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忽然,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帥帳的沉寂,將正在沉思之中的將領們從思緒中喚醒,心神重新回歸到帥帳議事上來。


    頓時,三十多位將領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龐統,卻見龐統神色自若的笑聲道:昔日我與孔明完成學業離開書院時曾戲言,日後若是戰場相逢,自當各為其主,鳳雛臥龍定要一決高下。不承想,時隔七年,當年之言居然一語成讖,此番便在戰場相遇。此乃人生一大快事,龐某何其幸甚


    果然,龐統這番話讓諸將聞聲色變,超過一半的將領臉頰微紅,暗自慚愧;餘下的將領則是神色驚詫,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龐統,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內心,看他是不是強顏歡笑,惺惺作態,故作鎮定。


    然而他們失望了,龐統神色坦然,笑容自然而真誠,儼然是打心眼裏的高興,絕非故作姿態,嘩眾取寵。顯然,龐統對即將到來的正麵交鋒充滿期待,期待著能與昔日的同窗諸葛亮一決雌雄,為自己正名。


    如果最終是他勝了,那麽自此以後,人們再提起他們倆的名號時一定是鳳雛在前臥龍在後,而不是當下眾所周知的臥龍鳳雛,無形中讓他比孔明遜色半籌。至於失敗,龐統眼下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比孔明差。


    高居帥位的黃祖被龐統一番豪言壯語所感染,同時也知道龐統這番話的用意何在,當即長身而起。聲若洪鍾地朗聲道:軍師一介文士尚且不懼強敵,我等身為統兵將領有何懼哉


    此話一出。引起了帳下諸將的共鳴,使得帳內的萎靡壓抑之氣一掃而空。眾將領神情振奮,紛紛出聲附和,甚至某些好戰將領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似是迫不及待的欲與孔明大軍決一死戰。


    這一轉變落在黃祖眼裏,但見他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內心深處卻是一陣苦澀。雖然他知道劉表的本意是想讓龐統領軍,卻遭到蔡瑁蔡和蔡中和張允等蔡氏親貴的強烈反對,又有蒯氏兄弟從中攪局。於是在這三方博弈爭執之下,三軍主將的位子才會落到他黃祖頭上,讓他撿了便宜。


    既然坐上主將的位子,他黃祖就是說一不二的統帥,決不會甘心做個傀儡,畢竟他是最早跟隨劉表平定荊州的元老級將領,百戰沙場的軍中宿將。是以他在內心深處對龐統懷有幾分敵意,連日來刻意打壓龐統的威信,從而抬高自己的威望。樹立自己三軍主將的崇高地位。


    然而讓黃祖感到詫異的是,麵對他的蓄意打壓,龐統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予以反擊。反倒是逆來順受,處處維護他三軍主帥的地位。這讓黃祖有種一拳打在空氣裏的失落感,暗自慚愧。感覺自己過於心胸狹隘,無容人之量。頗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卑感。於是黃祖迅速轉變心態,刻意緩和自己與龐統之間的關係。聯手壓製副帥張允,蓄意抬高江東將領在大軍之中的地位和話語權,促使此次北伐初期旗開得勝,一舉攻取大半個南陽郡。


    就在黃祖漸漸沉浸於三軍主帥的無上權威之時,增援宛城的西晉大軍來了,麵對十幾萬西涼鐵騎奔襲而來,全軍上下惶惶不安,各營將領手足無措,這時龐統卻站了出來,談笑風生之間便化解了諸將發自心底的畏懼,緩解了帥帳裏緊張壓抑的氣氛,起到了穩住局勢鼓舞軍心和鬥誌的巨大作用。


    這一刻,黃祖切身感受到自己和龐統之間的巨大差距。聽到西晉大軍即將到達宛城的一瞬間,他自己同樣是驚慌失措亂了陣腳,可龐統卻巋然不懼,輕而易舉化解了眼前的危機。什麽是差距,這就是差距。


    真正意識到自己和龐統之間差距懸殊之後,黃祖心中十分苦澀,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自覺擺正位置,配合龐統完成此次北伐的預期目標。說白了,從這一刻起,黃祖自願成為傀儡,名義上是三軍主帥,實則他是配合龐統指揮大軍作戰,一切行動都要聽從龐統的調遣。


    自始至終,龐統都沒有和他爭奪主帥的權力,卻讓黃祖自己意識到才能不夠,從而有了甘做傀儡的覺悟。沒有人逼迫他,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而這種覺悟則是源自於他對劉表的忠誠,對荊州軍負責,以及沙場宿將顧全大局的大局意識。


    不爭也是爭。龐統以自己寬廣的胸襟和過人的才能,無聲無息中折服了黃祖,從而順其自然的執掌大軍。這是智慧的完美詮釋,亦是智者以理服人以德服眾的典範。


    一念至此,黃祖當機立斷,站在上階上朗聲說道:眼下宛城久攻不下,西晉援軍轉眼就到,軍情如火,形勢嚴峻,懇請軍師發號施令,全軍將士自本將以下全憑軍師調遣。膽敢抗令不遵者,以軍法論處,嚴懲不貸說完話後,黃祖微微躬身,對帳下的龐統拱手一禮,而後緩緩落座,再不贅言。


    龐統聞聲會意,當即起身對黃祖揖手還禮,遂邁步出列,立於帥案正前方,麵對諸將不急不躁的緩聲道:我軍連續攻打宛城七日,收效甚微,至今仍被波才大軍擋在護城河南岸,不得寸進。究其原因,是我等戰前對宛城守軍的防禦力量估計不足所致,不知敵情便冒然發起攻擊,其結果就是眼前這般,久攻不下,損兵折將。


    說話間,龐統緩緩踱步到帥帳中央,話音卻未停:根據這幾日攻打宛城周邊城池的情況來看,就在我軍襲取鄧縣的當天中午,宛城守將波才便已得知消息,隨即收縮兵力,將駐紮在南陽郡轄下三十六縣的兵馬抽調大半回防宛城。


    諸位將軍都知道,長期以來,為了提防我荊州軍北上攻取南陽,晉帝李利在南陽屯集重兵,派遣麾下大將波才率領五萬武衛營步軍駐守宛城,並且南陽郡本就有五萬餘守軍。如此一來,駐守南陽的西晉大軍就有十萬之眾,此番我軍一路北上,相繼殲滅了三萬餘守軍,又在連日攻城之中擊殺一萬多敵軍,由此眼下宛城之中還有不少於五萬守軍。也就是說,但我軍兵臨城下之時,城中屯集著七萬守軍,而我軍攻城兵馬也隻有十二萬,由此便不難想象,為何我軍連日攻城卻均以失利而告終。隻可惜,這些至關重要的情報我等事先並不知曉,直到昨天傍晚,我詳查各營呈報上來的戰報之後,才獲悉這一重要軍情。


    說到這裏,龐統話音一頓,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以十二萬步騎攻打七萬大軍防守的一座堅城,其結果可想而知,久攻不下是必然的局麵。然而與宛城守軍相比,我軍北伐已有十日,出征時前中後三軍共計十五萬大軍,於鄧縣城中折損近五千戰騎,於西平坳折損兩萬四千餘步騎,連續七日攻城之中又損失了三萬餘將士,以至於眼下我軍隻有八萬六千餘人,兵力與宛城守軍相差無幾。二十裏外的宛城現有五萬大軍,宛城後方此刻正有十二萬西涼鐵騎奔襲而來,這就是我等眼下所麵臨的形勢。諸位將軍應該都能看出來,形勢與我等而言十分不利,說是危在旦夕亦不為過


    龐統話音未落,後軍主將韓嵩便接著話茬脫口而出:撤軍吧。一旦諸葛亮率領援軍趕到,那我等就要麵對十七萬西晉大軍,兵力兩倍於我,且多為戰騎。既然明知不敵,索性趁著西晉援軍尚未趕到,我等立刻撤軍還來得及;倘若西晉援軍趕到宛城,到那時我等即便想要撤軍,隻怕也很難全身而退。這番話雖然有些突兀,頗為刺耳,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卻是說出了帳下眾將的心聲,至少大多數將領此刻已有退意,隻不過他們顧及自身顏麵,不好意思當眾說出來罷了。


    但韓嵩就不同了。他本來就不是武將出身,此次隨軍出征也隻是負責押運糧草而已,並不直接參戰。而今性命攸關,眾將領對撤軍之事諱莫如深難以啟齒,但他韓嵩卻沒有這麽多顧慮,畢竟飽讀史書之人都明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與逃命相比,區區顏麵又算得了什麽。


    撤軍之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致使帳內眾將神色各異,眼神飄忽閃爍,頗為意動。就在這時,龐統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神色輕佻的道:撤軍不失為上策,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韓將軍提議撤軍亦在情理之中,並沒有錯。隻是諸位將軍是否想過,即使我等連夜拔寨撤退,宛城守軍會不會趁機追殺上來就算城中守軍不敢冒然追擊,可西涼鐵騎的奔襲速度卻遠非我軍可比,日行兩百裏,恐怕我等還沒有趕到鄧縣,西涼鐵騎便追殺上來了。到那時,我軍區區數萬之眾如何抵擋十二萬虎狼之師,豈不是坐以待斃或束手就擒


    帳下眾將聞言色變,頓時議論紛紛:呃是啊,我等興師北伐,糧草輜重甚多,又多為步軍,斷然無法逃脫西涼鐵騎的追殺。


    對呀通常大軍一日行進五十餘裏,最快也隻能行軍百裏,充其量不過是西涼鐵騎半天的行程,跑不掉啊


    跑不掉也要跑,難道留在這裏坐以待斃不成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  衷心感謝:書友茜瓜月票支持,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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