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兩軍又在南岸休整三日,第四天拔寨起行。


    半個月的連綿秋雨使得道路泥濘濕滑,即便是天晴後休整三日再行進軍,道路依舊疲軟,無形中遲滯了大軍的行軍速度。


    起行的第一天,當呂布看到自家女兒呂玲綺身披戰甲策馬跟在李利身後的那一霎,他滿臉鐵青,冷厲的眼神似乎要把李利大卸八塊似的,怒火中燒,滿腔憤慨。


    然而正當呂布把持不住欲要上前詰責時,陳宮及時拉住他,在他身旁輕聲低語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豈不聞女子出嫁從夫現如今玲綺小姐已是李利的妾室,如何管教妻妾是他自己的家事,奉先若是冒然前去責問,恐怕於理不合,讓人恥笑。這是封建禮製,也是男尊女卑社會的固有禮法。女子出閣之後娘家人便不能摻合夫家的家事,這種封建家族製禮數一直沿襲到後世,某些地方至今仍在沿用。


    陳宮一席話讓盛怒之中的呂布不禁心生顧慮,駐足不前,臉上的憤恨之色愈發濃烈。這時,陳宮繼續勸慰道:何況小姐自幼習武,弓馬嫻熟,近年來一直跟隨奉先隨軍出征。這些奉先都是知曉的。奉先愛女心切,在下可以理解,心疼她愛護她,從不讓她涉足險境,更不會讓她衝鋒陷陣,親自上陣廝殺。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眼下她已經是李利的人了,奉先縱有愛女之心。也應適可而止。玲綺已經長大成人了,且已為人婦,奉先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是時候放手了。


    一番勸說之後,呂布終於打消了前去斥責李利的衝動,遂滿臉慍色的領兵出發,不用李利遣人前來說項,便主動充當大軍先鋒,率領徐州軍先行開路。或許他這麽做就是想彌補自己對女兒的歉意,女兒都披甲上陣了。身為父親的他豈能躲在後麵躊躇不前,理應領軍在前,為自家女兒遮風擋雨。


    不得不承認。各鎮諸侯都說李利詭詐多智並非無的放矢,而是確有其事。


    此番李利和呂布兩路人馬聯合出兵,原本誰來擔任大軍先鋒就是擺在行軍路上的老大難問題。雖然李利是討袁聯盟的盟主,名義上擁有指揮盟軍兵馬的權利。但是如果呂布拒不執行。李利也奈何不得他,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大動幹戈吧。然而隨著呂玲綺一身甲胄出現在李利軍中,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商榷,呂布竟然主動擔起開路先鋒的擔子。由此可見,李利的奸詐還真不是空穴來風,一舉一動皆有深意,老謀深算,輕而易舉地將一場口舌之爭化於無形。


    然則呂布並不知道。李利雖然心機深沉善於算計,可他卻有著大多數人所沒有的道德底線。為人處事的基本原則始終恪守不變,情感底線從未動搖。呂玲綺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被威脅逼迫嫁給李利的女人,盡管李利事先並不認同此事,可眼下木已成舟,事實俱在,否認亦屬徒然。但是成親之後,除了洞房之夜李利攙扶了呂玲綺一下之外,他沒有碰過呂玲綺一根手指頭,以致呂玲綺至今仍是完璧之身,絕非陳宮所說的已為人婦。


    這是李利的做人原則,還是那句話:強扭的瓜不甜。成親之夜才是他和呂玲綺第一次見麵,盡管他對呂玲綺的容貌和身段頗為動心,但是世間能讓男人動心的女人何其多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道都要占為己有麽


    更何況,李利不缺女人,此次隨他同行的陳鈺小喬和步練師都有著不遜於呂玲綺的美貌,甚至比她更加豐韻成熟,豐腴曼妙,風情萬種。所以強迫女人的事,李利不會去做,也不屑為之。男女之情不僅僅是的占有,最珍貴的是彼此心裏都有對方,你情我願才能水到渠成,才有樂趣可言。否則便如行屍走肉一般,與禽獸何異


    不管呂布如何看待李利,對他如何憤慨,但呂布率軍先行主動開路打頭陣,這是李利樂見其成的事情。至於身披戰甲隨軍出征的呂玲綺,眼下不過是跟在李利身邊的一名親兵,僅限於滿足她隨軍征戰的願望,僅此而已。李利從來不會讓自己的女人衝鋒陷陣,即便她眼下還算不上自己的女人,僅是占著名份而已,但這也不行。是以李利沒有呂布想象的那麽卑鄙,真正上了戰場,他會保護自己女人,呂玲綺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或許呂布並不知道,正是他甘願領軍打頭陣的舉動讓李利甚為感動。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呂布有著諸多惡行,被世人所不恥,但他對子女的舔犢之情和天下所有為人父母者都是一樣的。或許呂布教育子女的方法很粗暴,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子女的疼愛與嗬護,甚至比一般父母還要愛得深沉。


    呂布此舉對李利的觸動很大,因為李利自己同樣已為人父。他能理解呂布此刻的心情,而這也讓他看到呂布反複無常貪婪趨利的另一麵,良心未泯。


    就在李利和呂布聯合進軍淮南的第五天,北方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


    冬雪的來臨預示著北方戰事就此告一段落,對峙於河北戰場的各方兵馬隨之進入休戰期。


    由此河北戰局再次陷入膠著僵持狀態,置身於重圍之中的冀州袁紹又硬撐了一年,並為自己贏得休整喘息之機。而對於磨刀霍霍的兗州曹操而言,卻是喜憂參半。休戰期間,他可以進一步穩固青州局勢,加強統治,厲兵秣馬。但是鞏固青州的同時又將他麾下十幾萬大軍禁錮在兗州和青州地界上,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利率領大軍南下,攻伐江淮州郡,勢力一天天壯大。


    顯而易見。李利率軍南下征討袁術正是瞅準了時機。趁著北方冰雪來臨之際揮師南征,這樣以來,北方戰騎在江淮水土不服的現象就能降到最低,很容易克服,對全軍戰鬥力的影響不大。如此就可以巧妙地利用這個空當,一舉掃平淮南袁術,將治下疆域擴展到豫州。乃至揚州。等到江淮大地全麵降雪之時,或許戰事已經結束,前後大約一個月的時間。


    行軍十天。李利和呂布聯軍進入九江郡,即仲氏政權的九江尹境內,劍鋒直指壽春城。


    這一路行來,充當大軍開路先鋒的呂布大軍先後七次與袁術麾下兵馬交戰。雖是戰鬥規模不大。算是零星廝殺,但七場廝鬥下來呂布帳下兵馬也付出萬餘人的傷亡。然而呂布自始至終都沒有就此提出異議,不聲不響的率領徐州軍一路攻城拔寨,為後續大軍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直至壽春城下。


    壽春城北門外三十裏,聯軍於午後抵達,並未直接攻打城池,而是選擇就地安營紮寨。稍作休整後再行攻城。


    入冬之後,白晝越來越短。黑夜越來越長。颼颼的北風橫掃神州,落葉紛紛,天寒地凍,嚴寒主宰蒼穹,天氣愈發陰冷。


    夜幕降臨,北風呼嘯,刮得營帳四周的荒草嗖嗖作響。中軍大帳內熱氣騰騰,漆黑的木炭熊熊燃燒,十幾個火盆烘烤著剛剛搭建完成的大帳,蒸發潮濕,驅逐寒氣,使得整個營帳暖融融的。


    不過這種待遇也僅限於兩軍主帥和其帳下主要將領才有資格享受。對於大多數將士來說,還是靠篝火取暖,等到睡覺時一個上百人居住的營帳裏能有一盆火就算不錯了。九成以上的兵士都是互相擠在一起,靠彼此的體溫取暖,藉此度過漫長的寒夜。


    這次安營紮寨,兩軍將士沒有分開紮營,而是共同駐紮在一座大營裏。大營分為左中右三個區域,左營是呂布帳下的徐州軍,中間區域是兩軍主帥和主要將領的營帳,右邊是西涼軍的營區。


    別看這種營區駐紮方式仍是涇渭分明,但與之前勢成水火的兩軍局勢相比,卻是不可同日而語,大相徑庭。眼下兩軍主帥和主要將領能住在一個營區裏,這本身就說明兩軍關係親近,不同於一般的諸侯聯軍,儼然扭成一股繩,不分你我。


    而這中局麵都是陳宮郭嘉和荀攸三人極力促成的結果,而兩軍將領對此亦無異議,樂見其成。畢竟兩軍已成姻親,一家人何分彼此


    說起來,眼下呂布的身份是水漲船高,從之前的徐州牧搖身一變,成了李利的嶽丈,地位超然。但呂布自己卻沒有這種覺悟,非但沒有因為自己變成了李利的長輩而高興,反倒覺得自己被女婿李利鉗製,時時感到壓抑,處處掣肘,好不難受


    唯一讓呂布受用的是,自從李利變成自己的女婿之後,李利對他的態度儼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謙遜有禮,禮數周全,頗為熱情,再無絲毫怠慢。


    說實話,呂布之前對李利極為忌憚,說是敬畏亦不為過,但現在李利突然對他這麽熱情,反倒讓他極不適應,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好在每次見麵時女兒呂玲綺都在李利身邊,無形中讓呂布稍稍安心,漸漸適應了李利的寒暄客套,轉而坦然受之。


    不得不說,呂布和李利這對翁婿之間的關係很奇特,與眾不同。然則,如果熟知這翁婿二人此前的恩怨糾葛的話,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遙想當年,李利和呂布同殿為臣,身份地位遠不如呂布。灞河一役中呂布帳下部將郝萌宋憲雙雙死於李利麾下將領之手,而他自己更是被削掉四指,使得左手殘缺,至今仍帶著指套遮醜,以免遭人恥笑。然而灞河一戰卻成就了李利的無上威名,使得董卓愈發對他另眼相看,不僅把愛女董婉嫁給李利,還贈送他一大批戰甲兵器,促使李利一飛衝天,權勢地位節節攀升,成為西涼境內炙手可熱的顯赫存在。


    曾經呂布對李利恨之入骨,始終惦記著斷指之仇不共戴天,一心想著有朝一日報仇雪恥。為此他放棄了將兗州曹操趕盡殺絕的絕好機會,轉而掉轉槍口,參與河內會盟,成為盟軍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然而司隸大戰中呂布再度遭遇重創,不僅自己身受重傷,就連麾下大軍也傷亡慘重,折損大半。以致司隸慘敗後,麵對曹操率軍反撲兗州,他竟落得無兵可用的地步,捉襟見肘,遂兵敗兗州,倉皇而逃。


    回首過往,自從李利迅速崛起之後,呂布就在李利手下屢屢受挫。但凡碰到李利,他就沒贏過,不吃大虧便是萬幸。久而久之,縱橫天下無所畏懼的呂布把李利視作自己的克星,對其忌憚不已,甚至於畏懼。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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