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襲人,颼颼的北風裹挾著清冷徹骨的寒霜悄然鋪滿大地。


    夜空漆黑如墨,星辰遁形。


    目送呂布離開之後,李利踱步帳外,仰望緘默的蒼穹,佇立良久。


    窸窣的腳步聲響傳入耳畔,一雙柔荑輕輕漫過李利的雙肩,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件貂裘大氅。


    踮著腳尖給李利披上大氅的小喬顯得有些吃力,但這阻止不了她對李利的溫柔體貼和濃濃的深情。


    雙手背到身後,一雙溫暖的手掌托住站立不穩的小喬,托起她愈發豐腴的嬌軀,讓她可以伏在背上,柔荑繞到前胸,係上大氅錦帶,佇立沉思的李利露出溫馨的笑容。


    伏在背上的小喬,與李利挺拔健壯的身軀相比,顯得嬌小柔弱,即使是給他披上大氅也頗為費力。但她的這份關心與體貼卻不因身形嬌小而削減半分,反而愈發難能可貴,讓披上大氅的李利愈發溫暖,心中填滿濃濃的愛意,暖融融的。


    單手托住小喬的豐臀,披上大氅的李利輕輕轉身,將她環抱在懷裏,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道:帳外太冷,你身子柔弱,入帳說話吧。


    夫君剛才在看什麽妾身有些好奇。小喬柔聲軟語地問道。顯然,她想在男人懷裏多待一會兒,一起欣賞夜色。即便夜空無月寒風刺骨,但隻要心中有愛,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寒冷阻隔不了兩顆相愛的心。反倒促使兩個相愛的人更加緊密地相擁在一起。


    李利聞聲止步,輕輕放下小喬,把她擁在懷裏。用大氅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眺望著夜幕下依稀可見的山川輪廓。


    四年前我曾來過這裏。那時正是初夏,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遂繞過壽春城,星夜兼程趕往廬江。進入廬江地界後遇到暴雨輕聲訴說著四年前遊曆江南的情景,李利的語氣中有慶幸也有傷感。


    正是那場不期而遇的暴雨促成了他和步練師的邂逅,也是那場暴雨讓步府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更讓步練師永遠失去了和她相依為命的母親。那已故的步老夫人讓李利第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切身體會到母愛的光輝和偉大,以致他將步老夫人當成自己從未謀麵的母親。可是她卻被李利連累。慘遭橫禍,慘死在李利麵前。


    這麽多年來,步老夫人慘死的那一幕一直徘徊在李利的心頭,成為他永遠不能忘卻的痛苦回憶。也是他無法彌補的心靈創傷。永久的遺憾。事隔多年,他始終都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妄自尊大所釀成的慘痛教訓。


    直到今天,當李利再一次踏足淮南這片土地的時候,步老夫人的音容笑貌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她還是那樣慈祥,那樣和藹,像母親一樣看著他坐在麵前大快朵頤,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夢裏母親的樣子。既是對現實中母親的回憶,也是對後世裏母親的懷念。更是一個流浪的孩子對母親最深沉的思念。


    然而這一切都已成追憶,大錯一旦鑄成便無法挽回,無法彌補,成為一生的悔恨。


    步老夫人的離世讓李利痛苦了很久,直到今天這道傷口仍舊難以愈合。由此讓他引發了對李利生母之死的關注,想略盡人子本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能讓生母死得不明不白。正因如此,當漢帝逃離長安之後,害死李利生母閻氏的李傕之妻楊氏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楊氏因涉及漢帝出逃一事,被李傕一紙休書逐出家門,而她的本家河東楊氏一族也被滿門抄斬,被休的楊氏走投無路之下隨之病倒了,最終因無藥醫治病死在長安城東一間殘破的古刹裏。


    在整件事情中,李利始終不曾露麵,不曾發話,畢竟楊氏終歸是李傕的妻室,也是他的嬸娘。在這件事情上他理應避嫌。然而正是他的不聞不問,才使得楊氏雖然沒有被問罪斬首,促使李傕將其逐出門牆,以致楊氏最終病死於古刹,自始至終都無人敢於接濟她。不言而喻,李利的沉默其實就是他的態度,而楊氏最終與李利生母一樣因無藥醫治而活活病死,這無疑是因果循環,遭了報應。


    往事如煙,一切都堙沒在這黑暗的夜空裏。


    依偎在李利懷裏,小喬顯得格外恬靜,花容月色的俏臉上洋溢著會心的笑容。她不知道夫君李利此刻在想什麽,但她知道夫君的溫暖和愛意此刻都給了她,這就夠了。


    鈺兒姐姐剛從陳宮那裏回來,姐姐回來後臉色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喬柔聲輕語道。


    李利知道這事,這原本就是他授意陳鈺前去陳宮營帳探探陳宮的口風,借此試探陳宮的態度和立場。畢竟他們是兄妹,交談起來比較容易,沒有諸多避諱,完全可以開誠布公的交談。是以李利單獨宴請呂布的時候,他的妻室陳鈺便悄悄去了陳宮的營帳,也算是時隔多年之後的兄妹見麵。


    稍稍沉默後,李利若有所思地低聲道:看起來,他們兄妹之間此次見麵並不愉快,沒有商議出結果。語氣一頓,李利沉吟道:有道是先禮後兵,該做的必須去做,畢竟他是鈺兒的親哥哥。等到仁至義盡之後,就休怪李某無情了。


    小喬聞言後神情微變,遂抱緊李利的虎腰,將整個人埋進李利的懷抱裏,鶯聲細語道:夜深了,今夜就讓奴家服侍夫君歇息吧


    夜寒情熱,一切都堙沒在黑暗的夜空之下。


    三更過後,中軍帥帳徹底平靜下來,昏黃的燈火籠罩著整座聯軍大營。


    夜黑風高,嘶嘯的寒風成為夜幕下的主角。


    然而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臨近五更時分,天色依舊漆黑一片,卻正是守營將士最疲乏最困頓的時刻。


    距離大營不遠處的荒野上,此刻正上演著以多敵少的獵殺情景。數以千計的袁軍袁術斥候如同一張大網從四麵八方摸索過來,對聯軍大營四周的曠野形成包圍合攏之勢,悄無聲息地獵殺了聯軍安排在外麵的斥候和哨騎。


    五更時分,一束亮光猝然升上天空,位置卻在距離聯軍轅門三百步的地方。


    伴隨這支極其顯眼的火箭帶火的箭矢升空,原本空曠無人滿是荒草的荒野上驟然出現數以萬計的袁術大軍,最近的袁軍距離大營轅門不到五百步。


    轟的一聲巨響之下,荒野上突現數萬隻火把,將本來漆黑一片的丘陵曠野照得通明透亮。


    與火把一起出現的還有數萬名疾步狂奔的袁軍將士,如水銀瀉地一般湧向聯軍大營。不知衝在最前麵的袁軍兵士攜帶著何物,頃刻之間便將轅門前的五道壕溝依次填平,而最先接近轅門的斥候則搬開一個個鹿角柵欄,並將這些拒馬鹿角推進虛掩的陷陣當中,為後麵咆哮而來的大軍鋪平道路。


    殺咚咚咚


    喊殺聲咻然而起,隆隆的戰鼓聲瞬間洞破寂靜的夜空,咆哮蒼穹,震得十數裏外的山林中轟鳴作響,飛禽驚鳴掠空,走獸倉惶四竄,好一番雞飛狗跳,嘶鳴狼嚎。喧囂之聲轟然大作。


    咻咻的箭矢劃破長空,形成密不透風的流矢箭雨,直奔轅門上的守軍呼嘯而來。而且,這些箭矢全是清一色的火箭,射程遠力道大,顯然不是僅僅針對轅門守軍那麽簡單,主要是奔著大營內密密麻麻的營帳而去,燒毀營帳,促使聯軍陣腳大亂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嘭嘭的撞擊聲在轅門前驟然響起。但見原本空無一人的轅門前,猝然出現數以千計的袁軍將士,一根三人合抱粗長約五丈的巨木被架在三輛衝城車上,在數千名將士的合力推動下,凶猛無匹地撞向轅門。


    嘭嘭嘭凶狠的撞擊聲中,轅門依然屹立不倒,一次又一次扛住了衝城車的猛烈衝撞。畢竟這是駐紮著十幾萬大軍的大營轅門,其堅固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座堅城的城門,倘若輕而易舉便被撞開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轅門被撞得轟鳴巨響之際,不可計數的攻城雲梯出現在轅門兩側,砰砰地搭在石木混搭而成的大營牆頭上,隨即密密麻麻的袁軍將士攀上雲梯,試圖登上牆頭。


    與此同時,在聯軍大營的東西兩邊上演著同樣的一幕。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大營兩側沒有這麽堅固的轅門,隻有極其狹窄的門洞,一次最多三人並肩通過。因此兩側的偷營攻城主要是攻打圍牆,登上牆頭才是上上之策,否則即便攻破門洞,亦是徒勞無功,聯軍隻需百餘名勇士便可守住門洞。


    麵對袁術大軍突然偷襲大營,守營將士的反應並不慢,第一時間奮起反擊。然而終究還是後知後覺,加之城樓狹窄,守軍將士數量有限,猝不及防之下被袁軍打得措手不及,以致戰鬥伊始便被袁軍攻到轅門之下。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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