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薛姨媽正自心下暗樂,卻忽然聽外麵隱隱傳來哭鬧聲兒,便提高了嗓門向外麵問道:“是誰在外麵吵鬧?”


    守在外麵伺候的丫頭同喜忙命小丫頭去瞧瞧,不一會兒回來說是大爺與奶奶鬧氣兒,大爺急了眼便打了大奶奶一巴掌,大奶奶那裏拽著大爺哭罵呢!還請太太過去看看吧。[]


    薛姨媽脫口罵道:“倆個不省事的孽障,眼見著自己妹妹就要出嫁了,做哥嫂的不知道幫著打點,卻沒完沒了的吵鬧,成什麽樣子!”一邊罵著邊扶了同喜向外走去。


    才來到院子裏,還沒容她站定腳步,一個人便直直地向自己頂了過來。


    卻原來那夏金桂因著昨兒薛蟠又去了外麵花天酒地,喝得爛醉被跟班的小廝抬了回來,便窩了一肚子氣,今兒一大早,瞧薛蟠酒醒了,便提出要回娘家去住一陣子,沒承想卻被薛蟠一頓數落,言道自己妹子不日便要出嫁,你這個做嫂子的不說幫著婆婆去料理著點兒,卻整日裏往娘家跑,成何體統?不準!


    夏金桂還道自己聽錯了,從進薛家門這天起,薛蟠就沒跟自己犯過脾氣,更別提叱責了!怎麽今兒吃錯了藥了?敢跟老娘這般說話?


    又想了想,難不成是昨日裏婆婆那句話起了作用了?便也不示弱張口罵道:“老娘我想回去就回去,怎麽?隻許你整日價在外麵胡混,我卻連回個娘家也不允,自嫁入你們薛家,我娘家陪送了多少東西與銀兩,現在把東西都占到手了,便拿出大爺的款來了?”


    薛蟠性直霸道,本就不善言談,更別說與人鬥嘴了,便也張口罵道:“小娼婦!大爺不光占了你的嫁妝,連你整個人都被大爺占了呢!”


    金桂一聽薛蟠耍混,知道再說也無濟於事,便停了話回身去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兒。


    薛蟠本來自結婚那日便被金桂拿下馬來,並不敢對她吆三喝四的,這一年來不管什麽事兒都順著媳婦。隻因昨日早上,薛姨媽將他喚去,告之寶釵不日要出嫁了,他這做哥哥的很該做出個樣子來,不要一味的在外胡混。


    薛蟠想著妹妹這些年來為了這個家費了多少心思,母親麵前也多虧她時常開心解悶兒,對自己這個做事莽撞的哥哥也經常是溫言勸導,平日又極心疼自己的,妹妹的這些個好處自己不是不知道。


    想想不久便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做哥哥的應該為妹妹出些力的,自己雖沒什麽大能耐,但求能風風光光地把妹妹嫁出去,也安了已故父親的心呀!


    白日裏聽了薛姨媽的教導,薛蟠本想著留在家裏為妹妹打點嫁妝,卻不想外麵又有那般酒友來喚,肚中酒蟲勾心撓肺,便忍不住又去了,今兒一早酒醒了便懊惱不及,偏那金桂不識時務又提出回娘家,便動了火氣。


    那金桂隻顧著拿東西要回娘家,將包袱整理好喚了丫頭就要出門,薛蟠一見大怒,上來便將包袱搶了掄在地上,金桂急了上來便抓撓他,卻哪是薛蟠的對手,那薛蟠手一揮不巧正打在金桂臉上,一下子半邊兒臉便紫漲起來。


    金桂自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裏嗬護倍至的,哪裏吃過這樣的虧,更加瘋了似的上前亂抓起來。薛蟠見她臉上受了傷,心登時軟了下來,便抬腳來到院子裏躲避,金桂也跟著跑了過來。不想,薛姨媽正扶了丫頭過來,金桂瞧見婆婆更是生氣,都是她養的好兒子,便借著勁兒一徑向薛姨媽撞了過來。


    一旁的同喜眼疾手快,一把將薛姨媽拉向一邊,金桂失了準頭又直向前跌了幾步撲倒在地上,因力道過猛頓時將那半邊臉也蹭破了,因見太太出來,金桂的丫頭一時沒敢上前攙扶,那金桂翻身坐在地上便哭嚎起來,嘴裏還直不幹不淨地罵著,把個薛姨媽氣得渾身哆嗦,用手指了她卻是說不出話來,回頭想找兒子出出氣,卻不想那薛蟠見母親出來,心知這婆媳倆俱不是善茬兒,此事絕不會好了,便早趁機跑出去了。


    後院的寶釵也早得了信兒,因知自己過去勸定起不了什麽效果,弄不好還要受嫂子排喧,便對鶯兒道:“讓他們鬧去,過一會兒就好了。”


    鶯兒道:“聽人說大奶奶想回娘家去,大爺不讓才打起來的。”


    寶釵聽了皺眉道:“哥哥也真是的,讓她回去又有何妨?她去了,這院子裏還清靜些。”


    正說著,外麵文杏跑進來道:“不好了姑娘,太太差點兒被大奶奶給撞倒了,氣得又病了。”


    寶釵聞聽猛地站起身來,麵帶焦急向鶯兒道:“走,快去看看。”


    待主仆三人來到薛姨媽屋裏,隻見母親正躺在床上不住地捂著胸口揉著,一旁同喜正忙著拿了帕子給薛姨媽試淚。


    看見寶釵進來,同喜忙道:“快來看看吧姑娘,太太總喊胸口疼呢!”


    寶釵過來坐在床邊,著急地問道:“母親覺得怎麽樣?要不去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薛姨媽搖頭道:“過會子就好了,去請大夫必驚動那府裏的人,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寶釵道:“咱們去請外麵城西鶴年堂的查大夫過來,聽說醫術也不錯的。”


    薛姨媽掉淚道:“釵兒,我的兒!娘這是心疼啊,敢明你走了,剩下我日夜與這兩個冤家在一起,不定哪日釵兒便見不著娘了!”


    寶釵掏出手帕給薛姨媽輕輕試著,柔聲勸道:“等女兒出嫁了,嫂子也不會因每每見著女兒生氣,也就不會難為母親了。再說了,就是女兒出嫁了,也能常回來瞧媽媽的。”


    寶釵又向同喜道:“快去讓廚房裏給媽媽燉了柴胡舒肝湯來。”同喜應了去了。


    寶釵又勸慰了媽媽一陣子,薛姨媽才慢慢緩過了氣兒來。剛剛說要歇息一下,卻又有賈府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過來,言道太太有請,有要事相商。


    寶釵忙笑著應了又向薛姨媽笑道:“媽媽正好要去見姨媽呢!可巧就來人請了。”


    周瑞家的瞧了瞧外麵又笑向薛姨媽道:“姨太太現下方便嗎?不然奴婢去回了太太過會子再過去也使得的。”


    寶釵笑了笑道:“嫂子才正要出門回娘家去,不小心在院子裏摔了一跤,不過蹭破了點兒皮兒,因嫂子打小養得嬌些,便找尋了小丫頭身上,那裏不依不饒呢!”


    周瑞家的聽了笑道:“奴婢當是什麽大事情,不過是丫頭們沒好好打掃院子,帶累大奶奶受了驚,要讓奴婢說,將那些個丫頭子打一頓攆了出去便罷了,何苦鬧得這樣沒體麵?”


    聽了周瑞家的一番話,薛姨媽不由紅了臉,卻見寶釵一旁淡然一笑:“是啊!周姐姐說得是,我才還在勸媽媽呢!左右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要打要攆還不是母親一句話,何苦跟她們生這些閑氣呢!”


    周瑞家聽寶姑娘話裏話外有些不對頭,心裏一動,冷眼瞧去,麵前的寶釵一臉的淡然,一如往常那般端莊從容,但自己卻從寶釵淡淡的話語中揣摸到了一絲怒意,知道這個寶姑娘可不是好惹的,現又擺明了是將來賈府裏的寶二奶奶,自己可別低瞧了她。便忙笑著打岔兒道:“姨太太快去吧,太太那裏等著呢!”


    王夫人找了薛姨媽去倒是沒有什麽新的說頭,不過還是因著黛玉的婚事罷了。


    王夫人屋裏,薛姨媽見姐姐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得不收起肚子裏的火氣,放緩了語調道:“姐夫怎麽這般執拗?林丫頭雖是他嫡親的外甥女,卻也比不過自己的女兒不是嗎?這西寧郡王爺有什麽不好?雖說年紀大些,卻是比年輕人知道疼人呢!”


    王夫人幽幽道:“妹妹可知昨日老爺跟我說了什麽?”


    薛姨媽茫然道:“難道事情又有什麽變故了?”


    王夫人咬牙道:“老爺竟然要將那個丫頭許配給北靜王爺!”


    “啊喲!”薛姨媽大吃一驚,這北靜王可是當今四位郡王之首,皇上最信任的臣子。


    王夫人道:“怎麽想個法子,讓老爺打消了這個念頭才是?”


    薛姨媽問道:“怎麽北靜王府也瞧上了這個丫頭?”


    王夫人道:“你忘記了前些日子北靜太妃過府來,請了幾位姑娘相看的事了?”


    薛姨媽想了想道:“倒是記得,不過後來便沒有了消息,再沒人提起過。(.)”


    王夫人撥弄著手中的珠串兒道:“當時我瞧著還以為太妃看上了釵兒,還弄得我心懸了好一陣子,可是太妃卻從此沒有了下文,倒真是讓人不懂了。”


    不說這姐妹倆在這裏猜了又猜,究竟也猜不透北靜王府葫蘆裏倒底賣的是什麽藥?


    卻原來那北靜王爺水溶也聽說了賈府要給黛玉說親的事,心裏不禁立生疑竇:難道林姑娘沒有與賈寶玉訂親嗎?不然怎麽…。


    這日才過了晌午,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水溶便帶了飛絮快步向太妃房中走去。


    來至太妃門前,水溶沒讓丫頭們去回稟便一掀簾子走了進去,卻一下子與太妃的丫頭香草撞到了一起。


    “哎喲!王爺?”香草捂了腦門兒叫道。


    水溶猛一收力,扶住了香草道:“是你?做什麽這樣慌張?”


    香草笑道:“奴婢正要去找王爺呢!”


    “是溶兒過來了?”裏麵傳來太妃的聲音。


    “母妃,溶兒給您請安來了。”說著水溶越過香草向裏麵應道,後麵香草與飛絮相視一笑,攜手跟了過去。


    “母妃,孩兒聽說一事,是關於那榮國公賈府的,”水溶才一坐下便迫不及待。


    北靜太妃也剛聽側太妃過來說了此事,那側太妃還笑言本想著將賈府那姑娘娶了來給沾兒做個側室,卻被那西寧郡王一馬當先,聽說這些個求親的人裏唯西寧郡王最為尊貴,誰還敢與他爭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太妃聽了側太妃之言也是暗暗吃驚,又見側太妃如此貶低黛玉,心下很不以為然,便發話道:“人家林姑娘乃四世封候之家,正經的世家之女,前巡鹽禦史林大人的千金,又頗通詩文,模樣自然更不用說了,哪裏會輕意與了沾兒去?我瞧著妹妹閑來還是去請了好大夫來給依蘭瞅瞅,早日給妹妹生個大胖孫子才好呢!”那依蘭便是側太妃的甥女水沾的媳婦兒。


    側太妃不知太妃為何言談之間又將話鋒轉向她來,素日裏也知道這個太妃姐姐最是個直率的,便也不放在心上,隻笑道:“姐姐說的對,不過咱姐妹閑話罷了!妹妹這便去了,前兒個哥哥捎話來說,保定府裏有個大夫好脈息!想請了來給沾兒媳婦看看呢!說好了讓妹妹這兩日過去商議呢!”說罷,遂與太妃道了乏離開了。


    側太妃才一出去,太妃就把香草叫過來,吩咐她去看看王爺下朝了沒有,若在前麵馬上請到這兒來,就說自己有要事與王爺相商,不想水溶這麽快便過來了。


    北靜太妃笑道:“溶兒的消息也很快呀!”


    水溶急道:“母妃可知西寧王也去提了親?”


    北靜太妃點頭道:“母妃已知道了,怕什麽?他已年過四十,家裏又已有王妃,不過是納妾罷了,想來賈府也不會將林姑娘給了他做妾室去。”


    水溶道:“可孩兒聽說賈府裏卻也沒有拒絕,隻說再考慮考慮,若是沒有這個心何來考慮?”


    北靜太妃‘哦’了一聲,又問:“此話可當真?”


    水溶也歎道:“說什麽我也不相信,就是她嫁不了賈寶玉,也不該去做了人家側室啊?”


    北靜太妃勸慰道:“瞧你急的這個樣子,賈府裏不是還沒有應承嗎?那就說明那府裏對這門親事並不十分滿意,不然咱們現下聽到的便是‘訂親’而不是去‘提親’了?”


    見水溶隻顧低了頭那裏沉吟,北靜太妃心裏又是寬慰又是歎息:終於能有人讓兒子動心了!況林姑娘又是個出類拔萃的,若真能娶了進來,自己也就安心了!


    北靜太妃向水溶笑道:“別急,咱娘倆兒好好商量商量這個事兒該怎麽辦?”


    卻說那西寧郡王派了人前來提親,也著實出了賈政之所料。賈政怎麽不知西寧郡王的年歲要大出黛玉不止一倍,若要將甥女與了他去自己並不十分願意。


    這日又打發了幾個媒人出去,賈政愁著一張臉回到院子,一徑進了王夫人的屋內。


    王夫人此時也正自苦惱,生怕賈政將黛玉與了北靜王府去,不過好在到今兒那北靜王府還沒有人來提親,隻是老爺的一廂情願罷了。前兒個自己又請了妹妹過來相商,妹妹給想了個主意讓找機會跟老爺說,自己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說了後老爺會不會信?


    正想著就見賈政沉著臉進來,王夫人忙站起來接了上去,一旁的玉釧兒也忙上了茶來,又出去門外伺候。


    王夫人小心問道:“又來了幾家來提親的?可有入老爺眼的?”


    賈政搖頭歎息道:“不過是些中庸之輩罷了!”


    王夫人勸道:“老爺也太用心過了,想那北靜王爺是什麽人?哪裏就看得上一個一點子根基都沒有的人,況大姑娘如今又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


    賈政聽王夫人如此說話立刻生出一種厭惡之心,這個婦人怎的就偏生了這般勢力之心,便發話道:“怎麽無依無靠?這府裏不是玉兒的家嗎?雖然她父母不在了,可還有嫡親的外祖母、嫡親的兩個舅舅,有什麽不能與她做主的?”


    王夫人見老爺又偏激起來,隻得口中道:“妾身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老爺何須動怒,這大熱天兒的再惹得老爺身上不耐煩,豈不是妾身之過。”


    言罷,王夫人見賈政‘哼’了一聲,並沒有再出言責怪,便試探著又道:“老爺可曾聽說過一事?是關於北靜王妃的?”


    賈政不由‘嗯’了聲,問道:“什麽事?”


    王夫人四下裏瞧了一瞧,故作神秘道:“聽說那北靜王妃當年死得不明不白。”


    賈政聽了趕緊站起來,向窗外瞅了一眼,又轉回頭小聲叱責道:“你瞎說些什麽?讓人聽去了,不光是你我,連帶這府裏也都要受牽連的!”


    王夫人也小聲道:“不是妾身瞎說的,外麵都傳開了老爺沒有聽說嗎?”


    賈政道:“我從不關心這等閑言碎語!沒影子的事兒不要妄作評論!北靜王府裏太妃賢德、王爺年輕有為,怎麽能做出這等事來,還不快快閉嘴呢!”


    賈政對王夫人這般叱責著,然而有道是人言可畏!縱是賈政心中千般萬般的不信,卻也由不得心中生了疑問?想起北靜王妃確是進了王府不過三年便故去了,也沒有留下個一男半女,當時聽說是王妃犯了舊疾病死的。


    不過王妃娘家對王妃的死也不是那般介意,也並沒有聽說過對北靜王府有些許指責?怎麽如今卻又傳出這樣的話來?賈政哪裏知道,這些話兒是薛姨媽給姐姐出的主意,意在讓賈政由此產生疑慮,放棄將黛玉嫁入北靜王府的念頭。


    薛姨媽千囑咐萬叮嚀,這些話隻能對賈政一人說起,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曉,因賈政向來嘴嚴實,絕不會傳出去。但若是被人知道了這些話是由她這裏編排出來的,不把她剝了一層皮才怪呢!


    王夫人見賈政雖責罵於自己,卻是也低了頭那裏沉思起來,便知此法奏了效,心下竊喜。


    又趕緊趁熱打鐵道:“老爺想想,大姑娘自小身子就弱,若是將她嫁進了北靜王府去,再受了委屈,說句實在話,妾身這裏不說怎麽,可老太太與老爺是頭一個心疼的,就是地下的妹妹與妹夫也要埋怨老爺呢!”


    王夫人又走過來親自給賈政續了茶水,轉而麵帶喜色道:“倒是西寧王府裏的西寧王妃,妾身倒是與她相談過,最是個寬厚待人的,就連府裏的下人做錯了事也從不打罵,隻好言相勸,了不得罰了去抄經書便罷了,聽說宮裏的太後知道了,也道法子新穎,又不傷人,連連誇讚呢!滿京城裏誰不知道西寧王妃是個最賢良不過的?況大姑娘若過去了,雖說是個側室,卻也沒有管家之累,正好將養身子,何樂而不為之?”


    聽王夫人這麽說,賈政本性是個再迂腐不過的,又恐怕自己在甥女的婚事上打錯了主意,對不住死去的妹妹,又想起那日媒人過來將西寧郡王誇得跟花兒似的,這些年來,自己府上與西寧王府也素有來往,王爺的為人也還說得過去,想到這裏,心下便又有些猶豫起來。


    賈政哪裏知道王夫人的險惡用心,早年因著黛玉之母賈敏在未出嫁前,便深受賈府上下眾人寵愛,王夫人更由此心生妒忌。


    想當年王夫人才進門是新媳婦兒時,模樣並不出眾,本想著自己帶了豐厚的嫁妝進門,定會讓賈府上下對自己刮目相看,誰料想賈母對自己卻沒有一絲疼愛,整日裏端了婆婆的架子擺了高高在上的樣子給自己看。然而隻一見了她那個寶貝女兒便眉開眼笑,一味的寵溺,真真地氣死人呢!


    好容易熬到小姑子出了嫁,不承想沒過多久卻又來了這個刁鑽的丫頭,整日裏給自己的心肝寶貝兒子氣兒受,偏寶玉又肯聽她的,前些日子竟昏了頭來自己這裏,求了讓他娶了這個丫頭,‘呸!’做他娘的大頭夢吧!


    這王夫人本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因著當年妒忌賈敏而心生惡念,如今是鐵了心的要將黛玉為人側室,也出心中一口惡氣!


    賈政沉吟了一陣兒抬起頭來,向王夫人道:“玉兒如今身子可大好了?老太太這一病倒是累得她不輕,我聽著說她日日都要帶病去老太太那裏侍奉吃藥?”


    王夫人忙笑道:“論起孝心來,園子裏的兩位姑娘倒是都不如大姑娘呢!”


    賈政道:“她身子骨兒還弱著呢,怎可如此費心,你平日裏該勸勸才是,倘若再累壞了身子,那便如何是好?”


    王夫人笑應道:“老爺吩咐妾身記著了,大姑娘那裏倒是每日裏燕窩不斷呢!”


    賈政聽了點頭讚道:“如今老太太病著,還是你惦記她些。”


    王夫人笑道:“哪裏是妾身,竟是釵兒呢!妾身這些日子因著操勞了些,也病了幾日老爺是知道的,竟是忘記了大姑娘那裏的燕窩,本來老太太吩咐日日都送過去的,誰料想出了這麽多事情,幸好有寶丫頭想著,讓人從她那裏給大姑娘送去了不少,倒是省了我的心。”


    賈政聽了心下稍安,心想這寶釵雖是看上去不太伶俐,心地倒是善良,又聽王夫人說過她每每見寶玉都勸著讀書的,將來寶玉娶了她也倒讓人放心。


    便微微點了點頭道:“真難為寶丫頭了!”


    王夫人窺見賈政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一抹讚許,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心中暗道:“真是菩薩保佑!讓弟子如意!”


    就聽門外玉釧兒進來回稟道:“老爺、太太,前麵傳話兒過來,北靜王府來人說是北靜太妃前來拜訪,轎輦已快到府門口了。”


    再看賈政‘謔’地站起來,大聲道:“快快有請!”


    那賈政素知水溶為人,又有前些日子北府對賈府的幫襯,心中更是屬意水溶。如今聽了北靜太妃親自過府,心中大悅,便忙不迭地來到前頭迎接。


    王夫人忙喊住賈政道:“老爺還請三思啊!若是老爺貿然應承了北靜王府,那西寧王府也不是好惹的呀!老爺可別忘記了,宮裏的麗妃是西寧王妃的表妹呢!”


    賈政聽了王夫人之言不由停下了腳步,心裏不禁也犯起愁來。王夫人又過來向賈政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又歎口氣道:“妾身說這些也全為了咱們府上,不如還是緩一下,再想一個萬全之策。兩個府裏誰也不要開罪了才是。如今咱們已沒有了娘娘在宮裏做靠山,往後做什麽事情都要想想清楚再做決定呢!”


    賈政不禁又放慢了腳步,等了王夫人一起來至府前,可巧北靜太妃的轎子剛好到,忙迎了又行大禮參拜過接至府中。


    那北靜太妃說話並沒有繞彎子,幾句寒暄過後,便向賈政直言要娶黛玉為北靜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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