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自驛館離開後,就急急地去找玉無痕,趕了很遠的路,見到玉無痕時,正清冷孤傲地站在一處崖頂,滄海浩渺,落漠孤寂,一身霜寒,負手而立,黑衣迎風而動,衣袂飄揚,像是一雕石像,立於天地之間,曆經紅法劫難,沉浮於無邊苦海之中。


    天空零散著幾點寒星,月光如水,寒涼如冷地散在大場上,像是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層寒霜,凝成水,結成冰。


    風中有著輕咽細嗚聲,像是一抹幽魂訴說著世間不平,人事無常,命運不公,低低泣歌,憂傷環繞。


    流風看著他的背影,好像天地間隻有他一人般孤獨,染盡滄桑,透著一抹疲憊,心頭有種酸意,心疼著自家主子,他太寂寥了,內心像結了冰一般,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主子能和白姑姑相守一生,可是他們兩個,誤會太多,錯過的太多,中間的隔膜也太多了。


    “主子,洛翎錦把白姑娘深夜帶了出去,有大批的人馬前去了那個山穀,落公子的人在那裏,估計兩邊死傷慘重!”流風低低道,至少在他回來時,他隻知道這麽多。


    “嗯,走吧,我們去看看!”玉無痕回身,身影如風。


    剛踏進所說的山穀,流月就迎了上來,臉色有些凝重,見到玉無痕,拱手道:“主子,洛翎錦的人全死了,不過他逼白姑娘剌了落公子十劍,現在人被送往落雲山莊的途中,白姑娘很傷心,回了驛館。”


    玉無痕身形一震,氣息忽頓,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流風和流月當場驚住,嚇得不敢多說,主子為什麽聽到這個很震驚?落羽塵受傷不是更好,不,死了就沒人同主子爭白姑娘了!


    時間靜止般,過了很久,墨玉麵罩下的唇微微彎起,抹出苦澀的弧度,一股哀涼傳遍全身,眼光落滿痛色和自嘲,緩緩轉過身,風中全是他無聲的歎息。


    有些東西錯過了,連挽回的機會都不能他,落羽塵,你真的是好計謀,好心機!


    流風流月對視了一眼,小心地問道:“主子,那現在我們去哪?”實在是主子看起來很難過,有種絕望的孤獨。


    “落羽塵想離開,沒那麽容易,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主子什麽意思?他們真的要和落雲山莊對上了嗎?流風兩人不解,心裏卻有絲興奮,早就想比比到底是他們天下第一樓厲害,還是他落雲山莊更勝一籌?


    雲知抱著落羽塵離開,心中無限擔憂,主子的傷不重,白姑娘全避開了身上的大穴,在身上戳上十個窟窿,換誰也受不了啊,主子竟然連啃都沒啃一聲,這份忍耐,非常人能比。


    更讓雲知擔憂的是落羽塵在今晚之前就中了毒,而這毒不算少有,但是很難解,看來,落雲山莊這次誓必受到牽聯,後果很嚴重。


    才行幾十裏,雲知一行就被第二批人包圍其中,這批殺人比之前的人數還多,武功還要更高一層。


    停下腳,幾十條白影將雲知和昏迷著的落羽塵護著,刀光劍影,一觸即發。


    雲知咬了咬牙,將白墨衣給的九轉還魂丹又喂了一顆給落羽塵,冷聲道:“殺!”


    也在同時,信號彈飛上了天,綻放出五色雲朵,是落雲山莊獨有的聯係方式。


    沒有人出聲,山林之中,開始了又一輪生死搏殺,刀劍無情,世間的冤魂不知又多了幾多?


    雲知等人本來就經過了一場打鬥,又連翻趕路,時間長久下來,在體力上占了弱勢,加上對方武功又高、人數又多,敗相很快顯了出來,幾十個人轉眼就隻剩下幾個,地上,躺的都是他們同伴的屍體,雖然如此,卻無一人退縮,拚死搏殺,以命相護。


    白墨衣的手並不重,經過這麽一段時間,加上吃了兩粒的丹藥,落羽塵醒了,聞著淡淡的血腥,眉頭稍稍皺了一下,示意雲知放他下來,傷不重,傷口用了奇藥,已經愈合了,隻是身體上吃了點虧,內力不如以前。


    “主子,您的傷怎麽樣?”雲知邊打邊問。


    “雲甲鐵衛到了沒?”落羽塵搖頭示意他沒事,這支人馬是他埋伏附近的人,如今是用他們的時候了。


    “到了,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是不會出現的!”雲甲鐵衛終身隻聽命於主子一人,若是沒有主子吩咐,哪怕是他們今日戰死在這裏,他們也不會出手相助。


    這也是為什麽信號彈放了那麽久,無人支援的原因。如果落羽塵再不醒,雲知等人隻有戰死一條路。


    落羽塵看著圍著他們的殺手,人影綽綽,光影寒風,琉璃墨瞳閃著淩厲的寒光,一個命令,無數個銀甲衛士憑空而降,如戰甲天神一般,剛勇猛烈,帶起一陣清涼的寒風,這裏,血腥越來越濃了,褐色的土地也在慢慢伸延著……


    雲知等人壓力大減,就連他,在落雲山莊十年有餘,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雲甲鐵衛,雙眼不由都看直了,這風采,這武功,真不是蓋的,他的偶像啊!


    落羽塵淡淡掃了一圈,並未發現洛翎錦的身影,真是個小心謹慎之人!今晚出動的全是江湖殺手,若是他落雲山莊指證,沒有一絲證據,世人根本不信。


    想要落雲山莊俯首稱臣,他,算盤打得太容易了點。


    “雲知,你現在回驛館,找……”落羽塵想著白墨衣現在一定很傷心很自責,本要雲知回去報平安,可是一想,算了,還是自己去吧。


    雲知好不容易地把目光從那些銀光閃閃的鐵衛上把目光轉回來,又見主子揮手把他打發了,撓了撓頭,遲疑地道:“主子,白姑娘要屬下送您回莊。”見落羽塵不悅地瞪來,雲知硬著頭皮又道:“你傷沒好,又中著毒,屬下也覺得先回去好!”


    落羽塵沒有理他,自己手下聽從她的話,他並不生氣,反而有種喜悅在心底,瞪了眼雲知,低頭看了下身上的血衣,皺眉嫌惡地道:“為什麽不更衣?”


    雲知很淡定,雖然周圍刀劍聲不絕於耳,可是主子的脾氣能忍到現在才說,他很感謝天了,他隻來得及給傷口上藥,可是隨身沒有帶衣服啊,一臉為難,反手將劍入鞘,不用主子再吩咐了,他去取衣服去!


    周圍的殺手人數不斷增多,看樣子,洛翎錦是要他無命而回,落羽塵也不急,悠閑地站在原地,雖然一身是血,但是不改如仙風姿漠然的注視著眼前,看著人由活到死,由有變無的轉化過程,隻是一瞬間,一刀一劍之間而已。


    遠處的樹後一抹人影站在那裏,戾色的眼神緊緊盯著這片屠殺,一直帶著笑意的臉此時沉了下去,原來這就是落雲山莊傳說中的鐵衛,果然非同一般,這些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們麵前顯得如些不堪一擊,落羽塵,誰勝認負還早著呢!


    陰沉一笑,轉身而去,對於身後的上百人性命,根本沒有一點在意,至少他們的犧牲讓他知道了落雲山莊暗中的實力。


    手裏的一張紙忽地灰飛煙滅,落羽塵,中了“七蟲七花”,下毒之人已死,唯一的解藥單子也毀了,就不信,你有天大的本事,解了這毒。


    毒是很平常,難在環環相扣,但是解毒時一定要按這七蟲七花的下毒順序才能解,否則,隻能加速毒發。


    雲知速度很快,落羽塵同樣很速度地換好衣服,他一秒鍾都不想多穿那件染血的衣服,雖然那血是他的,還是一樣覺得髒。


    風中傳來一股寒意,淡然轉身,平靜無波地看著來人,除了臉色蒼白了些,落羽塵和平常無二,誰會知道就在一個時辰前,他身上連刺十劍?


    “果然是好心思,好謀劃!”玉無痕冰冷的聲音帶著陰厲,身上的落傷一絲不露,有的隻是他慣有的冷冽寒霜。


    “過獎了,塵不過是做自己該做的,守自己要守的!”落羽塵望著他,表神很平靜,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到在裏麵,說開心又不是開心,說炫耀也不是炫耀,又像是達償所願的那種滿足,又像是至死敵於無路,總之,是種很複雜的情緒。


    別人不明白,玉無痕卻全數收到,深海般的眸子幽暗絕冷,這次,他真的像是被叛了死刑一般,落羽塵連一點反擊的餘地都沒留給他。


    認輸?不可能,那不是他的性格,他與她,是上天注定的生死夙緣,有幾世的糾葛,若想他放手,除非他死!


    “你以為你這樣做,她就會全心對你嗎?帶著愧疚的愛,不是圓滿的!”不想說,又忍不住不說,玉無痕冷冷掃了落羽塵一眼。


    “這個,倒不用玉樓主操心,不過,至少,她說,生死相隨!這句話,我想,玉樓主是等不到了!”落羽塵反唇淡道,他是存了私心,想把她的心完全占有,他不放手,可是他放她中途撒手,而洛翎錦剛好給了他這個機會,他隻不過是借機而用,順勢而為,也是這件事,她給了他一生的承諾。雖然裏麵有她的愧疚,但是他有信心,他會撫平她的傷痛,完完整整地贏得她一顆心。


    可是,接下來要麵對的事太多,他不得不將她的後路堵死,他自私了,但自私也隻為他們倆人的將來,沒有回頭路,隻能向前走!


    玉無痕氣息暗了一下,緩緩道:“如果落老家主知道這件事,我想,這中間的變化就不是你能把握的了!”


    既然有了決定,那就各憑本事!


    落羽塵微頓了下,道:“既然愛她,又怎麽舍得她有危險?”他是想把這件事傳入家族中?他知道這事壓不了多久,他嚴令手下不得報回莊裏,雖然壓不了多久,可是至少不是現在,他有傷在身,如果家中人對她下手,他怕有所閃失,護不了她!


    “她不會有危險!”玉無痕的話帶著鄭重,楚國內亂,龍潭虎穴,他都能護她平安,同樣,天下大亂時,他同樣可以保她安寧!


    隻是,她不能和落雲山莊有關係,隻能是他玉無痕的妻!


    “玉樓主想做什麽,與塵無關,這片天下,若是她不想要,塵便不爭,若有一日,她說要,那塵雙手奉上,隻為搏佳人一笑!”落羽塵風輕雲淡,輕話天下,大氣若然。


    “江山如畫!”一句江山如畫,透出玉無痕隱藏的霸心,指點江山,運籌帷幄,他不輸世人。


    “嗬嗬,你謀江山,我謀人,我們各得其所!”


    玉無痕沒有說話,若是說世上誰最了解他,可能也就是他了,隻可惜,他們注定是天敵,兩人之間,隻容一人獨活,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一場男人的戰爭在話語裏進行著,誰也不輸誰一分,誰也不贏誰一分。


    兩人並肩而立,氣氛詭異,他們是敵非友,今日一席話,明天刀劍相對,這也是他們的命運!


    眼光掃過銀光鐵甲,玉無痕冷冽的聲音依然讓人聽不出半分情緒,“雲甲鐵衛,難得一見,不愧是落雲山莊培養出來的!”語氣裏有著淡淡的讚賞,這支鐵衛敵得上千軍萬馬了,今天隻是出動了少數,他一直認為最大的敵人不是離、洛,而是落羽塵,果不其然!


    “有幸,塵也想見見玉樓主手裏血騎,希望不會等太久!”落羽塵話裏有話,淡然而語。


    “痕更希望,和這支鐵衛不要碰麵的太早。”玉無痕同樣有著暗意。


    “好的結局誰都想看到,過程卻是血腥的,世事難料,若來,誰也躲不過!”落羽塵同樣不希望和玉無痕手裏的隱形血騎碰上,至少,在三國平衡之下,他落雲山莊永遠都是落雲山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來犯,我必誅之!


    “你中了毒,隻有七日時限,落莊公還是先解決自身問題吧!”戲也看完了,洛翎錦的打算也未落空,最差的結果就是這樣,試出落羽塵的實力,最好的,就是今晚殺了他,不管哪個,他都不虧!


    這些殺手對他來說,都是銀子買來的,九牛一毛而已。


    “小事一樁,不勞玉樓主掛懷!”落羽塵說完轉身離開。


    “如果你還打算去找她,我勸落莊主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今晚就是教訓!”玉無痕冷冷丟下一句算不上警告,隻能算是提醒的話,黑影如煙,流光飛逝。


    落羽塵停下腳,淡淡望著發白的天空,天亮了,真快!太陽出來了,這個世界充滿陽光,他們就有希望,不是嗎?


    打鬥停止,所有的銀甲衛士如來時一樣,瞬間消失無蹤,一場爭戰,除了之前的損傷,死的都是黑衣殺手,一個未留,遍地血腥。


    “走吧!”落羽塵沒有停留,他現在真的很想她,很想她!


    “主子,要不,先找地歇息一下吧?”雲知還是不想他去找白姑娘,至少在主子傷沒好完全都不要去,像今天,如果沒有這些雲甲鐵衛,他們可全交待這裏了!


    “嗯!”也許是聽進了玉無痕的話,也許是他心裏另有打算,落羽塵暫時放棄了去找白墨衣,他的行蹤,洛翎錦知道的太清楚了,他不想那人再用同樣的理由來為難她,他是痛在身上,她卻痛在心裏!


    “雲知,速傳飛白來見我!”這個弟弟,從家裏出來,不先找他,竟然跑去找宮絕殤了。


    “是,可是,主子,那位未來的少夫人現在正和二公子同行呢?”你想見二公子,豈不是那掛名未來少夫人也會來?您就不怕白姑娘一個生氣,給您白眼吃?別忘了,身邊還有那麽多人虎視耽耽呢!後麵的話,雲知是打死也不敢說,隻能在心裏想一下。


    落羽塵這次是真的煩惱了,飛白這次真的是來給他添亂的,還好,他聰明,沒選擇跟他同行。“還是算了,傳訊落青!”


    “是!”雲知應道。這落青和落英可是主子的得力下屬,分管著莊中事務,主子一定是有什麽發現,不然不會輕易要他們前來。


    落羽塵總覺得這事透著詭異,洛翎錦也算是明日張膽地對他下手,這其中,到底有著什麽是他沒想到的?


    想到身上的毒,落羽塵心頭微沉,這解藥,洛翎錦是絕對不會給他的。


    最後,雲知還是被落羽塵派去白墨衣身邊了,雖然他暗中還安排了人,可是對她,他永遠都是不放心的,除非她在他眼前!


    成親的隊伍才行了一天,就發生百人撕拚的場麵,接下的路,誰都想到了,並不好走!


    白墨衣恢複清明,靜坐在房裏,她出不去,他進不來,一牆之隔,隔斷兒女情長,隔出無盡相思。


    她一直在想他,想他在她揮劍剌進他體內時,他溫柔的笑靨,那是天地間最真最誠的情,鮮血流出,除了他眼裏的愛和安慰,她找不到一絲怨意,哪怕他怪她都好,他那樣的笑,她好想哭,她的心酸和痛楚,全掩在笑容之下,哪怕是哭,在他麵前,她也是笑著流淚。


    他太懂她,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全能明白,給她的,隻是他無盡的體貼和關懷,忍讓和深情。


    她想,這一生,她都逃不開他織就的網的,哪怕是死,也隻願死在其中!


    “小姐,要起程了!”紫絡進來,輕輕扶起白墨衣,心中歎息,小姐的心事越來越重了,如果再找不到無傷少爺,她怕有一天小姐就撐不下去,她壓抑的太多了!


    “小姐,雲知回來了,讓我告訴您,落公子已沒事,傷勢不重,要您不要掛念!”紅綃也進來了,輕輕地道。


    白墨衣停下腳,道:“找雲知過來,我有話問他!”不當麵問清楚,她怎麽會放心?


    “好吧!”紅綃和紫絡都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他真的沒事嗎?”白墨衣顯得有些激動,見雲知一進來,就立刻出聲問道。


    “主子傷已無大礙,調養幾日就好了!”雲知想了想,還是把中毒一事隱了下來,希望在這七日內能配出解藥。


    “你有事瞞我,雲知,我要聽實話,不然,我就把紫絡許給別人!”白墨衣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沒說完,不得不威脅道。


    “白姑娘,您……好吧,我說,主子中了七蟲七花,隻有七日時間!”雲知耷拉著腦袋,不得不屈服,白姑娘比主子還狠。


    “洛翎錦下的毒?”


    “是!”


    “你回去吧,讓他保重身體,別忘了答應我的話!”白墨衣抿著唇,眼裏有著擔憂,她當然知道這七蟲七花是什麽,毒很平常,就是這解毒的順序不能有一點錯誤。


    直到坐上了車,白墨衣還在想這個問題,怪不得昨晚她要探他的脈,他避開了去,根本沒打算讓她知道。這個男人,把所有的事都擔著,難道不知道她也會心疼嗎?


    生氣地踹了腳車壁,也不知道力道有多大,反正那一邊的橫木被她一腳踢得粉碎,嚇得周圍的人全圍了上來。


    “小姐,您怎麽樣了?”紅綃在車個小心翼翼地問。


    白墨衣有些窘地看著那爛了一個洞的地方,從那裏還可以看到外麵的數幾腳,心頭卻更煩了。


    “沒事,繼續走吧!”


    他竟然中毒了!白墨衣有些焦慮,拿起換下來的血衣,因為上麵沾滿了他的血,她不忍丟棄,看到又心疼無比,還有些沉重的感覺。仔細地放在鼻下聞著,半晌,不得不妥協地放下,這毒她知道是哪七蟲哪七花,可是她解不了。


    她想見他,從沒有什麽時候,她迫切地相見他,坐立不安,她的冷靜也早已拋之一邊,想到昨晚那十劍,流了一地的血,她心都揪成一團,現在他又中毒,不見他一麵,她安不下心。


    好想離開,好想好想離開!洛翎錦一直走在車輦前,白墨衣一點辦法都沒。


    “小姐,您怎麽了?”紅綃端了茶水進來,見白墨衣臉上盡是著急,不由開口訊問。


    “紅綃,他受了重傷,現在又中了毒,我想去見他,一定要見他!”白墨衣很信任她,也實在是心情太過焦慮,所以,她就算出不去,也想有個說話的,或者做點別的事,轉移下注意力,不然,她真的會什麽也不顧地跑走了!


    “小姐,我有辦法!”放下手裏的東西,紅綃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不過,眼裏淺淺地劃過一絲失落,小姐這麽急著去見一個人,卻不是去見主子。


    “你有辦法?什麽辦法?”白墨衣有些吃驚地問。


    “小姐,您看這個!”紅綃自懷裏掏出兩張薄薄的人//皮麵具。


    白墨衣拿在手上,一張是她的臉,一張是紅綃的臉,眼裏閃過喜色,忽地蹙眉問道:“你什麽時候帶身上的?”


    紅綃低著頭道:“是上車前,流風給我的,說是小姐用得著!”其實她就不明白了,主子明知道小姐要出去,見的人也不是他,為什麽還要幫小姐準備這個東西?不是她自私,真的是想不明白主子這麽做的用意。


    他給的!白墨衣怔忡了一下,有種澀澀的痛在心底漫延,隻覺得他這份情同樣好重,她和他是不可能的,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明明知道她要去見另一個人,還要幫她鋪路,打點一切,玉無痕啊,玉無痕,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一個男人的心,真的可以這麽大度嗎?明知道她不愛他,明知道她不能給他回應,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不光紅綃不明白,送東西來的流風也不明白,實在忍不住,還是張口問了為什麽?


    玉無痕久久才道:“她終歸要去,為什麽不給她一條最安全的路呢?”


    流風傻了,真不知道說自己主子是癡是呆,情到了這份上,別人還能說什麽?主子這麽做,是了解白姑娘知道了落羽塵的情況後,會想盡方法去見他一麵,如果洛翎錦發現了,後果會很嚴重,而這個辦法,看起來是最好的!


    主子的心思,他們永遠不懂,如果是他,打死他都不送!


    白墨衣一直拿著兩張麵具,臉上的焦慮消去,這個時候,心底竟然還有個聲音在說,要她不要去!隻可惜太小聲了,小聲她完全忽略了它。


    和紅綃換好了衣服,戴好麵具,這才慢慢走下車輦,外麵的天萬裏無雲,湛藍湛藍的,廣闊無邊,隻是一簾之隔,便好像隔住了一切,空氣裏有著秋天特有的幹爽,還著落葉的味道,有抹淡淡的哀傷流轉。


    白墨衣往邊上慢慢移去,腳步很慢,她想掉到後麵,然後找機會離開。


    就在這時,洛翎錦忽地回頭,看著她道:“紅綃,公主如何?”


    心裏咯噔了下,忙低頭,學著紅綃的聲音道;“公主昨晚一宿沒睡,現在正在車內休息!”


    “是嗎?”洛翎錦的眼光有些玩味,一直盯著她,似是想要看出什麽。


    “公主要休息,吩咐奴婢不要打擾,而且公主的心情似乎不好。”有時候,慌話裏就要帶著真話,這才能騙人。


    洛翎錦眼裏的厲色退了幾分,如果真要說白墨衣在睡沉,他還真不信!昨晚的事,她怎麽會睡得著?


    “本皇子不放心,還是去看看公主吧!”說著,洛翎錦就跳下了馬,往車輦走來。


    白墨衣的手忽地握了起來,心道:紅綃,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可給了你暗示了。


    “皇子留步,按禮俗,這一路上您都不能上公主的車駕的,不吉利。”一名嬤嬤攔住了洛翎錦,不卑不亢地道。


    白墨衣都要為她喝彩了,宮絕殤真的是準備了個份量級的人物,不怕洛翎錦才好!


    車內的紅綃也緊張的不行,聽到外麵的話,暗暗著急,這洛皇子,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小姐剛一下車他就來了,不會是露出什麽破碇了吧?


    “走開!本皇子是關心公主的身體!”洛翎錦掃了嬤嬤一眼,聲音還是很輕和,不過卻帶了一絲怒意。


    “皇子自重,禮不可破!”不畏強權,嬤嬤傳大地頂了回去。


    一句禮不可破,壓得洛翎錦再不好上前,隻是微眯著眼光,往車裏看去,眼神淩厲地似乎能將車簾穿透,忽地又揚起笑臉,很關心地問道:“公主身體不適,等下錦讓人備些藥膳送來!”


    “本宮不想吃,不勞皇子了!”紅綃的聲音裝得很像,連語氣都是惟妙惟肖的,難辨真假。


    “那公主就好好休息吧!”洛翎錦聽到聲音,笑了笑,翻身上馬,道:“把速度放慢,別吵著公主休息!”


    假仁假仁,紫絡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然後拉著白墨衣就往一邊走去,不過,她可不知道換了人,白墨衣也沒打算告訴她倆。


    “紅綃,這裏空氣不好,我們離遠點!”紫絡說完又瞪了洛翎錦一眼,汙染空氣的東西指的誰誰明白!


    隻是洛翎錦又在這裏扭頭往後看了看,唇角的笑讓人看了心裏發寒,又看不透什麽。


    白墨衣求之不得,跟著紫絡慢下步子,在離車駕有些距離後,接著又找了個借口,閃身離去,一抹清煙般地穿棱在林中,沿著落羽塵曾告訴她的記號,一路尋去。


    落羽塵因為受傷,走的並不遠,不過還是花了白墨衣很長一段時間,剛來到他歇腳的地方,周圍的侍衛就用一種帶著恨意和無奈的目光看著她,他們恨她傷了主子,無奈她是主子認定的人,心底裏又佩服她的武功和才智,是種很矛盾的心理。


    不知道怎麽麵對她,那些人又覺得尷尬,最後,一個兩個的全走了,隻留雲知在身邊。


    白墨衣的眼光暗了一下,這種情況比她預想中的要好很多了,最起碼沒有刀劍相向。


    她風進來時,雲知也嚇了一下跳,想著紅綃來幹嘛,誰知她在臉上抹了下,就變成白姑娘了,雲知心裏很高興,單純地為自已主子高興著,總算不是主子一方麵在付出了。


    “白姑娘,您怎麽會來?”高興歸高興,還是很吃驚的,洛翎錦把人看的那麽緊,白墨衣真有辦法!


    (白墨衣心裏汗了,道,這是紅綃的辦法!咱不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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