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區區十餘步距離瞬息便至,隨著兩馬迎麵對衝,長柄戰刀與八尺長槍淩空相撞,砰然巨響。


    一擊之中,雙方氣力相當,拚得半斤八兩,互不示弱。


    然而這一擊僅僅是試探性攻擊,彼此都在試探,並未使出全力。


    這是久經沙場的宿將慣用的手段,起手隻出八分力,切莫全掏一片心。否則一擊不中,必然落入下風,陷於被動便會受製於人。


    鏘鏘的碰擊聲中,軻比能與太史慈二人連續反擊,一次比一次勢大力沉,一擊比一擊暴戾凶猛。


    不言而喻,二人經過初次試探之後立即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勁敵,遂不再留手,全力相拚,以期破敵於先,搶占上風,從而占據主攻優勢。孰料兩人都不是吃素的,都抱著同樣的念頭。


    於是一場火星四濺的搏殺從第一回合便開始正式上演,一擊之下戰鬥立刻升級,直接跳過冗長的纏鬥和膠著相持,徑直進入白熱化的火拚階段。


    噔噔的馬蹄脆響取代了抨擊聲,伴隨兩匹戰馬錯身而過,軻比能和太史慈的第一合交鋒結束。但兩人並沒有拉開距離,而是在戰馬錯身的一瞬間,迅速勒馬轉身,回身再戰。


    鏘鏘鏘


    人來馬往之中,戰刀與長槍一次次劇烈碰撞,砸得砰砰巨響,火舌迸發,火星四濺。


    激烈廝鬥當中,軻比能揮刀如雨。攻勢大開大闔,勇猛無匹。他的刀法有些粗劣,顯然沒有得到名師傳授。也沒有高人指點,全部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搏殺技巧。是以他的攻擊手段混亂不清,頗有些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味道,沒有固定的招式套路;完全是隨心所欲,見招拆招,屬於典型的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式的攻擊方式。


    與之相比,太史慈的槍術明顯受過專門訓練。乃高人傳授的成熟而高明的搏殺技法。但見他出手沉穩,套路分明,攻守兼備。硬是將一杆並不算太長的八尺鐵槍使得出神入化。看似普普通通的挺搶突刺卻蘊含著無數變化,於平凡之中暗藏殺機,長槍揮舞中既不失光明磊落,又詭異刁鑽。殺機凜凜。


    是以太史慈在槍術招式上明顯占據上風。一招一式極有章法,攻中有守,守中帶攻,攻擊淩厲而綿長,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迎風破浪直掛雲帆。在太史慈環環相扣步步緊逼的淩厲攻勢下,軻比能勇猛凶悍的攻擊硬生生被遏製,從主攻一方淪入防守境地。既而招式淩亂,疲於招架。


    可是軻比能雖然搏殺技法粗劣不堪。顯露出捉襟見肘之劣勢,但太史慈卻並不能快速擊敗他。劇烈搏殺之中,太史慈隻能一味猛攻猛打,完全憑借著精妙的招式壓製住軻比能,讓他沒有喘息之機,隻守不攻。然而太史慈自己也不敢絲毫鬆懈,全憑一鼓作氣的氣勢支撐著主攻優勢,大氣兒都不敢喘,唯恐自己一旦鬆懈,軻比能就會立即反撲過來,從而化被動為主動,扭轉戰鬥局麵。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太史慈盡管槍術精湛,攻擊招式淩厲,但他與軻比能相比卻有著一些先天不足。


    其一,太史慈雖然也稱得上高大精壯之士,身高八尺六,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卻並不壯碩,有肌肉卻沒有塊頭,因此他隻能算是身形精壯,算不上彪形大漢。與其相比,軻比能絕對是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是喝羊奶吃牛肉長大的虎狼之士。軻比能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雙臂膀青筋暴突肌肉鼓鼓,手臂比太史慈的大腿還要粗壯許多;再加上他濃眉虎目,鷹鉤鼻子絡腮胡,見之令人不寒而栗。儼然是生撕虎豹掌斃豺狼的熊羆猛士,力大千鈞,勇不可擋。是以就身體天賦而言,太史慈不及軻比能,力量遜於軻比能。


    其二,軻比能一身搏殺技能是通過無數次廝殺或戰鬥中自行摸索出來的,廝殺經驗之豐富,遠在太史慈之上。而且,軻比能的攻擊招式雖然粗劣,卻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殺人技法,一擊不中還自罷了,倘若太史慈百密一疏被他擊中了,其結果必然是非死即傷,斷無全身而退之理。


    此外軻比能生性暴戾凶殘,勇猛無畏,膂力奇大,凶悍異常。這些天賦加上他豐富的搏殺經驗,以及他頑強的鬥誌,迫使太史慈即使占據著上風也不容絲毫大意,更不敢稍有鬆懈。因為隻要太史慈還沒有正式擊敗軻比能,或者軻比能尚未失去戰鬥力,一旦他稍鬆一口氣,軻比能就有可能凶猛反撲,甚至於一舉反敗為勝。


    事實正如太史慈預料的那樣,最不想看到的情形終究還是發生了。


    噗哼,受死吧


    殊死搏殺二十九個回合之際,一聲清脆的銳器破體聲中,太史慈掌中長槍悍然紮進軻比能的左肩。然而就在這一刹那,不等太史慈進一步加大力道,左肩被刺的軻比能卻用受傷的左手抓住太史慈的八尺長槍,致使太史慈神色大變,傾盡全力試圖抽回長槍,卻未能如願。抓住長槍的一霎,但見滿臉猙獰的軻比能怒目圓瞪地冷哼一聲,既而振臂一揮,右手上的戰刀迎空激蕩,閃電般劈向太史慈的胸膛。


    以自身負傷為代價,斬殺對手,這就是凶狠彪悍的軻比能的必殺技,也是他摸爬滾打多年,一直活到現在的殺手鐧。


    住手蠻賊敢爾


    就在軻比能振臂揮刀的一刹那,同時傳來兩聲暴喝,一聲來自勒馬佇立在轅門口的李利,另一聲則是從轅門之外的南麵傳來,隨聲而來的還有數千戰騎和十餘杆旌旗。而暴喝聲中的恫嚇,也來自南邊疾奔而來的騎兵隊伍,喊話之人一馬當先直奔轅門衝過來。但見其身著白袍銀甲,英姿勃發,氣宇軒昂,渾身散發著淩厲的霸氣,此人對於李利和呂布等將領而言可謂是一點不陌生,他就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江東小霸王孫策孫伯符。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李利揚聲喝止的一瞬間,突然傳出嘩嘩巨響,旋即兩條鎖鏈激射而出,如銀蛇般撕破氣流,眨眼間出現在太史慈和軻比能二人麵前。電光火石間,其中一條鎖鏈擊打在軻比能揚起的戰刀上,瞬間將其蕩開,使得太史慈堪堪躲過一劫。而另一條鎖鏈則如飛練般纏住太史慈的脖子,而那條震開戰刀的鎖鏈則纏住太史慈緊緊攥住不放的八尺長槍。


    呔,撒手一聲並不響亮的嗬斥聲傳進太史慈的耳朵,促使他驟然心驚,攥住長槍的右手瞬即便被一股強大無匹的巨力震得硬生生脫手。隨之他的右手虎口崩裂,整隻手臂劇烈震顫,麻痹沒有知覺。


    這時,太史慈霍然看到軻比能身後的馬背上竟然還站著一個人。那人雙手手腕上居然纏著無堅不摧的兩丈多長的镔鐵鎖鏈,一條鎖住他太史慈的脖子,另一條則緩緩收起,隨即紮進可能左肩的長槍被他順手拔出,那是太史慈的兵器。這一刻,太史慈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名字:鎖鏈飛將李摯,天下間使用镔鐵鎖鏈為兵器者,迄今為止有且僅有一人,這便是大將軍李利的親衛統領李摯李子誠。


    主公有令,比武切磋,點到為止,不得隨意傷人。站在馬背上,李摯單手摁住軻比能的肩膀,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他低聲私語道:軻比能將軍稍安勿躁,剛剛那一槍不會白挨,主公會替將軍討回公道的。顯然,這是安撫軻比能之言,而李摯不過是代為傳達,真正說這話的人則是李利。


    隨著李摯縱身落地,軻比能竭力平複心神後輕輕點頭,而後滿臉殺氣地瞪了太史慈一眼,既而捂著左肩的傷口策馬回營。


    噠噠噠


    軻比能前腳剛走,策馬急衝而來的孫策便衝進轅門前的橢圓形戰場。原本他單手持槍,企圖衝進戰場的一瞬間便將膽敢置太史慈於死地的蠻夷將領一槍擊殺,而後再詐稱一時情急,失手誤殺,想來李利縱然惱怒,卻也無可奈何。可是待孫策躍馬揚槍衝進戰場,正欲擊殺擒住太史慈的西涼將領之際,他霍然瞥見那條鎖住太史慈脖子的鎖鏈,頓時心頭一跳,驟然勒馬止步,並收起高高揚起的霸王槍。


    唏聿聿


    戰馬長嘶,高高揚起的馬蹄距離徒步站在戰場中央的李摯僅有一步之遙。可是麵對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孫策,以及那蓄力已久的镔鐵霸王槍,一臉冷酷之色的李摯眉頭都不眨一下,身形紋絲不動,儼然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噔噔噔強行勒馬後退數步,馬背上的孫策略帶歉意地拱手道:孫策見過李摯將軍,方才戰馬受驚,多有冒犯,還請將軍雅量海涵。


    孫將軍不必多禮。自古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此乃人之常情。李某豈是不通情理之人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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