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的夜晚,雨簾掩蓋了電閃雷鳴中的刀光劍影,卷走了血泊裏的鮮紅,留下清清爽爽的州城。


    翌日清晨,雨過天晴,萬裏碧空如洗。


    一夜過後,城中除了多出許多水窪和積水之外,沒有明顯變化,一切如故。


    北門城外,城門大開,一隊輕騎疾馳而來,馬不停蹄地奔出城門。


    籲躍馬渡過吊橋,隨著一聲提韁勒馬的輕叱聲響起,這隊約有百餘人的輕騎紛紛勒馬駐足,停在北門外的護城河畔。


    子龍不必遠送,速速回去吧。


    駐馬河岸邊,肩披紅袍的李利仰頭看了看城頭上迎風飄揚的劉字大旗,以及那一排排站得筆直的守城將士,他們全都身著銀白色戰甲,赫然是益州軍才有的甲胄裝扮。


    看到這一幕,李利甚為滿意地輕輕點頭,遂對跟在身邊的趙雲叮囑道:子龍回城之後切記不可聲張,嚴令將士們不得輕舉妄動,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不許擅自脫掉益州軍甲胄,違令者嚴懲不貸。此外,子龍務必時刻盯緊劉璋,謹防他仍不死心,死灰複燃試圖再行反抗,還要留意他臨時起意,心存僥幸。


    話音一頓,李利伸手拍著趙雲的肩膀,低聲吩咐道:劉璋帳下一眾僚屬如無異動便罷,一旦有人察覺到異常,當眾挑唆生事的話,子龍無須顧忌,盡可當機立斷。堅決予以清除。切記,不可心慈手軟。不得心存婦人之仁,當斷則斷;隻需顧全大局即可。其他人和事都不用顧忌,一切後果皆由我一肩承擔。


    說完話後,李利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寒光,趙雲當即會意,點頭應允:主公大可放心,末將定不負主公所托,午後便與劉璋一起迎接主公入城。


    李利微微頷首,微笑道:如此甚好。此次軍師孔明點名讓子龍留在城中,正是因為子龍曆來行事穩重。機智果敢,堪當重任。對此,我深以為然,與軍師所見不謀而合。既如此,城中大小事宜便交給子龍了。


    話音未落,李利輕輕擺手,遂提韁縱馬,帶領百餘輕騎直奔三裏外的馬超大營而去。


    目送李利一行揮鞭躍馬離開吊橋,趙雲回頭與身旁的史阿對視一眼。輕聲道:軍師倒是看得起我,把如此重任交付於我,可他卻待在吳懿府上躲清閑,甚是憊懶。如此一來。你我二人便時刻不敢鬆懈,必須睜大眼睛,盯緊劉璋和益州一眾官吏。以防劉璋突然反悔,狗急跳牆。尤其是東門守將張任。此人與我乃是同門師兄弟,早先曾有過幾麵之緣。是以此番便要勞煩史阿兄弟跟在劉璋身邊,既要保護他的安全,又不能讓他橫生枝節。有勞了,待事成之後,我便替你向主公請功


    史阿聞言後,麵露感激之色,謙遜道:將軍客氣了。此乃末將份內之事,焉敢居功臨行前,軍師交待過末將,一切聽憑將軍調遣,但有所命,末將無不遵從


    史阿素來沉默寡言,與李摯的性格十分相像,沉穩持重,武藝高強,都是天生的貼身侍衛。這番話對他來說已經算是破例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惜字如金,應諾之後再不言語。此次趙雲以誠待人的熱忱,令讓他甚為感動,以致他史無前例的多說了兩句。


    話音未落,史阿還不忘替諸葛亮解釋一句:軍師留在吳府並非躲清閑,而是幾位主公夫人都留在長樂苑,為避免發生意外,軍師才會親自坐鎮吳府。


    趙雲聞聲錯愕,隨即爽朗笑道:史阿兄弟還當真了,我方才不過是戲言耳。此番能得到軍師的賞識,並向主公舉薦,此乃莫大的榮幸,我為此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埋怨軍師。嗬嗬嗬


    大笑之餘,趙雲勒馬轉身,招呼史阿回城:好了,你我二人皆有重任在身,不可耽擱,北門便交給龍驤營接管了,我等立刻回城。


    話音未落,趙雲和史阿二人帶著親兵折身進城,徑直朝著州牧府疾奔而去。


    北門外,馬超大營。


    隨著越來越清脆的噠噠馬蹄聲逼近中軍大帳,馬超帶著龍驤營一眾將領疾步走出大帳,於帳外列隊迎接李利的到來。這是他們事先接到的命令,奪取北門之後大軍原地待命,不得聲張,自然也不能走出轅門迎接李利,隻能在大帳裏等候命令。


    末將等拜見主公


    不等李利翻身下馬,馬超便帶領帳下二十餘名將領疾步迎上去,躬身施禮。


    飛身下馬,李利隨手將韁繩丟給李摯,伸手扶起馬超,抬手示意眾將免禮起身,笑嗬嗬地道:數月不見,孟起倒是愈發客氣了。以後無須拘禮,太生分,都是自家兄弟,何須這般客套。說話間,李利邁步踏上台階,龍驤虎步地走進大帳,馬超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帶著眾將入帳。


    主臣落座,馬超恭聲道:末將昨夜便要率軍殺進城去,卻被孔明軍師所阻,命我等不得入城,隻需守住城門即可。而後又吩咐末將,留下五千甲士守城,還須換上益州甲胄,餘下兵馬全部撤出城門,駐守大營待命。不知主公知曉此事與否


    嗯,此事我已知悉。李利早知馬超有此一問,昨夜孔明率軍趕到州牧府後,便向他稟報過此事。


    昨夜三更時分,孔明與東州兵統領龐羲會合後,順利接管了北門,而後打開城門,迎馬超所部龍驤營入城。馬超率軍入城後,孔明命他留下五千甲士接管城門,然後率軍返回城外大營;馬超就想不通了,好不容易進城,為何又要撤軍。於是他遲遲不肯退去,而孔明為了說服他撤軍,端是苦口婆心地解釋一通,最終不得不將李利搬出來,嚴令他率部撤出北城,至此馬超方才不情不願地姍姍退去。


    正是這一番交涉,耽擱了一些時間,以致諸葛亮率軍趕到州府的時間比預期晚了半個時辰,險些耽誤大事。當時董和已經察覺到不妥,所幸被張鬆和吳懿二人及時製止,隨後劉璋也有所警覺,奈何他懦弱膽怯,惜命不敢冒險,由此才讓李利有驚無險的硬撐了半個時辰。而後,孔明率領東州兵趕到,迅速控製州牧府,悄無聲息地接管了益州治所,將劉璋及其家眷全部控製起來。


    與此同時,駐守在南門和西門外的趙雲和黃忠所部,趁著雨夜轉移兵馬,隻留下三千兵馬留守,餘下兵馬全部轉移至東門營寨。而趙雲和黃忠等主要將領則第一時間從北門入城,聽候孔明調遣,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馬超在內。截止大雨停歇之時,孔明隻留下黃忠率領的兩萬秦弓營和趙雲所部五百親兵,另外還有駐守北門的五千龍驤營將士,餘下所有入城的西涼軍借助風雨聲響的掩護,相繼撤出城池。


    對此,各營將領甚是不解,對孔明的安排極為不滿,若不是孔明聲稱這都是主公軍令,諸將隻怕不會遵從。即便如此,仍有許多將領對此持質疑態度,馬超就是其中之一,亦是最讓孔明頭痛的軍中悍將。好在西涼軍軍紀嚴明,這些將領雖然對孔明的命令心存疑慮,卻不敢公然抗命,終究還是領命執行了。


    對於整件事情的經過,李利都已了解清楚。僅此此事而言,諸葛亮和馬超等將領都沒有錯,錯在李利自己。他事先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告知各營主將統領,對代傳軍令的後果估計不足,高估了諸葛亮在軍中的威信和影響力;由此造成了由孔明代為傳達的軍令不足以讓各營將領信服,繼而引發混亂,險些釀成大禍。所幸各營將領得知他孤身前往劉璋府邸之後,當即平息了爭執,紛紛聽從孔明調遣,總算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將一場禍事消弭於無形。


    否則,一旦劉璋孤注一擲,寧願拚得魚死網破也不願束手就擒的話,那麽李利就將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即使他和李摯聯手衝出府邸,一場空前的大混戰亦是不可避免。果真如此的話,他想兵不血刃地收複益州的初衷便徹底破滅了,以致整個益州之戰的戰略謀劃虎頭蛇尾,最終演變為一場殊死搏殺,由此引發的後果將是無法想象的。


    而這起突發事件的根源就在於,李利並沒有給予諸葛亮書麵軍令,全是以口頭傳達的方式調遣兵馬。


    如果隨軍軍師是郭嘉賈詡李玄和周瑜等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他們在軍中頗有威信,並且與各營主將統領極為熟悉,甚至私交篤厚。


    與之相比,諸葛亮雖是李利的義弟,卻終究太過年輕,資曆太淺,又沒有足夠顯赫的戰績,僅有一次統軍征戰經曆,那還是三年前的盧龍塞一役。可那次戰役的戰功雖然記在孔明頭上,但軍中將領並不認可,仍舊將其視作李利的戰績。


    因此諸葛亮此次出任左軍師之職右軍師是法正,在各營將領眼裏頗有裙帶之嫌,仗著他是李利的妻弟和義弟的雙重身份,才得以坐上軍師之位的。可實際上,諸將打心眼裏並不認可他,於是才會對他傳達的軍令抱以懷疑態度,百般刁難;若不是礙於情麵,說不定就有哪個愣頭青敢對他動粗。


    這是驕兵悍將的最大弊病


    備注:陌上桑,漢樂府詩名,本文取原意:田間小路上的桑林。暗喻: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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