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順理成章之事,卻因何曼索要座騎而橫生枝節,致使雙方本已緩和的氛圍陡然緊張起來。


    何曼此舉,在許氏兄弟看來就是出爾反爾,如此行徑,他們怎能答應


    此例一開,日後葛陂黃巾賊豈不是愈發肆無忌憚,每次都會獅子大開口,貪婪無度


    果真如此,那許家莊所剩不多的錢糧早晚會被這些黃巾賊搜刮殆盡,莊中近萬名百姓哪裏還有活路。


    因此,許褚根本不容何曼把話說完,便立即嚴詞拒絕,斷然否決了何曼索要戰馬的無理要求。


    眼見許氏兄弟態度強硬,何儀臉色當即陰沉下來,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機。


    實際上,依著何儀狠辣的行事手段,他早就想將許家莊夷為平地,將這裏作為葛陂黃巾軍的大本營,而許家莊上萬百姓則是他手下的奴隸。隻可惜何曼一直不同意這麽做,執意要與許氏兄弟訂立約定,每三個月賭戰一次,如此一來二去,已經遷延將近兩年時間了。


    眼下這種局麵,正是何儀渴盼已久的情形,隻要許褚激怒了堂弟何曼,那他就能借此發難,揮兵直接攻陷許家莊。


    由此不難看出,堂弟何曼在何儀心目中的份量極重。


    事實也正是如此。何儀之所以能夠成為豫州黃巾軍五大頭領之首,全靠堂弟何曼盡心輔助,以及他強橫的武力威懾。如果失去何曼的支持,汝南劉辟龔都和淮陰黃邵等人豈能容忍葛陂黃巾軍一天天發展壯大。所以,何儀素來對堂弟何曼極為倚重,甚至有些畏懼何曼,生怕他發起瘋來,無人能夠降得住他。


    就在何儀心裏暗自盤算之時。陣前小校快步跑上來給何曼包紮傷口,而何曼卻瞪大眼珠盯著許褚。


    片刻之後,何曼出乎何儀預料地沒有發怒,反倒歎了口氣,對許褚沉聲說道:唉,也罷某家雖是一介武夫,卻也知道自古沙場爭鬥,生死各安天命的道理。今日,你我二人都失去了座騎,誰也沒占到便宜。賠償戰馬之事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此事就此作罷,權當我什麽也沒說。


    許蠻子,你是條好漢,武藝高強,言而有信。我何曼生來很少服人。卻對你的武藝和為人極為欽佩。隻可惜我之前數次邀請你加入葛陂黃巾軍,你卻執意不從。因此我們之間才會屢屢交戰。互生仇怨。


    今天我還想再次邀請你加入黃巾軍,隻要你點點頭,我願意主動讓位,把頭領的位子讓給你。自此以後,你在葛陂黃巾軍之中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數萬黃巾軍。大展拳腳。如果你們許家莊的數千青壯也願意全部加入我軍,那我們葛陂黃巾軍一統豫州黃巾軍便指日可待,不久之後我們甚至能夠占領整個豫州。何某所言皆是發自肺腑,絕非誆騙於你。請你不妨考慮一下。


    許褚看得出何曼此言非虛,的確是誠心相邀,而他對何曼也不反感,反而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對葛陂黃巾賊大頭領何儀甚為不屑,根本不願與之為伍。更何況,許家在沛國乃至豫州境內也是有頭有臉的殷富之家,族中子弟怎能與草寇為伍,淪為被世人所不恥的劫匪流寇。


    不用考慮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許某還是要多謝何兄美意,隻是人各有誌,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稍作思量後,許褚神情絕然地朗聲道。


    何曼早知許褚會這樣回答,是以遭到拒絕之後,他並不惱怒,也沒有過於失望的表情。隨即他也不看身旁何儀的神色,隨口說道:既然如此,就請許兄履行承諾吧。天黑之前,我等還要趕回山寨。


    許褚和許定兄弟二人聞言後,當即朝何曼微微拱手,既而扭頭就走。


    看著許氏兄弟離去的背影,何儀十分惱火地看了看堂弟何曼,心中暗道可惜,卻又無可奈何。雖然何曼自始至終都沒有向他請示,但是讓許氏兄弟履行承諾的這番話卻是他之前所說。是以他縱然想斥責堂弟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隻能獨自生悶氣,眼睜睜看著攻陷許家莊的大好機會就此錯過,卻無計可施。


    這個何曼雖是黃巾草莽之流,卻是個品行敦厚之人,著實難能可貴


    距離西門戰場百步開外的小山坡上,李利聽到何曼與許褚的對話之後,若有所思地說道。


    桓飛現在對何曼格外關注,聽到主公誇獎何曼,他不禁臉露笑意地輕聲說道:何曼這小子確實不錯,最起碼比他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堂兄何儀強多了。何儀這個家夥看起來有些陰險,似乎不太願意就此放過許家兄弟,頗有趁火打劫之意。


    李利微微頷首,輕笑道: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儀或許是個心狠手辣之輩,甚至還很陰險,但這些都是他能夠活到現在的必備手段。昔日張角創立黃巾軍,從揭竿起義到覆滅,前後不過八個月時間,可謂是曇花一現。


    然而,十年之後,各州郡仍然還有為數眾多的黃巾軍存在,這些能夠帶領黃巾軍屢屢躲過官軍圍剿的黃巾頭領,都能算得上是有幾分難耐的人物。就像眼前的何儀一樣,如果他沒有幾分心計,沒有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他絕對無法活到今天,更不可能成為葛陂黃巾軍上萬人馬的大頭領。


    桓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顯然認可了李利這番說辭,畢竟他之前也是統帥數萬響馬的飛馬盜大首領。


    這時,一直靜靜站在李利身後不曾言語的馬雲蘿,突然開口說道:這些人戰前已有約定,戰後理應願賭服輸,可是何曼卻為何要向許褚索要座騎呢他好歹也是統領數萬人馬的黃巾頭領,卻為了一匹戰馬斤斤計較,這也未免太過吝嗇了吧


    嗬嗬嗬李利聞言欣然失笑,扭頭看著馬雲蘿俏麗的麵容,笑而不語,既而對旁邊的陳到微微點頭。


    陳到得到授意後,低聲說道:雲蘿將軍有所不知。大漢各州之中,盛產戰馬的地方實際上並不多,稱得上屈指可數。戰馬隻要出自北方邊境各州和西域一帶,而天下間最為優良的戰馬確是出自西域和西涼。此外,幽州和並州也有戰馬,但兩個地方的戰馬無論是數量還是戰馬的品種優劣,都比不上西域和西涼戰馬。


    據末將所知,在西涼各州郡之中,尋常百姓家中幾乎都有一兩匹駑馬,既能當做耕牛使用,又能充當腳力。是以西涼一帶的青壯幾乎都接觸過馬匹,很多人從小就會騎馬,故而西涼騎兵乃天下之首;昔日董卓占據洛陽,便是仗著手中握有十餘萬西涼鐵騎雄霸朝堂。


    然而,除了北邊邊境各郡和西涼之外,中原各州郡以及江南各地都沒有優良戰馬,即便是有馬匹,也隻是一些駑馬和矮馬,無法當做騎兵所需的戰馬使用。因此,中原各地現有的戰馬大多是從北方各郡和西涼各地購買而來的戰馬。如今天下動亂,各路諸侯紛紛招兵買馬,所需戰馬的數量極大,中原各地皆是供不應求,故而戰馬的價格極其昂貴。往往一匹上乘戰馬的價格多達幾十金,甚至百金,而西域名駒和千裏馬更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


    現在我們所在的豫州,地處中原腹地,耕牛倒是不少,馬匹卻不多見,而上乘戰馬除了州府的軍隊之中可以看到之外,其它地方可以說是難得一見。不怕將軍笑話,末將此前想買一匹好馬,可是尋找良久,最終花費三萬錢才買了一匹中等戰馬。


    就像眼前這些黃巾賊一樣,他們即使有錢也很難買到上乘戰馬。一則他們常年躲在山裏,消息閉塞,偶爾有人販賣戰馬,他們也不知道。二則他們是盜匪,毫無信義,周邊販賣的商隊根本不敢和他們交易,也沒有必要,因為戰馬在中原各地都能賣個好價錢。如果將馬匹運到江南一帶,更加值錢,如此以來,誰還會和黃巾賊做交易呢


    哦,原來是這樣聽完陳到一番詳細的解釋之後,馬雲蘿方才明白其中原委,既而驚喜地說道:這樣說來,我們西涼百姓其實也不算窮人嘛很多百姓家裏都有馬匹,而且隻要是家中有青壯的人家,一般都會購買能夠上戰場的戰馬,以備官府征兵之時,便於家中子弟隨時奔赴疆場。


    馬雲蘿這番話徹底將李利逗樂了,他忍不住笑聲說道:你所說的那些自備馬匹的家庭,應該是行伍之家吧普通百姓一般不會購買戰馬,因為他們不喜歡打仗,更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丈夫奔赴沙場,畢竟打仗是要死人的。不過我們西涼民風彪悍,尚武成風,一般沒有讀過書卻又心懷壯誌的年輕人大多都會選擇習武和騎術,藉此博取功名。正因為如此,先秦時期,西涼各州郡可以五丁抽一參軍入伍,征戰沙場。如此近乎苛刻的招募兵丁之法,除了我西涼之外,其它各州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正當李利說完話時,無意間注意到山下許家莊的西門再次打開了,十名壯丁牽著耕牛緩緩走出來。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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