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日展眼便過去了,黛玉將李太醫配製的幾付藥用完之後,身子也漸漸好了起來,隻是因著前幾日發燒胃口不太好,也有好些天兒沒正經吃飯了。(.無彈窗廣告)


    這日清晨,紫鵑去做了些紅棗百合粥來,黛玉隻略瞧了瞧便讓她放下,說是過會子再吃。


    紫鵑無奈隻得歎了口氣將粥放在桌上,無意間抬眼看去,姑娘那原本就孱弱的身子瞧上去竟似又瘦了一圈兒,嬌小的身軀裹在暖暖的棉紗襖裏,越發襯出那空靈的雙眸與小小的下巴,著實讓人憐惜!


    黛玉也怔怔地瞅著紫鵑,見她歎氣,便道:“一大早的,又為了何事?”


    紫鵑忙笑道:“不過是替姑娘的身子著急罷了,奴婢又哪裏來的煩心事?”


    黛玉悠悠道:“我自來便如此,你又不是不知。”言罷又四下裏瞧了瞧:“雪雁又哪裏去了?”


    紫鵑笑道:“才雪雁一大早便去給姑娘做蝦肉餛飩去了,說是如今姑娘病好些了,也該讓姑娘調換些口味兒來,省得每日裏除去粥便還是粥,沒的惹人厭煩!”


    黛玉聽了忙道:“罷了!不過是果腹而已,吃一點子就行了,哪裏就這麽麻煩起來。”


    紫鵑還待再勸,就見雪雁輕輕地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道:“姑娘還不去看看咱們的馬車,趙良哥哥弄得可好了,再也不怕雨淋了!”


    紫鵑收拾著手頭的東西,轉過身來看了看雪雁笑向黛玉道:“姑娘沒覺得?雪雁叫哥哥比奴婢叫得還親呢!”


    雪雁聽了急得上來拉了紫鵑道:“那你說我將他叫做什麽?不叫哥哥難不成叫弟弟嗎?”


    紫鵑忙“呸!”一聲道:“不害臊!哥哥比你大著好幾歲呢。”


    雪雁笑道:“不是你逼著我這麽說的?”


    黛玉也笑了,問雪雁道:“那輛馬車已被趙良收拾得夠好的了,難不成又變了樣兒?這兩日見你樓上樓下的跑,敢則又去給他幫忙去了吧?”


    紫鵑搶著笑道:“可不是嘛!這兩日可真勞動了雪雁妹妹了,哥哥私下裏與奴婢狠誇了她一通呢!姑娘明日看了就知道了,若是覺得還坐得,也不枉雪雁的一份心了!”


    雪雁忙上前與黛玉道:“姑娘聽聽,紫鵑姐姐越發的會拿雪雁打岔了,難不成裏麵就沒有一點兒紫鵑姐姐的功勞了?”


    黛玉也笑道:“待會子我就下樓瞧瞧去,是不是像紫鵑說的那樣好?”


    雪雁撅嘴道:“姑娘行動說話都向著紫鵑姐姐,奴婢不依呢!”


    黛玉款款站起身來,拉了雪雁的手笑道:“不用她說,我也知道你這兩日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裏的。”


    雪雁聽了黛玉之言,不知怎的眼裏便潮濕起來,忙扶了黛玉來了床邊坐下,才含了淚道:“奴婢自小就跟著姑娘,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份,雪雁從小便失去了雙親,現隻有姑娘一個親人了,奴婢隻想著能夠服侍姑娘一輩子便罷了。”


    黛玉點頭歎道:“如此說來,咱們的身世倒是一樣呢!”


    紫鵑瞧兩個人那裏又傷心起來,忙過來笑道:“好好的,怎麽又想起這些?都怪雪雁,一大早起的就惹姑娘傷心!”


    雪雁忙也擦了淚笑道:“看我,是喜歡糊塗了,姑娘,奴婢扶你下樓去瞧瞧吧?”


    紫鵑一旁忙攔著道:“看來你真是樂昏了頭了!這是哪裏?姑娘哪能隨便拋頭露麵的?看再惹了是非回來!”


    雪雁眨了眨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我又忘記了。”


    紫鵑又笑道:“姑娘還未用早飯呢,你做的那蝦肉餛飩可好了?正經的快去拿了來給姑娘用吧。”


    雪雁忙用手拍了下腦袋應道:“哎呀,我倒差點子忘了,才剛已做得了,還溫在那裏呢,我這就去拿來,若是擱久了便不好吃了。”說著便忙忙地去了,留下黛玉、紫鵑不由相視一笑。


    第二日清晨,黛玉一早便梳洗過了,幾人用罷了早飯,紫鵑與雪雁又先將行李、物品拿了交給趙良送至了馬車上。


    紫鵑拿了麵紗與黛玉覆在了麵上,又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麽,才回身囑咐雪雁將房門帶上,兩個丫頭一前一後護著黛玉下了樓。


    出了客棧大門,黛玉透過麵上輕紗,瞧見前麵停著一輛墨青色布圍子的馬車,趙良一身輕便穿戴笑嗬嗬地站在那裏,見了黛玉過來忙上前行禮道:“姑娘,請上車吧。”


    黛玉往前走了兩步,上下打量起這輛馬車來。


    隻見麵前這輛馬車通身墨青,蓬頂上用褐色油布遮蓋,隻是瞧著兩側的窗子外麵又加了層厚厚的藏藍布簾。其它的與來時並無兩樣,麵上便露出了疑惑問道:“雪雁說這馬車被你又改造過了,怎麽?”


    趙良笑嗬嗬道:“姑娘先上來再說吧。”說著上前打起簾子。


    紫鵑先踩了腳踏上去,再過來扶黛玉,才一進馬車裏,便覺一股暖意直撲過來。


    因現下已進了九月,天兒早已涼了下來。饒是黛玉已穿上了冬衣也還覺冷氣圍繞,倒是沒有想到,馬車裏卻這麽暖和。


    紫鵑笑著扶黛玉坐好了,黛玉這才發覺,車裏四周乃至車頂上,都加了一層白底兒淡黃色小花的綢布圍子,再抬眼車頂上,見縫隙處也被人用繡著精美花邊兒的帶子縫上了。


    再瞧瞧自己日常坐臥的地方,鋪了層厚厚的狐皮,更有意思的是,這狐皮有白色、灰色、還有一兩處竟是黑色的,放眼看過去,倒似一幅絕美的山水畫!


    黛玉用手輕撫上去,暖暖厚厚的,紫鵑見黛玉眼裏欣喜的目光,便笑著問道:“這圍子裏麵是上等的蠶絲,裏麵哥哥又加了層板子,怎麽靠上去都不怕的,姑娘可還滿意?”


    黛玉笑著點頭道:“讓我猜猜,這四周的圍子一定是你做的,而這花邊兒條子定是雪雁的功勞了。隻是這狐皮褥子…”


    紫鵑笑道:“再也瞞不過姑娘的法眼,這炕褥子卻是奴婢哥哥想出來的,因著這次姑娘被淋了雨,哥哥怪自已沒有將馬車收拾好,才讓姑娘受了涼病倒在此,心裏內疚得很,這些日子在這裏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便想了這個辦法出來,說是便是下再大的雨,哪怕是下雹子也不怕了。”


    正說著,雪雁也上來笑嘻嘻嘻道:“姑娘,怎麽樣?”


    紫鵑笑道:“姑娘早知道了,都是雪雁妹子的功勞呢。”


    雪雁笑道:“要說功勞最大的應是趙良哥哥,若沒有他的主意,咱們也不會做這些,隻是這些狐皮倒是讓他好找呢!”


    說罷雪雁又向外麵的趙良笑道:“是不是趙良哥哥?”


    “隻要姑娘不嫌小的沒本事便罷了,誰知道可著這濟南城也找不到幾條同顏色的狐皮來呢!”趙良忙道。


    黛玉在裏麵柔聲接道:“這便夠為難你的了。”


    “敢問姑娘,咱們可以走了嗎?”外麵趙良又小心問道。


    雪雁歪了頭看向黛玉,見黛玉點了頭便掀了簾子向外笑道:“趙良哥哥,姑娘說可以走了。”


    紫鵑也笑道:“哥哥可要走穩些啊!”


    趙良笑道:“好勒!妹妹照顧好姑娘,咱們這就起程了。”說著便聽他口中“嘚駕!”一聲,馬車“吱扭”一動,便緩緩向前行去。


    從濟南到蘇州,路途漫漫,黛玉主仆四人這一路上雖說小事不斷,卻幸好沒再鬧出來什麽大的事兒來,又行了月餘便到了姑蘇城。


    此時的蘇州城一隻腳已然邁入了冬季的大門,空氣中的陰濕直麵撲過來,讓人頓覺寒氣逼人!


    這一日午後,借著天上一縷暖暖的陽光,黛玉的馬車悄然駛進了城。


    因當年如海過世時,隻托了賈璉將城東的大宅子賣掉了,卻還留下了另一處房子沒有處置,這說起來還有兩個緣由。


    一是林府的管家林伯年事已高,又是打小便跟了林老太爺的老仆了,一輩子沒兒沒女的,如今隻剩下孤伶伶的一個人,如海在世時便許了他日後住在此處養老。


    二來因著如海臨終前默認了賈璉說的,黛玉的婚事將來定會有老太太與她做主,讓如海放心。隻是如海想著,今後哪一日黛玉有機會回來掃墓祭拜父母,也好有個落腳之處啊!


    是以,便留下了城西的這一處宅院,雖沒有城東的那一處院子大,卻也亭台樓閣、花園池塘一處不缺。


    因趙良並不認識林府,紫鵑也隻陪黛玉那一年來過一回,如今三年過去,城裏又變了些模樣,紫鵑也早忘記了,隻有黛玉與雪雁打小便在這裏,對這裏的一草一木皆熟悉得很,縱是這兩年稍有些變化,隻聞著這街上的氣息便足以讓她們找到回家的路。


    才一進了城,雪雁便時不常地向趙良指路,黛玉道:“雪雁,咱們是要去城西的那一處宅子裏,可別讓趙良走了冤枉路。”


    雪雁笑道:“知道了姑娘,奴婢早與他說過了。”


    待行至林府門口處不遠,黛玉先從車內打起窗簾望去,便見前麵一處宅子,已有些泛舊的青色大門上有如海親筆‘林府’二字,龍飛鳳舞,字裏行間透著林如海的品質超群。


    黛玉心情激動,淚眼朦朧,口中不禁喃喃道:“爹爹,玉兒回來了。”紫鵑、雪雁忙都勸道:“姑娘快別傷心,咱們不是已經到家了嗎。”


    外麵趙良聽車內靜無一聲,知姑娘此時定是心裏難過,隻是此時正是午後,雖說天氣很冷,街上也行人頗多,時候長了難免讓人猜疑。


    又稍等了一會兒,趙良便在外麵隔了簾子小聲道:“姑娘,到家了,要不要下車進去,這大街上人多眼雜呀!”


    一句話提醒了黛玉,才要下車,忽又想起什麽,便對雪雁道:“你先下車跟趙良說,將馬車趕到一旁,然後你再前去悄悄叫門探聽一下。”


    雪雁領命,下車後向兩旁瞧了瞧,見街上行人雖然不少,卻都是行走匆匆,無人向自己這裏看尋,便上前拍門。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見大門開了,裏麵出來了一個青衫老人,正是林府的老管家林伯。


    見了雪雁老人稍一打楞兒,又驚喜道:“是你,小姐呢?”


    雪雁忙走進去笑道:“小姐在後麵,林伯您老這一向可好?”


    林伯笑道:“好,好!就是想念你們呐!”說著伸了頭向街上望去,隻是老眼昏花,並沒有看見停在離府門不遠處的馬車。


    雪雁也向後麵看了看又問道:“林伯,近來可有什麽人來過府裏?”


    林伯想了想道:“上個月有京城裏賈府的人來問小姐回來了沒有?我說,小姐不是好好的在京城裏嗎?怎麽會回來呢?”


    雪雁一聽忙道:“你可看清楚了是賈府裏的人?”


    林伯道:“來的這個人我並不認識,是他自己說是賈府裏二老爺派來的,我一聽就急了,不會是小姐出了什麽事兒吧?那人隻是不答,又說小姐可能不日就回來了,說是要給老爺太太回來上墳來,若是回來了就讓我去給賈府捎了信兒去,好讓他們放心。我這還琢磨著,小姐回來怎麽他們府裏老爺太太不知道?”


    雪雁聽了暗自道:他們還真讓人回來尋了?


    又聽林伯道:“對了,後來他說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人,隻因一人在路上吃壞了肚子鬧病,那一個在客棧裏看護他,兩個人便落下了,因自己想著先趕過來瞧瞧,既然林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煩我告訴後麵那兩個人,就說不論見沒見著小姐,讓他們便直接回京吧,不用再等了。你說說奇怪不奇怪?老朽這些日子正納悶兒呢,可巧小姐還真回來了。”


    雪雁又問道:“後麵那兩個人可來過了?”


    林伯道:“到現在還沒有見著呢!怎麽小姐在京城裏住的好好的,就突然出了府回家來了?再說了,老爺的祭日是九月初三,已然過了呀?若說回來也應由京城裏著人早些送回來才是呀?”


    林伯一肚子的疑問,卻見雪雁低了頭那裏不言語,林伯便向外麵看了看道:“既然小姐回來了,就趕快讓小姐進來吧?外麵怪冷的。”


    雪雁忙道:“林伯,我這就去找姑娘去。”說便飛跑著去了。


    一見黛玉,雪雁便忙道:“了不得了姑娘,這裏也住不得了。”


    黛玉見雪雁慌張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難道…”


    雪雁便將林伯說與自己的那些話全告訴了黛玉,一旁的紫鵑急道:“他們還真的找過來了,姑娘,咱們怎麽辦哪?還進不進府裏去?”


    黛玉聽說賈府已來人找過了,心下也頗為躊躇起來。


    雪雁想了想道:“姑娘,林伯不是說還有兩個沒有過來呢?依奴婢看若是過來也不過這兩日了,倘真來了便由林伯出麵就說姑娘並未回來,打發了他們就是了。”


    黛玉點頭道:“罷了,既然都到了家門口了,哪有不回家之理?想來也不會這麽巧今日便碰上,咱們便先進去住下,等明日去城西見了肖姨娘再做打算吧。”


    紫鵑忙先跳下車來,警醒地與雪雁一起向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眼熟的人,便將簾子打了,扶著黛玉下了車,三人快步進了林府大門,早已侍在門口的林伯緊走兩步上前,將幾人接了進去。


    不過片刻,林伯又出來帶了趙良將馬車繞到了府南邊側門進來,一起幫他將馬車停好了,又忙著拿行李。


    趙良見林伯歲數大了,恐再累著他,便笑道:“林伯快別管了,東西也不太多,我一個人拿便是了。”


    林伯一聽,眼睛一瞪:“怎麽?你小子看癟我,早年間,這點子東西我一個人就都能搬得動哩。”說著,上前便拿起兩件行李,話也不等趙良作答,‘噔噔噔’向裏麵走去。


    留下趙良兩隻眼睛瞪得似銅鈴,口中喃喃道:“我的奶奶!這老頭好大的力氣!”也忙一手提了一個包袱跟著林伯進去不提。


    林家這一處府第是典型的江南格調,從大門進去便是轎廳,再往前又是客廳,穿過遊廊便到了正室,當年林如海與賈敏便曾居於此地。


    正室上房內又分東、西廂房,東邊那一間是林如海日常起居之所,而西邊廂房便被如海作了書房。


    轉過正室上房,後麵便是夫妻二人的臥房,虧的林伯這幾年來日日打掃,室內竟幹淨得很。隻是卻已是人去樓空,空令後人思念罷了!


    這上房東、西兩側各有月亮門過道,右邊進去是個小花園,花園中間有一四方池塘,每當夏季荷花盛開之時,真個是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左側一路,便是當年黛玉居住之處,雖此處黛玉平日裏並不常來,但幾處小小房舍,卻也被她分別做了書房、臥室、琴屋等等,便是那琴屋也給她起名為‘瑤韻閣’,而她當時的年紀也不過五、六歲而已,林如海還曾笑讚道:“玉兒小小年紀,倒也雅致,竟連這題字也頗有你母之風呢!”


    不同於京城賈府的朱漆厚重,林府的房屋俱是白牆灰瓦,小巧別致。更令人欣喜的是林府這一處的宅院,緊臨後門處便有一條清澈的小溪順流而下,兩旁還有些鬱鬱蔥蔥的小樹掩映著,遠遠望去,白牆灰瓦在這叢林溪流的映照下,更顯清雅淡然,韻味無窮!


    話說幾人進了府,林伯便要親自去打掃黛玉的房間,雪雁過來忙攔住了笑道:“林伯,你留在這裏招呼著,我與紫鵑姐姐去做便可以了。”


    一旁的黛玉也笑道:“雪雁也熟門熟路的,就讓她去收拾吧。”


    林伯這才笑道:“那老奴便偷回懶了,小姐要不先去老爺夫人的房內歇息一下,等房間收拾妥了再過去可好?”


    黛玉點頭應了,便跟了林伯來到上房,又吩咐趙良去下邊休息。


    一進房門,那股熟悉的書香氣息便淡淡而來,黛玉鼻中不由一酸,淚水又差點滑落下來。忙忍了問道:“林伯,這屋子裏的書籍可還都在?”


    林伯也拭了把淚水道:“自老爺去後,這屋子裏的東西、擺設樣樣都如當年,一處都沒有挪動過,老奴做夢都想著老爺哪一日能再回到這裏呢!”


    聞言黛玉烏黑的雙睫微微低垂,如蝶羽一般顫抖著,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落於塵埃。


    一老一小這裏各哭各的,又過了好一會兒,還是黛玉先拭了淚問道:“這些年來,這府裏就是林伯你一個人?不是說,你有一個遠房的侄子要來照顧你嗎?”


    林伯歎了口氣道:“老奴那個侄子還沒等到過來便一場病沒了,再說這幾年老奴一個人也慣了,每日裏打掃打掃老爺與姑娘的房間,收拾收拾花園子,過得倒也清閑自在。就是每日裏盼著想著小姐哪一天能回來瞧瞧呢!”


    黛玉微微一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林伯也忙換了笑臉道:“可不是嘛!小姐瞧老奴這一高興都忘記給小姐倒茶去了。”說著忙顛顛兒要去外麵端茶水,又想著屋裏隻黛玉一人,便又轉回身問道:“小姐一個人在這裏?…”


    黛玉忙笑道:“你快去吧,在自已家裏怕什麽!”


    林伯忙‘哎!哎!’地去了。


    卻說黛玉那幾處房屋每日裏林伯都要收拾的,隻是人老了,做起活來不怎麽細致罷了。倒也並不難收拾,紫鵑與雪雁兩個隻是將帶來的行李都安置妥了,又將各處稍微擦拭了幾下,便過前麵來請黛玉先回屋歇息。


    當夜,黛玉吩咐紫鵑與雪雁去外麵自去歇息,言道這一路眾人都太累了,很該好好歇息一晚才是。


    紫鵑哪裏肯,抱了被子笑向雪雁道:“雪雁去你原先那屋子睡吧,我還是在這裏陪姑娘,你知道這些年了,離了姑娘我再睡不著的。”


    雪雁笑道:“還是我在這裏陪姑娘吧,姐姐一路伺候姑娘比我辛苦呢。”


    黛玉一旁忙擺手道:“罷了,你們倆爭個什麽?我說的是讓你們倆個今晚都出去自睡,好養足了精神,明日咱們還要去城外去見肖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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