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


    伴隨砰然巨響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越來越多的西涼騎兵衝到城門口,源源不斷,愈演愈烈。


    如此以來,在眾多自殺式的衝撞城門的戰騎當中,終究會有幾個幸存者,而他們就是打開城門的希望。


    在西涼軍前赴後繼的衝殺之下,嚴絲合縫的城門終於發出嘎吱一聲尖嘯巨響。顯而易見,衝到城門下的幸存者不負眾望,得手了。


    旋即城門大開,數以百計的西涼騎兵躍馬衝出城門,手起刀落砍斷吊橋繩索,繼而縱馬飛奔衝過護城河,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鍾之內,曹真率軍堵住了南門,蔣奇率軍趕到北門時,城門已然大開。而被曹真寄予厚望的西城門也被西涼軍搶奪城門得手,使得數千名西涼鐵騎衝出城去,眨眼間便失去了蹤跡。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被曹真率軍攔截於南門內的三千餘西涼騎兵,則徹底失去了逃生機會,不得不折身回來與曹軍殊死搏殺,戰鬥異常慘烈。事後,三千名西涼鐵騎無一生還,悉數戰死,其將領戰死後被梟首,首級懸掛於南門之上。


    正當曹真沾沾自喜之際,北門和西門相繼傳來急報,兩處城門近乎同時失守,以致不下於一萬餘名西涼騎兵突圍出城,下落不明。


    頓時,曹真勃然大怒:豈有此理廢物,全是廢物。連個城門都守不住,袁紹帳下全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盛怒之下,曹真口不擇言。公然將城門失守的罪責推到袁軍將領身上,並且當眾破口大罵。


    這番話恰巧被一直勒馬跟在曹真身邊的高覽聽得清清楚楚,這讓他義憤填膺,忿忿不平,當即便要出麵反駁,卻被身旁的副將死死拉住,並連連搖頭示意他不要爭執。否則便是自取其辱。看到副將的憂鬱眼神,高覽臉色一暗,遲疑片刻後會意地點點頭。心中卻是一片淒涼。


    時下袁紹已經作古,兩位世子又倉皇逃離出城,使得他們這些昔日的袁軍將領轉眼間成了無主的降將,無異於孤魂野鬼。而今投效在曹操帳下。便不得不受曹氏親貴節製。衝鋒陷陣時袁軍將士衝在最前麵,可是戰功卻被曹氏親貴獨占了,出了問題反而全都推到他們這些降將身上。很明顯,眼下他們這些袁軍將領全都成了後娘養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盡受夾板氣,裏外不是人。


    而曹真之所以敢於公然大罵他們這些袁軍將領,是因為曹操之前也這樣罵過他們。當時李利率軍衝破伏擊圈。曹操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雖然曹操沒有刻意針對他們之中的某個人。但毫無疑問的是,曹操罵的絕不是他自己麾下將領,而是高覽等一眾袁軍將領。


    對於高覽等降將而言,麵對新主公曹操的斥責,他們隻能忍氣吞氣地受著,不敢反駁半句。卻不料,現如今曹真竟然見樣學樣,如此肆無忌憚地當眾咒罵袁軍將領。這一刻高覽真正感受到寄人籬下的辛酸與苦楚,敢怒不敢言,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回想剛剛過去的一天,他和張郃蔣奇呂曠呂翔等袁軍將領,誰不是拚死拚活的浴血廝殺,全心全意地替曹操賣命,以期能夠討得曹操的賞識,能被曹軍將領認可並接受。可是他們最終非但得不到半點戰功,反被曹真曹休等曹氏親貴貶斥得一無是處,而今更是背負了一身罪責。


    想到這些,高覽好不容易壓下的憤怒再次湧現出來,因為他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或者說他們這些袁軍將領斷然背負不起的罪名。這便是,此刻西門和北門相繼失守,這就意味著西涼李利很可能已經突圍出城,逃出生天了。可是曹真卻將罪責全都推到他們這些人身上,這個罪名太重了,他們這些剛剛歸附曹操帳下的將領根本承擔不起。


    曹真將軍莫要信口開河,冤枉我等


    一念至此,高覽終是忍不住打馬上前,急聲辯駁道:將軍當知,今夜駐守北門的便是呂曠呂翔兄弟二人及其帳下五千兵馬。當日正是他二人出城給曹公哦不,給主公送情報,也是他們堅決奉行袁公臨終前的遺命,決意迎主公入城,並為此不惜與袁譚袁尚兄弟刀兵相向。是以呂氏兄弟對主公的忠誠毋庸置疑,而今北門失守,他二人確有罪責,卻不應負全責。將軍豈能質疑他們的忠心


    話音稍頓,高覽不等曹真開口反駁,便接著說道:除北門之外,西門守將乃曹仁將軍帳下親信部將,可現在西門也失守了。將軍豈可血口噴人,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我等身上,如此行徑豈不讓我等寒心


    越說越氣,高覽索性把今夜發生的一切公之於眾,讓眾將士都聽聽,看看這到底是誰的錯。


    今夜戰事,主公命將軍擔任主將,而我等悉數聽從將軍調遣。方才西涼軍突圍之時,末將便建議將軍分兵支援北門和西門,尤其是西門;因為西門與並州頗近,距離壺關僅有兩百餘裏,因此李利極有可能從西門突圍。可是將軍卻充耳不聞,口口聲聲說西門固若金湯,安全無虞,既而執意調集大軍支援南門。如今兩處城門失守,難道將軍還想推卸全部責任,將罪責全都推到我等身上嗎今日之戰,我等屢屢衝鋒在前,數萬人馬戰死沙場,莫非將軍對此視若無睹麽


    高覽你敢對本將軍如此說話你來日方長,看你得意幾時眼見身旁的一眾袁軍將士怒瞪著自己,曹真惱羞成怒地厲聲嗬斥高覽。卻終究迫於身邊的巨大壓力,不敢惡言相向,遂丟下一句狠話。勒馬便走。


    回馬之際,曹真滿臉慍色的冷聲嗬斥道:爾等還愣著作甚速速隨本將軍前往西門隨即曹真一邊策馬疾馳,一邊示意親兵前去東城大營稟報,畢竟西涼軍突圍一事茲事體大,曹真也不敢擅自做主,必須盡快稟報曹操,等候命令。


    目送曹真率領本部人馬離開。之前製止高覽的副將滿臉憂色地輕聲道:將軍何必當眾得罪曹真呢要知道他可是曹主公的假子,雖非曹氏血脈,卻終歸是主公收養的義子。身份何其尊貴,豈是我等能夠招惹得起的更何況我等剛剛歸附主公,眼下雖然還是統兵將領,卻是迫於形勢所致。隨後待局勢穩定下來。全軍必然重新整編,屆時我等何去何從猶未可知。


    是以將軍實在不該得罪曹真,須知曹氏親貴盡皆位高權重,個個都是統兵大將,日後我等必定會被安排他們帳下效力。到那時,說不定這些人就會趁機打擊報複,可以刁難我等,如此以來我等往後的處境將愈發艱難。這番話無疑是肺腑之言。真正的大實話。


    高覽聞聲輕輕點頭,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憂色。低聲歎息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如今老主公已去,我等便如無根的浮萍,禍福難料,吉凶未卜,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得過且過。奈何我就是看不慣這些曹氏親貴趾高氣揚的狂妄嘴臉,除了曹仁曹純和曹洪三位將軍之外,像曹真曹休夏侯霸等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肆無忌憚地藐視我等


    此外我等新近歸附曹公,若是一幹同僚都被曹氏親貴壓製著,隻怕往後的處境將愈發不妙,根本沒有出頭之日。與其這樣,不如盡早挑明彼此間的隔閡和分歧,讓曹公及早察覺。如果曹公真心接納我等,必然會慎重考慮我等的職務,量才適用,破格提撥人才,並委以重任。否則的話,我等便要重新考慮出路罷了,此事以後再說。也許是感覺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唯恐隔牆有耳,高覽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隨即大手一揮,帶領大軍奔向西門。


    鄴城,東城曹操大營。


    隨著曹真的親兵三更半夜前來稟報軍情,經過最初的雷霆大怒之後,曹操迅速冷靜下來,既而披上錦袍,命親兵傳喚身負重傷的曹仁曹純和荀彧許攸郭圖等人速來帥帳議事。


    不多時,眾人相繼入帳,並且已從親兵口中得知西涼軍趁夜突圍之事,是以帥帳裏的氛圍十分緊張,頗為壓抑。畢竟李利率軍突圍出城之事非比尋常,若能設法挽回還自罷了,如果真讓李利逃出生天,那後果將極其嚴重,說是不堪設想亦不為過。


    李賊率軍突圍出城了待眾人落座,曹操首先道破議事的重點,接著沉聲道:李賊當真奸詐狡猾之極此賊上午還現身與我相見,公然蠱惑我軍將士,以本初兄的靈柩要挾我等就範,卻在深夜三更便突然分兵突圍。剛剛曹真遣人來報,李賊將帳下兩萬餘戰騎兵分三路,同時攻擊除了我軍屯駐的東城之外的其它三處城門,並於一刻鍾前攻破北門和西門,現已逃離鄴城。爾等對此有何良策截殺李賊


    荀彧應聲道:主公勿憂。以在下看來,突襲北門的敵軍不過是虛張聲勢的佯攻,掩人耳目罷了。然而此舉在我眼裏卻是雕蟲小技,欲蓋彌彰,因此他真正的突圍方向應是西門,此刻便在逃往並州的路上。是以主公不必擔憂,從西門至並州壺關的沿途之上可謂是遍布殺機,那些人朝思暮想著除掉李賊,想來此番便可讓其如願以償。嗬嗬嗬


    看到荀彧臉上洋溢著智珠在握的獰笑,曹操微微頷首,捋須而笑,笑容與荀彧一般無二,殺機凜然,儼然是早有謀劃,一切盡在掌中。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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