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眸看著淡雅如仙的人,就算坐著輪椅,他的出塵風姿不輸屋內任何一人!如波光瀲灩的眸子劃過一道淺淺的細紋,心裏的某一處如蜂蟄般,一下一下在冰與火的交融中跳動著,這股酸澀的痛意一直隨著血液的漫動流向四肢百胲,纖細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想伸手拂去他眉間的鬱色憂愁,還有那雲眸深處的愧疚之意,英俊如玉的臉上有著深深的自責痛苦之色。


    一股酸意衝上眼眶,其實他不用自責的,真的,他的所做所為也會都是為了她罷了,她承認,她介意的是當日他不得不說,言不由衷的違心之言,那言語像一把雙刃劍,在傷了她的同時,也刺傷了他,愛有多重,傷得就有多重;他絕然的轉身,他抱著阮清音離去的背影,是她心裏最不願回想,卻又不時出現在腦海的一幕,她不介意在她生死關頭時他拋下她離去,她卻介意他會的他會娶阮清音的話。


    可是如今看到他滿身是傷地抬頭乞求地請她諒解,昔日的一幕又再回到眼前,清絕的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用深幽如潭的目光凝視著他,她的心逐漸在一點一點地軟化著,她還能再信他一次嗎?


    “哼!”玉無痕看著兩人眸中情動,幾不可聞地哼了一下,本就深邃的冰眸更如深夜一般,卻在微轉之間透著一股深深的寒意。


    “衣衣,我兒子還在那老頭手裏呢!”宮絕殤酸意地扳過白墨衣,很是不悅地打斷兩人的“眉目傳情”。那死小子,假仙的家夥,以他現在的慘狀裝可憐搏人同情,他才不給他機會呢!


    “閉嘴!我不是你兒子!”


    “閉嘴,你不是他爹!”


    “閉嘴,少胡說八道!”


    幾聲嗬斥的話語同時響起,都帶著濃濃的不悅和怒意,他算哪根蔥呀,兒子是亂認的嗎?不,爹可不是隨便就能當的,尤其是某小鬼的爹。


    白墨衣冷冷地橫了宮絕殤一眼,他來添什麽亂?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


    “哎喲,小東西,你可真會傷我的心!”狹長的鳳眸帶著一抹幽光和刻意的受傷,捂著心口苦皺著一張那張美麗妖嬈的俊臉瞪著怒視著他的白無傷,聲音脆弱地怨幽道。


    可惜他這副我見猶憐的“西子捧心”換來了幾個不屑加鄙視的白眼,丫丫的,讓你裝,等會再收拾你!


    “其實我倒是很好奇落老爺子的話,落老爺子,有話不妨直說!”洛翎染看了一眼冷著臉的白墨衣,轉眼對著落老家主道,有些東西越藏越成禍害,早點明了倒好。[.超多好看小說]


    楚君離疑惑的看了一眼洛翎染,隨即明了他的意思,遲疑了一下,便不再說話,隻是眼裏的矛盾越來越濃了,最後也隻化為一聲無聲的長歎在心底,有著說不完的無奈。


    雖然他並完全清楚事情的始末,可是今時今日,他又如何看不出來呢?


    楚君莫的臉有些青,鐵沉鐵沉的,他還是晚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現在已不是一個悔字可以形容的了,隻是他猶不信,為什麽事情會這樣?還有,孩子到底是誰的?為什麽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獨獨他一人蒙在鼓裏!


    冰峰般的眸光射向白墨衣,有一抹譏笑在心頭,現在他該悔他對不起她,還是該恨她今天讓他陷入如些尷尬之地?


    新婚第二天,他明明看到她睡麵自己身邊,香肩裸露,可是隻因當時心中太過厭惡,連一眼也不想多看,隻是迅速地離開了新房,整整五年不曾再踏足她居住的那所院落,就連平時想見也如陌路一般,養著她,隻是多了一張嘴而已,就連她生產,無傷出生,他也不曾去看過,對於那個孩子,就如他娘一般,完全當做不存在一般。


    很多時候,其實他是知道那個孩子偷偷在後麵看著他的,那種渴望的目光,就算他背對著他,他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隻是,當時他鐵石心腸,從來沒有回頭,也從來沒想著回頭。


    他府裏的人不止一次在他耳邊說過,這個孩子並不是他的,可是,因為不愛,所以不恨,有著隻是漠視,她們母子的存活,也隻是為了安拂心懷鬼胎的白丞相而已。


    原來,一開始,他就錯了,原來,對於她,他並不是真正的無情,隻是不想被一個棋子牽製,她越是對他好,越是百般討好他,他便越是想到她背後的人,越是感到厭惡。


    他不知道的是,原來有時厭惡一個人,也是一種在乎。


    其實,這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傷害,都是她一人承受,原來,白丞相對她的傷害遠遠不及他給他給她帶來的,當時的她是如些的愛他,在乎他。


    還記得,她紅腫著一雙手捧著辛苦了一天做出來的芙蓉糕,髒著一張小臉局促地站在他麵前,眼裏盛滿了小心和乞求,還有一種幸福的奢望,閉上眼,似乎還能看到當時他揮手打翻她失望傷心的眼神。心口不可遏止地痛了起來,如果……如果……如果當初他不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如果他能稍稍給她一點溫暖……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指甲深深陷進肉中,手心一片黏濕,沉沉垂下眸子,落漠成殤,線條冷硬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哀絕,天地於一瞬間在他眼中盡失色彩,緩緩緩緩地,用很沉重很緩慢的速度慢慢向後退去,現今的他,已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了,過了今日,他楚君莫是世人眼中的一個笑話,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人影綽綽的大廳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起來,腳步很沉,他卻有種浮懸的感覺,握緊的拳頭裏溢出一滴滴豔紅,隨著他緩慢的腳步滴落在冰冷的石麵上,深紫的衣擺上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暗紅的痕跡。


    人們同情議論的聲音響在耳邊,隨著他的意識越飄越遠……


    楚君離心疼地看著他,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伸出手欲扶他,卻被他抬手製止了,現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同情,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同情越多,那隻會提醒他當日的錯有多重。


    被落老家主拎在手裏的白無傷看著他,整齊的牙齒咬著下唇,眼裏閃過一絲不舍。


    畢竟在生死陣裏一起生活了三個月,雖然那裏他失憶了,可是那三個月的相處卻是他以前無比渴望擁有的,盡管娘說他不是他爹,可是他畢竟是他心裏盼了幾年的人,所有對父親的渴望他都留在他身上,雖然他恨他傷害了娘,恨他不愛他,可是有種東西還是依然沉落在他幼小的心底,不是一時半刻就可抹去的。


    玉無痕眼中冷意更甚,盯著落老家主的黑眸裏聚集著旋窩,如冷刀飛刃般射向他,空中的氣流激起一陣陣冷意和殺氣,他,同樣有著無奈。


    白墨衣緊緊皺著眉,雖然眾人看她的眼帶著不屑和輕視,她卻私毫不在意,腦中飛快回想著前身的一切,卻怎麽想也想不出前身新婚之夜的那一幕,到底,那晚發生了什麽?如果進入新房的人不是楚君莫,那會是誰?可不管是誰,這個人都該死,因為就是他,帶給了前身無法洗清的恥辱,當然,還有現在她的兩難之境。


    這是古代,她知道一個女人的名節有多重要,而那個男人卻毀了前身,緩緩掃視一周,入目盡是不恥,倔強的唇抿得愈發的緊了。


    她不在意什麽名不名節,但是她卻想給前身一個交待,不能在她離開後,心中還帶著深深的自責和內疚。


    “衣衣……”落羽塵輕聲喚著她,聲音裏帶著他都不自覺的不安,此時,他有種感覺,她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雖然隻有一臂的距離,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抓不著她,就連此時她心中想些什麽,他都無法猜透。他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今天無論她說什麽,都是他不願接受的,他寧願那個男人成為永遠不解的謎。


    “喂,落老爺子,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宮絕殤有些緊張地環著白墨衣的肩,似乎他的心也有些慌亂,心底湧出一股害怕,似乎有些東西也不是他願意接受的。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感覺到肩頭傳來痛意,白墨衣有些不解地看了宮絕殤一眼,不明白他是怎麽了?為什麽他這麽在意無傷的爹是誰?心中的好奇越來越重,冷眼看著落老家主,清伶的聲音帶著冬雪的冷意。


    “啊?那個,衣衣,跟他囉嗦什麽?先把無傷救回來再說!”紫靈兒忽地跳出來打斷了她的問話,衝著得意神色的落老家主怒道:“喂,老頭,你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了,欺負一個小孩子,你還要不要臉,我看,這落雲山莊也不過如此,什麽名滿天下,簡直是欺世盜名!”


    紫靈兒向來說話就直,有什麽也藏不住,她能忍這麽久也全是楚天奕在一旁拉住她,不然早在一開始她就會動起手來,她才不管什麽天下第一莊呢?


    落雲山莊的眾人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說實話,自山莊成立一來,倍受世人敬仰,還從未有人如此大聲地辱罵過,今天雖然落老家主行事著實欠妥當,可是護短是人的特性,瞪著紫靈兒的眼像是能吃人一樣,可是看到自家莊主麵色淡然的臉,還有自他身上傳來的隱隱威意,無形地震攝著他們所有的行為。


    “靈兒,無妨,其實不用他說,無傷是我的兒子,他的一切我又怎麽會不清楚!”白墨衣攔住紫靈兒,語氣淡漠冷然地說道,聲音不大,卻傳遍每一個角落。


    玉無痕怔了一下,微微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眼去,隻是那深色的眼眸中似乎流過什麽。


    楚君莫退後的腳在聽到她的話後本能地停下,卻沒有抬起頭,那眸光一直低垂著,隻是渙散的精神似乎有些些回攏,低散在胸口的黑發依然帶著濃濃的哀傷,整張臉都隱在暗影裏,此時的他似乎被人伸手一戳都能倒下般透著脆弱。


    “衣衣……”看著她忽地抬步離開,落羽塵愣了下後出口叫道,她知道?她新婚那晚的事他沒有去查,也不想去查,她不說,他知道她是覺得無所謂,畢竟那一切都不是發生在她身上,而她以前也曾告訴過他,她不知道無傷的爹是誰,現在,他在意的是以後世人看她的眼光,他愛的女人,不能活在天下人的恥笑怒罵中。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那位素水宮的聖女吧?二十年前他沒有選擇你,你因愛而不得,故而成怨為恨,因為自己得不到,更看不得天下有情之人終聚良緣,所以,就連自己親生兒子的幸福也要一手毀掉,你說,我說的是又不是?”白墨衣安慰地撫了一下將自己肩頭越抓越緊的宮絕殤,用一種事不關已的語氣陳述道。


    便是她的話,卻巧妙地轉移了眾人的好奇,將問題的重心移至另一上麵。


    可是話裏,她卻沒有承認她是水素心的女兒,她深知,落老家主不提,別人無法得知,她確定,他不會說,因為水素心三個字是他心裏的痛。


    素水宮現在對她來說是吉是災還是未知之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嘖嘖,原來是這樣,唉,我說落羽塵,你可真夠可憐的,被自己親生父親打斷雙腿,隻怕這世上,沒幾個父親能做得出來呢!”宮絕殤飛快地接過話題,口裏說著同情可憐,眼裏卻沒有一點點之意,反而帶著諷剌,說完,還不忘找同盟戰友,一腳踢向躲他遠遠的子夜,道:“呆子,你說這老頭是什麽來著?小無傷經常說的那個詞?”滿臉苦思,不知是真想不起還是假想不起。


    “是變態!”難道地,子夜應了他一聲,目光一直看著落老家主手裏的白無傷,眼裏卻流著不該屬於他的細細的慈愛之光。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飛快地點著頭,宮絕殤衝子夜飛了一個媚眼,很是讚許,想當初,他們聽到小無傷說這個詞時還呆了很久回不過意來,真不明白是啥意思呢!


    不過,某太子似乎忘了,當時白無傷罵變態罵得可是他和子夜呢!隻是覺得現在這個詞很好用,用在落老家主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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