞過屏風,抬眼看見房裏的情形,他瞬間呆住了。


    新娘子已經睡著了。不但已經睡著,而且卸了妝,換了衣,衣服疊得整整齊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像個小娃娃似的,在**睡得十分香甜!


    他忽而有些懵然。早知道她睡著了,他還白廢這個力氣幹嘛?


    睡著了,睡著最好了!連照麵也不用打,可以直接仰頭大睡。


    他整個人頓時放鬆了,直起腰來,大搖大擺走到桌子旁,將還有大半沒動的酒菜繼續又吃了些。屏風後還有幹淨熱水,跳進浴桶舒舒地洗了洗,然後找出幹淨衣服來換上,走出來。


    接著該是睡覺了。


    睡哪兒呢?這是個問題。


    看著**那團嬌小身影,想起被她一拳揍腫了的臉,他不由打了個哆嗦,不管睡哪兒,他都肯定不能跟她睡一處!想起櫥櫃裏應該有被褥,他走過去開了門,抱出兩床被褥來,攤開鋪在外間炕上。(未完待續)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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