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曠野,淹沒了山川,遮蓋著冷酷的殺伐與漫天的血腥,還有那直衝雲霄的暴戾之氣。


    若隱若現的月牙兒宛如羞羞答答的少女,靦腆而矜持,忽明忽暗,時隱時現。星空之上,星辰寂寥,星星點點的光亮如同螢火蟲一般,可望而不可即,令人不免有些遺憾,遂無限遐想。


    晚風輕拂,送來陣陣涼風,吹散鬱結的血腥,帶走殘存的煞氣,留下一絲清爽和泥土的芳香。


    東麓曠野上,烽煙剛剛熄滅,許多無主的戰馬在陣亡故主的屍首旁邊徘徊,低吼悲鳴,久久不願離去。傷殘的兩軍將士躺在被血水浸潤的血泊裏低吟哀嚎,試圖掙紮出血泊,在遍地屍骸中匍匐爬行,期冀著找到一處幹爽的角落棲身,或靜靜等待死亡或等待救援醫治,亦或枯坐到天明,等候未知的判決。


    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數以萬計的漢軍戰騎已離開戰場,沿著蠻軍潰逃的方向追殺而去。留在此地的兵士便是不滿三萬之數的漢軍步卒,他們負責打掃戰場,清理鋪滿整個曠野的屍骸和蠻軍殘餘。


    東山腳下,上萬隻火把照亮了大半個戰場。近三萬步軍在臨時主將田豫的指揮下,從北麵山腳下依次清理屍骸,收繳散落的兵器甲胄和無主的戰馬,並救治己方傷兵和一些輕傷的蠻軍俘虜,至於重傷或傷殘的蠻軍將士則愛莫能助


    原漢軍中軍所在地,此刻隻有百餘騎佇立在陣地上。他們就是李利率領的金甲衛隊和李利本人,還有軍師祭酒諸葛亮以及身受重傷的軻比能和公孫瓚。在剛剛平息的最後搏殺中,公孫瓚被蠻軍偷襲。身中三箭,座騎被射殺;若不是李利及時出手營救,恐怕公孫瓚已被蠻軍亂刀砍死,喪命多時了。


    除了公孫瓚僥幸生還之外,由他率領的幽州營將士傷亡慘重,兩萬戰騎最終活下來的僅有三千餘人,將領大多血灑沙場。不幸身亡。嚴綱鮮於銀齊周孫輕王當等二十餘名中郎將以上的將領悉數陣亡,餘下校尉及以上的一百餘名將領也不幸罹難,李利率領的八萬步騎外加軻比能部兩萬鮮卑戰騎傷亡大半。戰後連帶步軍在內,僅存五萬人,其中還有上萬名傷兵。


    所幸,隨後到來的武威營和飛燕輕騎傷亡不算太大。兩營一共六萬鐵騎。經過蠻軍的瀕死反撲之後。還有四萬餘戰騎,眼下正在追殺奪路逃竄的蠻軍殘餘。因此,這兩支戰騎是李利麾下唯一的建製還算完整的機動軍隊,仍有再戰之力。


    除此之外,李利麾下已無可用之兵。一萬金猊衛兩萬無雙鐵騎和幽州營全都打殘了,即使是留守後方的步軍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堪重負,暫時不可再戰。


    這是一場真正的殊死搏殺。一場血與火生與死的較量,戰況異常慘烈。


    整整十六萬漢軍。一戰之下,僅存九萬步騎,並且傷兵便多達兩萬,徹徹底底的傷亡過半。整個戰鬥險象環生,生與死勝與敗,近在咫尺;往前一步是勝利,退後一步便是地獄深淵,萬劫不複。所幸天佑漢軍,這片天空終究是漢人的天空,這片天空之上的神靈都是漢人先賢。


    精誠所至,神靈庇佑。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一場血拚鏖戰之下,漢軍傷亡慘重,與之對戰的蠻軍則更甚,傷亡之大,整整兩倍於漢軍。


    蹋頓被張遼梟首之後,蠻軍全線崩潰,作鳥獸散,倉皇逃竄。而李利麾下各營將士則趁勢而起,全力追殺蠻軍,在夜幕落下的半個時辰裏,相繼剿殺不下三萬餘蠻軍,致使最終逃離戰場的蠻軍不到三萬人。


    此外,由於李利早已下達格殺令,斬盡殺絕,不留活口。故此,漢軍將士追殺之中毫不留情,痛下殺手,但凡被漢軍追上的蠻軍盡數伏誅,生還者寥寥。就連受傷倒地的蠻軍,也在漢軍鐵騎經過之時補上一刀,見血封喉,無一幸免。無形中加劇了蠻軍的傷亡,以至於戰後的蠻軍傷殘兵士惶恐之極,惟恐性命不保,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喪命於漢軍的屠刀之下。


    經此一戰,蠻軍之中自蹋頓以下,數百名蠻夷部落首領和貴族悉數伏誅。烏桓五大部落首領中,烏延蘇仆延難樓三人全都死在李利刀下,蹋頓被張遼斬殺,並梟首示眾,餘下各部首領相繼喪命於李利麾下將領之手。


    戰後,烏桓各部首領酋長和貴族近乎全部戰死,無一遺漏。而十六萬以烏桓為主的蠻夷聯軍,傷亡多達十二萬部眾,僥幸活下來的傷兵不足一萬,逃遁的蠻軍將近三萬人。除此之外,此役,漢軍沒有一個戰俘和降兵,十二萬蠻軍全部陣亡,無一生還。


    這是李利征戰多年以來的首場絕殺戰,也是他第一次在正麵決戰中下達格殺令,以致一場血戰下來,竟然沒有抓到一個俘虜。


    親眼見證這場空前血腥的鏖戰之後,幸存下來的一千餘鮮卑騎兵再也不敢正視李利,甚至於不敢靠近李利,即使站在李利身旁五十步開外,他們仍然戰戰兢兢,噤若寒蟬。顯然,在他們心裏,李利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魔頭,冷酷而凶殘,暴戾而嗜血,與他們心目中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漢人截然不同,儼然惡魔附體的冷血殺神。


    看那鋪滿曠野的屍骸,其中七成以上都是蠻軍的屍首;看那哀嚎呻吟的傷殘兵士,全是身受重傷的蠻軍將士;看那血流成河的戰場,這都是一個小小的毒龍號角的傑作。而這一切都源於李利的一聲號令,都源於李利的憤怒與冷酷,都源於李利的冷豔戰刀。


    大纛所向,萬軍齊發,縱橫捭闔。戰刀一揮,金戈鐵馬,席卷蒼穹。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李利,一個王者主導的戰爭。


    王者一怒,血流成河,屍骸遍地。


    夜幕下,全身浸血的李利勒馬駐足在山腳下的土丘上,神情漠然地看著兵士們打掃戰場,偶爾抬頭看看夜空,眉頭微動,若有所思。


    此刻跟在他身邊的隻有諸葛亮和李摯,山丘四周還有一百餘名血戰餘生的金甲衛隊。


    整整一個下午的衝鋒陷陣,血戰搏殺之後,三百名金甲衛隊最終活下來的隻有眼前這一百二十四人,餘下全部戰死沙場。這些足可以一當百的金甲衛隊,每一個都是李摯手把手訓練出來的虎賁之士,若是放在軍中至少也是中級將領,甚至還能出幾個將軍。但現在,金甲衛隊也被打殘了,傷亡大半,心疼的李摯嘴角抽搐,滿目猙獰,勃然大怒。這是他跟隨李利多年以來第一次當眾失態,也是第一次毫不掩飾地情緒發泄,為此上百名蠻夷傷兵被憤怒中的李摯飛練分屍,打成肉泥。


    這是有違軍紀的舉動,西涼軍令明確規定,不得肆意打殺戰俘。但李摯的憤怒之舉,李利卻默認了,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戰爭是要死人的,亙古皆然。戰死沙場是軍人的宿命;如果哪一天軍人參軍不是為了隨時血灑疆場,而是為了謀取錢財,把從軍當做一門營生的話,那這支軍隊是極其危險的,也是極其可悲的。


    發泄過後,李摯漸漸冷靜下來,一如既往地站在李利身後,沉默不言。


    佇立良久,李利忽然開口道:看天色,明天似乎又要變天了。這場雨又要下多久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刻意詢問。


    聞聲後,諸葛亮接聲答道:眼下已是盛夏時節,雖是雨季,卻不會持續太久。以今夜的星象來看,雲層移動緩慢,雨勢同樣遲緩,估計明天中午時分才能落下。雨勢遲緩就意味著持續時間相對較長,以微臣臆測,短則兩日,長則三日,雨勢便會停歇。諸葛亮的語氣十分篤定,顯然對天文星象頗有心得。


    李利微微頷首,輕聲道:如此甚好。明日清晨,大軍開拔,急行軍前往柳城,爭取趕在大雨之前進駐柳城,而後再行休整。


    諸葛亮聞聲愕然,詫異道:明日便起行,那西邊山林中潛伏的步度根扶羅韓等蠻酋率領的鮮卑大軍怎麽辦難道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們麽


    李利聞聲後並不驚訝,神情依舊平靜,答非所問地道:軻比能的傷勢如何


    諸葛亮不假思索地道:傷勢很重,前胸被射中兩箭,後背也中了一箭,另外還有幾處刀傷。盡管箭傷都不深,沒有傷及髒腑,但他所中的箭矢上有毒。顯然,偷襲他的烏桓兵士都是蹋頓事先安排的親信扈從,其目的便是除掉軻比能,因此箭矢上塗抹了狼毒。與軻比能相比,公孫將軍公孫瓚身上的箭傷雖然傷勢很重,卻沒有狼毒,眼下已脫離危險,隻需靜養一段時間便可痊愈。


    雖然諸葛亮沒有明說,但李利還是聽出他對醫治軻比能並不熱心,或者說並不打算救治軻比能,準備任由其自生自滅。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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