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荏苒,時節如流。


    轉眼之間,初平四年已然過去,迎來興平元年,即公元194年。


    興平是李傕極力推行的年號,其意便是效仿昔日董卓更換年號,借此彰顯其輔國攝政之功勳。李利對此不置可否,一笑而過,聽之任之,於是初平年號至此而終,大漢進入興平元年。


    積雪消融,春江水暖。


    新年伊始,漢陽郡冀城將軍府舉行盛大筵席,宴請西涼各郡文武官員。


    宴席之後,李利對各郡文官下達新一年的政事任務,而全軍將領也悉數拿到具體將令,拱衛邊境,繼續襲擾周邊蠻夷部落,保境安民。


    隨後,李利帶領金猊衛統領李摯中常侍李儒飛熊兵統領桓飛金猊衛軍司馬馬雲蘿虎賁營副統領段煨等人,並帶上一百名親兵衛隊巡視西涼各郡縣。


    從正月開始,李利一行人皆是一人雙騎,星夜兼程,一個月之內巡視雍州各郡縣。隨之一行人避開官道,藏匿行蹤,直接穿過涼州各郡縣,直奔長安而來。


    在長安城停留三天後,李利一行人再度返回涼州。然而,他們卻在當天夜裏突然掉頭,繞過長安城,徑直向東北方向而去。


    函穀關,始建於春秋戰國,是東去洛陽西達長安的咽喉,素有開天函穀壯關中,萬穀驚塵向北空之說。此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神州大地建置最早的雄關要塞之一。


    早春二月,冬去春來。萬物複蘇,原野山川重現蓬勃生機。


    清晨,隨著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函穀關城門像往常一樣準時打開,以供來往行人通行。


    巍峨聳立的雄關下,東西兩麵城門外,皆有數百名武威營將士把守,守備極其森嚴,嚴格檢查所有過關行人及其所帶的包裹貨物。


    相對而言,東門外的通關行人大多是進入西涼之人。守軍將士著重盤查行人所帶的包袱和貨物,對行人倒是不甚在意。隻要通關之人自身沒有疫病,又沒有攜帶兵器和違禁之物,守軍將士一律放行,準其進入長安及西涼各地。


    因為西涼近年來的守關策略便是。允許中原各地百姓和商隊進入西涼,並鼓勵流民和百姓定居西涼。但是。卻要嚴格盤查出境的行人。所有出關的百姓和商隊,必須持有司隸校尉府及各州郡府衙開出的通關路引,行人及其所攜帶的貨物必須與路引相符,方能順利出關,前往中原各地。否則,稍有不符。便會被守軍將士當場扣押,隨之移交郡府兵押往其所在的郡縣嚴厲懲處;輕者罰沒一定數額的錢財,重者杖刑四十,發配邊境服勞役。


    因此。西涼各處關隘的通關條件,絕對是進城容易,出城難。


    簡而言之就是:許進不許出。


    是以,相對於東麵城門相對寬鬆的盤查而言,西門口的出關檢查近乎苛刻,出城速度極慢。守關將士逐一核對出關之人所持路引,不僅要打開包袱仔細查看,還要搜身檢查,拿著路引盤問一番,直至核查無誤之後,方才放行。


    你們這些人東張西望的作甚,有什麽好看的排隊站好,將你們的通關路引拿出來,打開隨身包袱和馬車上的箱子


    西邊關下,一名身著甲胄的守關將士手持長槍,板著臉,擋在急於出關的百餘名精壯大漢麵前,大聲斥喝。他一邊斥責這群人,一邊攥緊手中的長槍,寒光湛湛的槍尖直指為首的錦衣青年男子胸口,距離其心髒僅有一寸。


    然而,讓這名守關將士深感詫異的是,眼前這位身著錦衣儒衫的俊美年輕男子,麵對直抵胸口的長槍,他卻毫無懼色,依舊笑容和煦,煞有興趣地仰望著函穀關城樓上的守備情況。


    隨著守關將士話音方落,他卻莫名奇妙地打個冷戰,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陡然而生,全身不寒而栗。頓時,他看到青年俊朗男子身後的兩名彪形大漢眯著眼睛,虎視眈眈地冷眼盯著自己,似是一出手便能捏死他似的。


    此外,在這兩名大漢身後還有上百名魁梧精壯之士,身體周圍充斥著凜冽的殺氣,猶如一群欲要擇人而噬的餓狼。而這些人全都滿臉冷峻地盯著他,呃,不是看他,而是時刻注視著他手中指在俊美男子胸口的長槍。


    嗬嗬嗬就在守關將士渾身冷顫之際,為首的錦衣男子笑嗬嗬地說道:你們這是作甚出關檢查乃守關將士應有的職責,自古皆是如此,沒有不妥之處。你們都別愣著了,快將路引拿出來,交給這位小兄弟核查,以免耽誤行程


    隨著錦衣男子開口說話,擋在眾人麵前的守關將士頓覺渾身一輕,剛才那種毛骨悚然之感驟然消失。隨即他不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立即收起長槍,小心翼翼地接過錦衣男子一行人的通關路引,逐一核對,並招來一個十人隊仔細盤查這群人的隨行包裹和箱子。足足檢查了一盞茶的時間,最終確認無誤之後,方才挪開鹿角,揮手放行。


    隨即守關什長目送錦衣男子一行百餘人緩緩出關,自言自語道:真是怪事,他們手中居然拿著雍州州牧府的過關路引,而且還有大將軍李利親自簽發的通關文牒


    什長,你怎麽了一名甲士看著什長怔怔失神的樣子,輕輕推搡他一下,低聲問道。


    什長聞言不禁搖搖腦袋,沉吟道:這些人一個個衣著光鮮,有男有女,隨行扈從全身透著殺伐之氣,似是久經沙場之人。不行,我要向屯長稟報一下,你們在這兒仔細盤查,切不可疏忽大意隨口丟下一句話,什長轉身跑向石階,徑直向城樓上奔去。


    恰在此時。負責駐守函穀關的武威營副統領金牯就站在東城門城樓上,居高臨下,俯視著進出關隘的行人。隨即他看到一行百餘人騎著上等戰馬疾馳而出,迅速通過東門,直奔關東方向而去。


    當即金牯眉頭微皺,滿眼陰沉之色。因為他一眼便看出這些人座下戰馬皆是出自休屠馬場的優良戰馬,而這種上乘戰馬隻有軍中屯長以上的中高級將領才有資格騎乘。故而,他下意識認為這是馬場中有人私自將戰馬賣給中原商隊,實在是膽大包天,罪大惡極


    冷眼俯視著策馬疾馳的商隊。金牯陡然看到幾個極為熟悉的背影,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些人。直到這群人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一瞬間,他趴在城樓上失聲驚呼:主公李摯統領桓飛將軍還有侍中李儒


    噠噠噠


    函穀關東門外。


    一行百餘人通過東門後,立刻翻身上馬,策馬揮鞭。直奔中原而去。


    文優切莫回頭張望金牯就站在東門城樓上,你若是一回頭。他就能認出你。那麽我們一行人的行蹤就泄露了。倘若如此,我們精心準備許久的遊曆天下各州郡之行,便隻能就此作罷,立刻掉頭回去


    策馬疾奔之中,李利身體前傾匍匐在馬背上,待看到李儒似要扭頭張望時。他立即出聲阻止,唯恐泄露自己一行人的行蹤。


    主公何以知曉金牯站在城樓上李儒確實想回頭看看身後的函穀關,因為這裏曾經攔住了數十萬諸侯大軍追趕西涼軍的腳步,促使董卓遷都長安退守西涼的計劃得以順利實現。


    嗬嗬嗬一邊策馬飛奔。李利一邊笑著說道:南郊大戰之前,我本想命令金牯駐守張掖郡無雙城,替我軍看守馬場,安度餘生。不承想,他雖然左腿已殘,卻在大戰中表現甚佳,頗有戰功。因此我臨時起意將他編入武威營,擔任副統領之職,進駐安邑至函穀關一線,鎮守函穀關。武威營前往安邑駐防之際,我送給滕霄金牯郭猛和鐵蕭等四人,每人一套黃金戰甲。


    剛才通過西門的時候,我便看到城樓上有個極其熟悉的背影,身著金色戰甲,於是一眼便認出他是金牯。除了他之外,駐守函穀關的所有將領根本沒有這種堅不可摧的黃金戰甲,唯他一人而已。細說起來,這種極其堅固的黃金戰甲還是文優當初送給我的禮物,如今已送出去幾十套了,餘下四百多套戰甲想必不久之後就能派上用場。


    嗬嗬嗬,原來如此李儒欣然而笑,恍然大悟地笑聲道。


    隨之他策馬趕上李利,歎聲說道:剛才關前一幕直到現在,屬下仍然心有餘悸,後怕不已。那名守關將士居然將長槍直指主公胸口,若是稍有差池,就很有可能傷到主公。果真如此,我等罪莫大焉,百身莫贖啊


    李利笑聲說道:文優之言想必是勸諫我此次遊曆之中不可親身赴險吧嗬嗬嗬


    主公英明,屬下正是此意。李儒欣然應聲,既而語重心長地說道:主公如今身係西涼二州及大半個司隸的安危,更是我西涼四十餘萬大軍的統帥,關乎整個西涼的前途命運,萬萬不能有絲毫閃失此外,主公眼下已有六個子女,又有嬌妻美眷翹首以盼,既為人主,亦為人父,更為人夫。不管從哪方麵考慮,主公都不能親身犯險,像剛才那樣的情形此後絕對不能再有,否則我西涼社稷危矣


    嗯,多謝文優掛懷,我記住了李利扭頭看了李儒一眼,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


    然而,就是李利扭頭看向李儒的這個動作,致使身後城樓上的金牯認出了他,既而認出了李摯桓飛和李儒等人。但李利一行人對此卻並未察覺,還以為他們的行蹤沒有暴露,一路行來也沒有露出馬腳。


    遠離函穀關之後,李利一行人漸漸減慢速度,正式進入司隸境內。


    不過這裏仍舊是西涼轄區,歸屬李利治下,沿途各郡縣駐紮著數萬武威營和徐榮率領的武卒營將士。


    眼下河東河內河南河西和弘農等司隸郡縣仍舊掌握在西涼軍手中,由滕霄和徐榮二將領兵駐守。時刻提防關東諸侯進犯。


    但是,這些郡縣現在的情況卻與西涼州郡不同。司隸各郡縣中盤踞著許多名門望族,各郡縣官吏仍是昔日董卓任命的官員,迫於西涼軍兵威強盛,因此不得不依附西涼軍治下。此外,西涼二州免賦兩年的詔令也沒有將司隸各郡縣涵括在內,故而這些郡縣依然遵照朝廷律法,定期向司隸校尉府繳納錢糧賦稅。


    這就意味著西涼軍轄下地盤之中,存在著兩種孑然不同的賦稅製度,已然存在隱患。長此以往。司隸各郡縣的官員和百姓必然心生不滿,或許不久之後就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


    然而,極為詭異的是,司隸各郡近來來同樣是飽經戰禍,百姓生活貧苦。遍地流民,天災不斷。按照常理來說。這些郡縣是沒有能力繳納賦稅錢糧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司隸各郡縣的郡守縣令居然對西涼境內的免賦政令視若無睹,不管不顧,逆來順受,按期繳納錢糧,從未中斷或缺失。


    這樣以來,致使李利本想整飭司隸各郡吏治的初衷。始終找不到切入點,更不能隨意罷免各郡縣的官員,隻能靜觀其變,等待時機。與此同時。李利調遣六萬主力戰營駐守各郡,牢牢掌控著司隸局勢,逐漸加強對司隸的掌控力度。


    其實李利早已得知這些郡縣是如何按期足額繳納賦稅的。正因為他知道其中的原委,因此才放任司隸郡縣保持現在的局麵,以不變應萬變,伺機而動。


    司隸是兩百年東漢王朝的帝都所在地,直隸京都洛陽管轄,境內聚集著大量漢室王朝的曆代權貴後裔和門閥氏族,根基極深且穩固,門生故吏遍天下,影響極大。而且,這些世家大族盤根錯節,彼此之間既是攀比的對手,又是利益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對不能輕動。否則,就會觸一發而動全身,使得整個司隸為之動蕩,既而觸及長安朝廷一群老臣的根本,促使他們狗急跳牆,孤注一擲。


    為此,李利此前一直不曾對司隸各郡動手,實行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率先整飭西涼二州,既而立足於西涼,徐圖中原。對於司隸各郡縣現在的局勢,他采取坐壁上觀的策略,放任自流。等到時機成熟,他便會不動則已,動輒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司隸全境,徹底傾軋門閥氏族,力求一擊製敵。若非如此,他情願維持現狀,坐等氏族門閥實力逐漸削弱,隨後再徹底清洗,將其推倒重來。


    快馬加鞭奔行數日,李利一行人來到河南郡邊境,時至午後,李儒向李利請示道:主公,連日來,我們晝夜兼程,每天疾行上百裏,再有一日行程,我等就要離開司隸境內,徹底離開我西涼轄區。眼下,擺在我們麵前有三條路,其一是北上前往冀州,其二是直行進入兗州陳留,另一條則是南下前往豫州境內。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聞聽李儒之言,李利當即勒馬駐足,思量著說道:我們此次定要去冀州看看,不過聽聞冀州袁紹剛剛與公孫瓚戰罷,卻又與黑山黃巾大戰於常山國,時下激戰正酣。既如此,我們稍緩幾日再去冀州。兗州就不必再去了,之前我曾與叔父一起領兵攻打陳留,而今占據兗州的張邈呂布和曹操等人與我們勢同水火,不去也罷。據細作探報,曹操已自領兗州牧,眼下正借著其父曹嵩之死,意欲出兵圖謀徐州。這樣吧,到前麵找個客棧投宿,明天一早我們前往豫州,隨後再借道兗州北上冀州。


    諾,屬下遵命。眼見李利心意已決,李儒隻得恭聲應從。


    實際上,李儒本想勸阻李利直接南下前往荊州,然後再去江南一帶看看,隨之返回西涼。因為荊揚各州郡的諸侯勢力與西涼素無瓜葛,也沒有太過強大的敵對勢力,沿途不會太過凶險。隻是主公李利執意北上,李儒對此也頗為無奈,除了聽命遵從之外,徒呼奈何


    迎賓客棧,這是河南郡與豫州交匯處的小鎮上,僅有的一家客棧。


    東邊客房門前,李儒走在前麵打開房門,看到屋內簡陋的擺設,不禁眉頭緊蹙,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主公,這房間也太寒酸了,能住人嗎


    文優慎言,你應該叫我公子,或者少掌櫃也行。嗬嗬嗬李利看了一眼房內的擺設,笑嗬嗬地說道。


    呃請主少主恕罪,我失言了。李儒驚愕地看著李利,臉頰微紅地躬身告罪。


    李利微微頷首,說道:我們出門在外,哪有這麽多講究,有個落腳之處歇息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這家客棧雖然簡陋,卻還算寬敞,最起碼能夠住下我們一行百餘人。好了,你去歇息吧,我這裏讓雲蘿收拾一下房間,就行了


    好,那屬下唉,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又失言了老奴先行告退,請公子歇息。李儒憋得滿臉通紅,十分窘迫地躬身退出房間,轉而走向隔壁的客房。


    咯咯咯馬雲蘿跟在李利身後,眼見侍中李儒如此窘態,頓時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李利無奈地搖搖頭,笑著說道:雲蘿,此番隨我遊曆中原,你怕是要吃些苦頭了。沿途之上,我的衣食起居都要你來張羅,辛苦你了


    主公子見外了。臨行前,無瑕姐姐和幾位夫人反複叮囑雲蘿,一定要照顧好公子。所以這些都是雲蘿的份內之事,公子不必客氣。乍聞李利之言,馬雲蘿俏臉微紅,隨即十分乖巧地應道。


    嗬嗬嗬,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這些日常瑣碎之事,你會不會做李利笑嗬嗬地說道。


    馬雲蘿鳳目微愣,既而神情不忿地說道:請公子放心,奴婢自幼與家兄住在一起,衣食起居都是我張羅的,從未有失。不像某些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五指不沾陽春水,什麽事情全都要別人伺候


    哈哈哈看到馬雲蘿憤憤不平的嬌怒神情,言語中暗藏譏諷,李利大笑著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本公子拭目以待,隻好坐享其成嘍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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