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呂玲綺憂心忡忡的離開大殿,李利輕輕搖了搖頭,眼角閃過一絲無奈。


    嫂夫人夾在兄長與呂布之間,兩邊都是親人,若想不偏不倚兩全其美,談何容易在這件事上,確實難為她了魯肅起身站在李利身邊,輕聲歎息道。


    李利微微頷首,卻不作任何正麵回答,遂抬手示意魯肅落座。這時,站在大殿門口的郭嘉輕步走過來,三人重新坐下。侍奉在一旁的婢女當即上前,乖巧地再添一副茶具,並斟上熱茶,而後躬身退下。


    呂布脾氣很大,對奉孝發火了吧郭嘉剛一坐下,李利便微笑著問道。


    郭嘉輕輕搖頭,麵帶笑容道: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換做是誰都難免大動肝火,怒不可遏。畢竟那可是半個豫州,幾十座城池和數十萬百姓,還有數以百萬計的錢糧輜重,就這麽平白無故的丟失了,誰能不動聲色的坦然處之


    語氣一頓,郭嘉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呂布剛才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之外。進入府門時他正在盛怒之中,一臉怒氣,目光凶狠淩厲,一副欲要擇人而噬的樣子。可是就在我出言試探之後,滿以為會把他徹底激怒,孰料他反而壓製住了暴怒的情緒,並沒有雷霆大怒,當場暴走。尤其是方才主公和子敬說話時,呂布站在屏風後麵佇立良久,始終一言不發,直至轉身離去。


    嗯李利沉吟一聲。淡然笑道:看來這些年的磨礪沒有白費,呂布竟然也學會了隱忍,引而不發。隻是沉默並不代表放棄。剛剛他沒有前來向我討要豫州郡縣,並不代表他會就此屈服於我,主動率部投效於我。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呂布之所以沉默,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如何打贏我軍,或者說他還沒有做好與我軍開戰的準備,所以他不敢貿然和我翻臉。隻能轉身離去。


    兄長所言極是。魯肅深以為然的點頭附和,接聲說道:在我等侵吞豫州全境這件事上,不管怎麽說都是我等失禮在先。呂布無疑是吃了大虧。就剛才那種情形,如果兄長和呂布直接麵對麵的交涉,極有可能話不投機,當場撕破臉皮。如此一來。雙方再無轉圜的餘地。其結果隻有一個。那便是討袁聯盟分崩離析,諸侯之間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再度掀起一場大戰。


    說話間,魯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似乎不想看到盟軍之間展開大規模廝殺,不想看到淮南大地上再度上演血流成河的殘酷殺戮。與此同時,他試圖利用外交手段化解眼前的矛盾。將迫在眉睫的這場戰爭消弭於無形。


    從這一點上看,魯肅確實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一定是個維護和平的外交家。但這並不代表魯肅懦弱怕事,也不是心存婦人之仁,而是他認為李利和呂布之間並非沒有轉圜的可能,還沒有發展到非打不可的地步。隻要雙方積極交涉,彼此各退一步,這件事就有可能和平解決,最終實現皆大歡喜的局麵。


    而抓住那一絲和解的機遇,恰恰是魯肅所擅長的交涉手段。最為重要的是,目前局勢對李利極為有利,並且占據著壓倒式的強大實力,屬於真正的占據主動的強勢一方。如此以來,就給了魯肅很大的發揮空間,他願意出麵與呂布交涉,嚐試以和平手段說服呂布歸附於李利麾下。換言之,即使交涉失敗,文的行不通,那就來硬的,直接用武力收複徐州。


    話音停頓之中,魯肅心思急轉,瞬間想到了很多有利於己方的切實可行的交涉方法。於是他接著說道:兄長剛才刻意不與呂布會麵無疑是極其英明的決定。呂布正在氣頭上,隻要見到兄長,他必定有一大堆牢騷,滿口都是理由,其目的便是討要豫州半壁。而兄長曆來不受人威脅,奉行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處事風格,如此勢必與呂布爭鋒相對,爭執不下,繼而勢成水火,大動幹戈。


    但現在,呂布知難而退,這就給雙方留下了斡旋的空間,至少雙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正式翻臉,仍然還有和平解決爭端的可能。為此,愚弟請纓前往呂布大營交涉,力爭說服呂布率部來投;倘若呂布冥頑不化,事不可為,兄長再行對呂布用兵亦為時不晚。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李利聞言後沉思不語,頃刻之後抬頭看看魯肅,又扭頭看向郭嘉,輕聲問道:奉孝以為此舉可行否


    郭嘉不假思索地道:子敬兄所言不無道理,可以一試。以目前形勢來看,經過曆次激戰廝殺之後,呂布帳下兵馬十亭折了六亭,已無力再與我軍正麵交鋒。何況子敬方才已經陳述利害,呂布站在屏風後麵聽得清清楚楚。


    時下徐州已然處於我軍的包圍當中,西邊是波才將軍率領的數萬兵馬,南麵則是主公率領的南征大軍,東麵是大海,北邊是曹操治下的兗州。是以呂布已無路可退,他所麵臨的隻有兩條路,其一是主動歸順於主公麾下,其二便是頑抗到底,與我軍拚得魚死網破,但結果不會改變,徐州軍必敗。這兩個選擇的唯一區別就是,如果呂布主動請降,那麽他還能活命,甚至被主公委以重用;倘若他死撐到底,那麽最終等待他的便是身首異處,必死無疑。


    說到這兒,郭嘉語氣一頓,對魯肅笑著點頭,肯定的道:是以微臣讚同子敬兄所言,先嚐試一下說服呂布,說服他歸順或是逼迫他請降,萬不得已時再行出兵攻打。為此,微臣願助子敬一臂之力。從旁協助子敬與呂布交涉。此外,微臣懇請主公出麵宴請陳宮,單獨和他敘談一次。如果主公能說服陳宮。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於呂布降與不降都無關緊要,隻要陳宮願降,一切便迎刃而解。


    嗬嗬嗬李利聞言大笑,伸出食指指著郭嘉,笑道:好你個郭奉孝,竟然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讓我堂堂大將軍去做說客。也隻有你想得出來


    大笑之餘,李利話鋒一轉:不過,我確實應該和陳宮當麵談談了。之前就有這種想法。一直拖到現在,是時候單獨見見他了。當初長安之亂時若不是他製止兵士縱火,郿鄔必將付之一炬。郿鄔若是毀了,焉有我西涼軍今日之強盛世間之事因果循環。種善因必得善果。無論他此次是否願意投效於我。我都不會為難他,否則我對得起天對得起天,卻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利這番話讓郭嘉和魯肅二人為之動容,當即他二人對李利肅然起敬,感觸良多。隨即郭嘉恭聲道:主公和陳宮會麵之事便由微臣來安排,稍後我便與子敬前往呂布大營,探探呂布的口風,順帶與陳宮碰麵。


    李利微微頷首。遂端起茶盅示意郭嘉魯肅二人飲茶


    夜幕下的河畔,愈發清幽恬靜。河水潺湲東流。清澈湛藍,寬闊的水麵上霧氣彌漫,氤氳繚繞。


    此刻,一葉扁舟徜徉在幽靜的河麵上,隨風輕搖,順水而行。


    並不寬敞的小船上,李利坐在船頭甲板的木凳上,手裏拿著一根李摯製作的釣竿,悠然自得。在江淮一帶夜晚垂釣並不多見,倒是夜間捕魚之人不在少數,顯然李利此刻垂釣的初衷並不在於能否釣到魚,而是享受垂釣的樂趣。簡而言之,便是誌在釣而不在魚。


    距離李利不到兩步遠的船艙裏,陳宮自酌自飲,不時目光深沉地看著河岸邊的燈光,還有那遠處河麵上的漁船燈火,一邊飲酒一邊沉思不語。


    李摯拿著一支木製船槳坐在船尾,不時滑動一下,木漿撥開水麵,卷起一片水花,蕩開一層層波浪,激起一圈圈不斷擴散的漣漪。


    自從長安一別,你我二人有年頭沒見麵了。沉默半晌後,陳宮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說話了。


    李利聞聲後將手中的魚竿踩在腳底下,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道:是啊,將近七年了。其間,我與公台兄數次相遇。不過,每次都在戰場上,你我二人雖然相識卻從未搭話,更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一條小船上近距離的當麵交談。


    陳宮聞言黯然,好一陣沉默,既而輕聲問道:聽說鈺兒又有身孕了,有空多陪陪她。這些年你把她照顧得很好,還有我的母親和妻兒,多虧你當年把他們及時帶走,不然的話,他們隻怕凶多吉少。陳宮的話語跨度很大,前一句還在說他的妹妹陳鈺,後一句便跳躍到他的母親和妻子兒女身上。


    這些都是份內之事,公台兄不必言謝。


    所幸,李利不是外人,對陳宮的家事了然於心。畢竟,這些年來都是他替陳宮撫養一雙兒女,還照顧著他的妻子和母親。


    在這一點上,李利是個念舊而感恩的人。當年陳宮給了他一次莫大的幫助,替他保住了郿鄔,過了這麽多年,他一直記在心裏,始終不曾或忘。正因為這樣,陳宮的母親至今已年逾花甲,卻仍舊耳不聾眼不花,腰不彎背不駝,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他的一雙兒女也生活得很好,目前都在長安太學讀書,再過幾年便長大成人了。


    說起來,就屬陳宮的正妻馮氏比較清苦,倒不是日子難過,而是多年來一直孝敬母親撫養孩子,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卻是寡居獨處,愣是從二十多歲的少婦熬成了三十多歲的婦女。這孤兒寡母的日子,雖然衣食無憂,卻也沒有多少歡聲笑語。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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