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弈心頭急震之下,忽然看見徽宗皇帝臉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頓時心頭大定,急忙道:“謹遵皇上旨義。”


    事實上,寧弈在摸清了徽宗皇帝心裏的想法以後,玩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滑頭,寧弈的言下之意,是讓徽宗皇帝看著發落。怎麽,好歹我也是個功臣,您自己掂量著吧。


    但是很顯然的是,我們這位皇帝才不是那位曆史書本上所稱道的昏君,於是頓時笑罵了一句,說道:“你個滑頭!”


    徽宗皇帝臉上泛起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寧弈還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的模樣,然後淡淡地說道:“回頭把朕賜給你的尚方寶劍交到禮部,卸了你那個禦史和中散大夫的官兒,去鴻臚寺給朕呆兩天吧。”


    “鴻臚寺?”寧弈呆了一呆,這不是掌管接待外國使節的機構麽,簡直就是整個大宋朝最閑的清水衙門啊!


    徽宗皇帝看著寧弈,忽然說道:“怎麽,不樂意?”


    “敢問皇上。。。”寧弈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那麽,那群百姓。。。”


    “你還惦記著他們?”徽宗皇帝本來充滿了笑意的臉上頓時又是一片寒霜:“怎麽?還想著保他們麽?晚了!朕已經下令抓人,此等事情,若是姑息養奸,下次還得在鬧一次!”


    “是。。”寧弈終究還是低下了頭,心中歎息。


    “如果沒別的什麽事的了話,就下去吧。”徽宗皇帝鋪開了一張紙,然後隨意地攆了一隻毛筆,看起來是準備開始作畫了。


    “是,那麽臣就先告退了。”寧弈終於大大地喘出了一口粗氣,向徽宗皇帝告退了以後,然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走出去以後,寧弈的心神無疑是身心俱疲了的,遊走在皇帝與眾位官僚之間,讓寧弈無疑不感到身心俱疲。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以後,寧弈這才終於真正的了解到,什麽叫伴君如伴虎了。


    隻消是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會被皇帝砍了腦袋,這種提心掉膽的日子,就連寧弈在廬州之時都完全比不上。


    走出了宮門以後,隻見滿街的皇城司探子已經紛紛開始行動了起來,一時間,整個汴京城裏四處都是一片啼哭之聲和吵鬧之聲。看起來,素來以效率見長的皇城司已經開始行動了起來了,皇上親自下令,皇城司又怎麽可能會不加倍的賣力氣幹活了?


    看著那一家又一家被抓走的情景,寧弈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雖然寧弈很想救他們,但是寧弈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想著想著,寧弈不由得歎了口氣,然後身形一轉,向著等在門口準備接自己的周丁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此刻,宮裏,徽宗皇帝正專注著眼前自己的那一副字畫。


    一副書法完成了以後,徽宗皇帝滿意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那一副已經完成了的字畫,忽然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筆扔下以後,自言自語地道:“寧弈。。真是好一個寧弈,後生可畏,還是先把他扔進鴻臚寺裏,好好的磨練一段時間在說吧。”


    自己升官的消息在第二天寧弈去吏部報道後領取了一枚不大不小的官印以後,由周丁第一時間將消息帶回了府,雲兒立即吩咐府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要好好的款待自家的這位少爺公子。


    說是升官,事實上也是升官,說是貶官,也自然算是貶官。原因無他,在寧弈拿到了官文以後,這才知道,自己所受封的乃是鴻臚寺少卿,位列四品,比起自己那個有名無實的閑散官兒五品中散大夫比起來,自然是升了官兒了。但是若是比起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江南侍禦史來說,自然也算是貶了官了的。


    大宋的鴻臚寺就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然而卻絕對沒有現在的外交部那般重要。在大宋朝的時代,北方有金國和大遼,西邊有西夏,大理,以及大越等,東出濱海,也不過隻有東瀛以及朝鮮等等小的藩國,主要的職責乃是接待外國來使。那個時候,天高皇帝遠,就算是使者,千裏迢迢的來到大宋,也得至少好幾個月的時間,平日裏的鴻臚寺的衙門裏更是清靜的連個鬼影兒也見不著。


    所以這樣一來,寧弈走馬上任鴻臚寺少卿,也算是一種變相意義上的貶官了――明升暗降,這種事還少麽?


    不過,雖然家裏和外麵的臉色是一個天一個地,可是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寧弈的心情。鴻臚寺少卿,那便就幹著吧,至於以後怎麽樣,也不是寧弈可以操控的了的了。


    盡管雲兒很開心,可是寧弈還是深深的記得當自己去禮部交卸尚方寶劍的時候,禮部的官員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又是怎麽樣的嘲諷。可不是,進了鴻臚寺這樣的地方當官,不僅無油水可撈,恐怕一輩子都在也難出了頭了。


    用完了一頓喜氣洋洋的家宴以後,寧弈閑來無事,所幸出門騎馬往禁衛營的方向走去,打算去尋祁捕頭。。啊不,現在應該叫做祁將軍,好好的喝上一杯。


    兩碟子醬牛肉,一壇上好的米酒,寧弈就這樣在祁青冬的帳子裏喝起了酒來。久別重逢自然是高興無比,一頓狂風殘雲下來,寧弈忽然皺了皺眉頭,問道:“想不到,實在是想不到,你老祁來京裏了。”


    祁青冬酒量很好,可是饒是如此,也架不住喝的這麽猛烈,有些打著酒嗝兒的說道:“豈止是寧老弟你想不到,若是放在一年前。。嘿嘿,我老祁做夢都不敢想啊。”


    “你可知道是誰將我調進京裏的?”祁青冬忽然壓低了聲音,一臉笑意地問道。


    寧弈喝了一口醇香的米酒,不動聲色地道:“莫不是童夫人?”


    誰都知道,祁青冬和金師爺乃是童若蘭在廬州時候的心腹,所以寧弈毫不疑它,直接張口問道。


    “錯了錯了。”祁青冬搖了搖手指,一臉詭笑地道:“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


    “那是誰?”寧弈頓時一怔,想了想,複又問道。


    “是童太尉!”祁青冬喝了一口酒,仿佛是醉了似得,道:“童太尉一紙文書將我推薦進營。咳,我老祁現在也算是抱上了一條粗腿了。你看看,怎麽樣?都指揮使!”


    “原來是童太尉!”寧弈歎了口氣,不過是半年多的時間沒見,祁青冬還是老樣子,童貫能一紙文書將祁青冬調進軍營做了個都指揮使,那還不是童若蘭的功勞?


    不過,當著樂嗬嗬的祁青冬的麵,寧弈也不願說破,於是淡淡地一笑,然後繼續喝起了酒。


    可是不想的是,祁青冬仿佛就像是喝多了似得,繼續樂嗬嗬地道:“唉,我說寧老弟,我祁青冬雖然大的本事沒有,可是最起碼有一點,就是自知之明。我祁青冬自知不是個領軍打仗的料,可是童太尉安能不知道?童夫人安能不知道?”


    聽了祁青冬的話以後,寧弈想了想,臉上頓時露出了一股狐疑之色,說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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