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走進了煙雨樓以後,隻見滿店的人潮湧動,熱鬧非凡,寧奕微微一笑,好一座煙雨樓,生意如此之紅火,簡直比廬州城那最有名的洞仙樓生意還要好。


    一見有客官,一名長相精明的小二立即湊了過來,衝著寧奕點頭哈腰地直笑:“客官是打尖還是吃酒啊?”


    “嗯,打尖,順帶也吃酒,給我安排一處上房。”寧奕摸出一錠銀子塞進小二的手裏,笑了笑:“要最好的。”


    一錠足足有五十兩的銀子塞進了小二的懷裏,那小二墊了一墊,頓時臉上樂開了花,好家夥,足足五十兩,真是財大氣粗。


    那小二立即笑成了一團:“有有,天字號上房,本店最好的房間,客官您跟我來。”


    小二立即點頭哈腰地領著寧奕走上了樓。來到三樓的一處房內,寧奕點了點頭,不錯,比寧府的檔次還要高一些。


    待小二點頭哈腰地出去以後,寧奕將腰間的那柄要命的寶劍和包袱印璽等物放了下來。轉身又一次來到了一樓大堂,想要尋些吃的。


    鑒於寧奕出手闊綽,小二很幹脆地給寧奕推薦了店裏最貴也是最好吃的幾樣菜,寧奕笑了笑點了點頭,也都一一采納了。


    寧奕不缺錢,在寧奕看來,享樂沒什麽不好,人生就當及時行樂,何況自己的這些銀子也不是什麽民脂民膏,來路光明正大,用的也舒心。


    隻是沒過一會,幾樣菜便擺了上來,一樣荷葉糯米雞,一樣水晶肴肉,一樣砂鍋豆腐,一壺紹興產的正宗花雕酒,滿桌的蘇揚風味,小小地嚐了一口荷葉糯米雞,寧奕肚裏的那隻蛔蟲不由的食指大動,隻是沒一會的功夫,整整的一隻荷葉糯米雞便被掃的幹幹淨淨。


    蘇揚地區的風俗與杭州一代迥然不同,杭州府的百姓吃菜講究精致,幾樣精美的小碟兒菜,便是豐盛地一道美餐了。而蘇揚地區雖也是大碟子大碗,卻最講究味美且彩色清淡,尤其喜吃蝦,貝等物,若是能在來幾道味美的素食,便是再好不過了。


    吃完一整隻荷葉糯米雞以後,長長地一仰脖子,幹了整整一杯的紹興花雕,頓時齒間留香,香氣四溢,果然是紹興產的正宗花雕,喝起來也比廬州的花雕要好喝的多。


    寧奕喜歡喝花雕,即便是在廬州城時,也總喜歡在進餐時喝上幾杯花雕,初一嚐這正宗的紹興花雕,寧奕在享受的同時也開始感歎,江南果然是煙華之地,無論菜色,酒味,都比廬州城高出了豈止一個層次。這個時候,寧奕菜開始慢慢有些理解,為何就連大名鼎鼎的杜牧都會發出:“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的千古之歎。


    正準備夾一塊那水嫩水嫩的砂鍋豆腐,忽然聽到耳邊一個稚嫩的童聲忽地傳來:“叔叔,想聽首曲子嗎?”


    “嗯?”寧奕一轉臉,正看見一個稚嫩的女童正站在自己身旁,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滿心期待地看著自己,隻見那女童看起來也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整整齊齊的鴨輯頭梳理的甚是可愛,模樣看起來也極為乖巧,讓寧奕看著那女童不覺間有些喜愛。


    寧奕衝那女孩笑了笑:“聽隻曲要得多少錢?”


    那女童連忙著急地搖了搖手,急道:“叔叔,沒多少錢的,隻要十文,不貴的。”


    寧奕點了點頭,隨手夾了筷豆腐放入嘴中,微笑著道:“那就來一支。”


    一聽寧奕願意聽曲,女童開心地急忙衝著不遠處的一位抱著琴的婦人歡喜地叫道:“娘,這位叔叔要聽曲子呢。”


    隻見那婦人緩緩地走向了寧奕,微微地道了個萬福,低聲道:“不知客官想要聽什麽曲子?”


    “嗯。。。”寧奕想了想,複又搖頭道:“隨便來一隻吧,什麽都行。”


    “那麽,奴家便現醜了。”那婦人微微地一躬身,那可愛的小女孩很機巧地從不遠處吃力地搬了隻凳子讓那婦人坐下。那婦人將手中的琴抱在懷中,坐下以後,五指輕彈,一首美妙的音律忽然響起。


    “開遍海棠憶故交,思君永夜意難消。空將淚眼濕衣枕,漫把愁腸浸玉簫。一曲未了音已斷,三春將盡夢魂遙。蕭蕭風雨人安在,獨立南窗歎寂寥。”


    那婦人彈的乃是一首《夜雨南窗》,隻是曲音有些悲切,籟靜窗虛、懷人不見,聽的寧奕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些苦悶,不由得一縷憂愁襲上心頭。曲音如人,那婦人的唱詞隱隱間蘊含著些許悲傷之色,而那曲音卻更是有些悲傷,聽的人不覺間潸然淚下。


    一曲畢了,那婦人正待站起來,隻見剛才的那名小二走了上來,低低地衝著那婦人嗔道:“我說徐二娘子,你怎麽又彈這種悲傷的曲子,掌櫃的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要是惹了客人意興闌珊悲悲切切的,我們這店裏往後還怎麽做生意啊。”


    “張小哥兒,奴家記住了,奴家下次不會了。”那婦人深深地一彎腰,臉上隱隱地還帶有著一絲絲的悲傷之情。


    “無妨。”寧奕從口袋裏摸出十枚銅錢放在那女童的掌心裏,衝著小二笑了笑道:“是我讓她唱的,與她無關。”


    “這個。。既然是客官要點的,那還請隨意。”一見寧奕這個大財主發話了,小二的臉上立即掛起一抹討好的微笑,寧奕又很是適宜的摸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衝那小二道:“這位小哥,麻煩你去街上幫我買點我穿的行裝,剩下的,就當是給小哥你的跑腿費了。”


    “好嘞,謝謝客官。”那小二拿了桌上的銀子,滿臉歡喜地快速跑了出去。


    “坐下吧。”寧奕深深地歎了口氣,對著那婦人道:“我還想再聽首曲子,嗯。。隨便唱什麽都行。”


    “謝謝客官。”那婦人似乎有些感動,深深地衝著寧奕一彎腰,五指輕彈,又開始唱了起來。


    這一次唱的,是一首較為歡快的曲子了,隻是曲調雖然歡暢,可那嗓音裏依然還是抹不去那股濃濃的哀意,聽的寧奕不由的又是一陣歎氣。


    寧奕忽然一轉臉,見那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的女童雙手正扒在桌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桌上的那盤水晶肴肉,嘴角隱隱的還滲出了絲絲晶瑩的口水,一臉的饞嘴貓相,模樣甚是可愛。


    看著這個正流著口水超級可愛的小女孩,寧奕頓時微微一笑,端過那盤水晶肴肉放到那女童的眼前,輕輕地道:“吃吧。”


    那小女孩一見水晶肴肉,頓時兩眼冒光,活像是一隻餓極了的小饞貓,努力地咽了口口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隻見那婦人頓時雙眉輕凝,嚴厲地衝那女童輕輕地一喝:“燕兒,不得對客人無禮。”


    “沒關係。”寧奕又從口袋中摸出十枚銅錢,笑意盈盈地衝著那名叫燕兒的女童輕輕地道:“你是叫燕兒是嗎?想吃就吃,沒關係的。”轉臉又叫店裏的夥計加了張凳子,然後一起身一把抱起身形矮小的燕兒坐在板凳上,笑著道:“來,坐著吃。”


    即便這樣,燕兒始終也沒敢碰那盤水晶肴肉一下,坐在板凳上的燕兒可憐兮兮地又望了那婦人一眼,滿嘴的口水橫流。好半晌,那婦人終於不忍心歎了口氣,板著臉道:“燕兒,還不快謝謝這位叔叔?”


    “謝謝叔叔。”燕兒仿佛忽然間如獲大赦,重重地長長噓出一口氣,歡喜地笑了起來,嘴角還著兩隻可愛的小酒窩。伸手便抓起一片肴肉,然後張開那隻小小的嘴巴,開心地咬下一小塊肉來。


    “燕兒,吃東西時規矩點,莫要叫這位叔叔看了發笑。”那位婦人見燕兒吃相如此難看,忍不住又出聲道。


    “沒關係,小孩子嘛。”寧奕歎了口氣,“你也坐吧,聽你曲調裏的音色有些哀意,不知是不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煩惱事?”


    那婦人抱著琴坐了下來,輕輕地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娘,這位叔叔是個好人。”嘴裏正吃著肴肉的燕兒忽然出了聲。


    “燕兒,不得無禮。”那婦人對燕兒看起來極為嚴厲,訓的燕兒不由趕緊低下小腦袋,悶著腦袋不停地吃了起來。


    “有什麽事,你可以對我說說。”寧奕淡淡地道,“我雖然不是本地人氏,倒也能管的起一些事情。”


    寧奕沒想亮明官身,隻是見那婦人一臉的愁雲,臉上還帶著一抹深深的哀意,也不知究竟何故,故而一問。問及江南百姓生活方麵的事情,也早已是寧奕在船上時便想好了的。


    過了好半晌,那婦人才終於幽幽地歎了口氣,低聲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一座花崗石才惹來的禍端。。”


    “花崗石?”寧奕心裏頓時一驚,花崗石,又是花崗石,不由得仔細地掃了周圍一眼,然後將身子湊近了一些,低聲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了。”徐二娘子又幽幽地歎了口氣,一臉哀傷地輕輕訴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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