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帳蓬裏,海棠已經睡下了,塞外的天氣畢竟比較涼,月兒打了個哆嗦,手腳利索的簡單洗漱了一下,便鑽進了被窩。


    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這幾天,她都好像生活在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重逢的喜悅和隱隱的擔擾,像兩個不同性情的孩子,反複的撕扯著她,不一會兒,她的嘴角又微微彎了下去,皺頭緊緊的擰成了川字型。


    賽馬場上的那一幕,大家都看見了,宜妃娘娘的臉色不太好,康熙也好像不太高興,胤禛的性子較兩年前更加的衝動了。


    她的出現無非更是增添了他的負擔,心裏的那一絲被喜欣包圍的快感頓然消失,取之而來的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歎什麽呢?”黑暗中,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


    月兒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隨即又反應過來聲音的主人是誰,便笑著撲進了他的懷中。


    胤禛小心翼翼的摟著懷中的小女人,將下鄂擱在她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發絲之間。


    月兒在他懷中抽了抽鼻子,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胤禛,她都會想哭,都會變得特別脆弱,也許這便是愛人之間的微妙感覺吧。


    胤禛馬上捧起她的小臉,一本正經的問道:“怎麽了?”


    “沒……有……”她的聲音無端端的變了調,原本想瀟灑的對著他燦爛一笑,可話剛說出口,便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是一個帶著濃濃撒嬌味道的聲音。


    “那就好”他輕拍了拍月兒的後背,溫柔的將她再次摟進懷裏,下鄂在她的發絲間蹭來蹭去,天知道他有多想光明正大的抱著她。


    月兒又癡癡的笑了幾聲,胤禛身上淡淡的墨香味很好聞,可是,又像是隔了很久很久,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兩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改變。


    過了好一會,月兒這才推開了胤禛,指了指睡在另一邊的海棠:“快些走吧,不然要被人看見的”。


    胤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仍舊固執的抱住了她。


    月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嗔怪的打趣道:“胤禛何時也變成貪戀女色之輩了?”


    聽到這話,胤禛怔了怔,隨即笑著捧起月兒的小臉,黑暗中,她那對如黑珍珠般狡黠的眸子顯得格外的耀眼,他先是在她柔軟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然後學著她的口吻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更何況我從來沒說過自己不是好色之徒”。


    大概是沒想到胤禛會說這些話,月兒麵帶慍怒的望著他。


    胤禛輕笑了幾聲,點了點月兒小巧的鼻梁,接著說道:“遇上你這個小狐狸精,你以為我還能做那花下君子嗎?”


    正在此時,睡夢中的海棠發出了一聲低囈,嚇得月兒一腳將胤禛踢下了床。


    胤禛怔怔的坐在地上,像是討不到糖吃的孩子,一雙原本冷冽的眸子裏盡是委屈的控訴。(.無彈窗廣告)


    月兒又好氣,又好笑,隻得軟聲勸了他離開。


    畢竟現在還不是你儂我儂的時候,盡快想辦法出宮,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胤禛又在門簾前站了一會,黑暗中,他的聲音很小,卻很堅定:“月兒,你等我,很快我便會接你回家”。


    他說的是‘家’,那個曾經屬於他們兩人的家,那個院子,是不是還如從前一般,不讓任何女人過夜?


    那個院子,是否還如從前一般,隻屬於他們兩個人……


    “嗯”她突然很想念那裏,很想念那段無法無天的日子,胤禛是她胡作非為的堅強後盾,無論她在府裏搞出什麽亂子,胤禛從來都不會生氣。


    這一夜……月兒失眠了……胤禛亦失眠了。


    第二天,康熙仍舊沒有召見宜妃娘娘,這個年過四十,卻仍然風韻猶存的婦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屬於她年紀的滄桑感。


    她一聲接一聲的歎息,直到夕陽夕下,她才勉強用了一點晚膳,便早早的準備歇息……


    外麵傳來一陣喧嘩,宜妃娘娘激動的從床上跳了起來,也顧不得披上外套,便跑到簾子外頭。


    幾名侍衛焦急的拉著隨行的太醫往前趕,宜妃的眼睛失望的暗淡了下去,塗得血紅的唇瓣張了張:“到底還是喜新厭舊……”。


    月兒古怪的望著她,這幾天,她說的話好生奇怪,以往在宮裏的時候也不見她這樣長噓短歎過,礙於身份,月兒又不好多問,隻得閉了嘴。


    這時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衝著宜妃娘娘行過禮,便說道:“娘娘,皇上請您過去……”。


    月兒忍不住多了句嘴:“公公可知道所為何事?”


    任誰都看得出來,絕對不是關於侍寢的事,看那公公焦急的神情,怕是前頭出了什麽亂子了。


    那公公為難的皺了皺眉,小聲說道:“奴才隻聽說……好像是四爺和九爺受了些小傷……”。


    宜妃趕忙回帳子裏換了身衣服,便風風火火的往康熙的帳蓬裏趕。


    月兒跟在她的身後,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原以為胤禛會以大局為重,也不知道他這次為何這樣小孩子氣……


    到了康熙的帳蓬,隻見康熙正神色凝重的坐在上座,他身邊站了個清秀的小太監,月兒瞧著有幾分眼熟,便多看了幾眼,那小太監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溫柔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活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這讓她想起那日早晨,太子爺拉著的那個小太監,“噝……”她嚇得倒吸了一口氣,太子爺的膽子未勉也太大了吧,皇上身邊的人竟也不放過。


    歎息的輕搖了搖頭,月兒掃視著四周,卻未見胤禛和九爺的人影,想必已經送回去休息去了。


    太子爺、十三爺、十四爺均神色疑重的坐在一旁。(.好看的小說)


    宜妃娘娘領著月兒和海棠恭敬的行過禮後,便順著康熙的指意,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路過那小太監身邊的時候,宜妃居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許是知道些什麽吧?


    康熙歎了一口氣,又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這才開了口:“今日之事,純屬意外,朕不想聽到任何不好的傳言,這件事,你們可給朕辦妥當了,懂嗎?”


    三人忙上前領旨,康熙卻揮了揮手,示意幾人退下。


    三位皇子一走,康熙便語重心長的握住了宜妃的手:“老四和老九也不知道結下了什麽梁子,這幾日總在鬧騰,畢竟出門在外,傳出去有失了皇家的顏麵,愛妃替朕好好盡盡為人父母的責職,將兩個孩子的心結解了”。


    宜妃也是一頭霧水,卻又不敢多問,隻得點了點頭:“是,臣妾一定不負重托”。


    康熙看了看跟在宜妃身後的海棠和月兒,隨手一指:“老四出來連個丫環都沒帶,你派個丫頭過去伺候伺候”。


    月兒愣了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暗自欣喜他隨手指的是自己,於是,忙跪下行禮:“奴婢一定照顧好四爺,請皇上放心”。


    康熙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揮了揮手示意宜妃退下。


    宜妃雖然心有不甘,卻又礙於麵子不好發作,隻得行了禮,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


    剛走出帳簾,裏麵便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皇上累不累,臣妾幫皇上捶捶……”


    月兒一驚,腳步一個不穩,險些摔倒……暈,難道康熙這回還帶了另外一個女人來?難怪宜妃一直古裏古怪的。


    宜妃娘娘卻好像沒聽見一般,腳步反而加快了些。


    去到胤禛帳蓬的時候,胤禛半躺在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正專心的翻閱著。


    她輕手輕腳的放下簾子,正欲走上前。


    胤禛修長的手指捏著薄薄的紙麵,輕巧的翻了一頁書,頭未抬,聲先聞:“小順子,爺不是說了,不要進來打擾的嗎?”


    “那好,我就不伺候了……”月兒笑著挑了挑眉,挑釁的望著胤禛,這家夥真是不聽話,明明說得好好的,要保持冷靜,怎麽像個三歲的孩子,三天二頭就搞出些事來,害得她怒也不是,喜也不是!


    唉!應了那句古話,男人啊有時候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要哄著!


    意識到門口站著人是月兒,胤禛忙拋下手中的書本,急得一個健步跳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跑到月兒跟前:“別……我以為是小順子,你別走……”。


    本想好好氣氣他,可看他這個樣子,卻又於心不忍,隻得強忍著攙了胤禛的胳膀扶他坐了下來:“傷到哪裏了,給我看看”。


    她嘟著一張小嘴,修長白晰的小手上下檢查著。


    “別動……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他憨憨的笑了起來,捉住她撓得他渾身不自在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月兒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不顧他的反對,繼續尋找著他的傷口。


    小腿處的一抹鮮紅,讓月兒傻了眼,那裏濕了一大片,不斷有鮮紅的血液浸染著他純白色的褻褲。


    她忙按著他坐了下來,卷起他的褲腳,這才看見,胤禛的小腿處被包得嚴嚴實實的,白色的紗布此時已經被滲出來的血液浸得鮮紅。


    “你是傻瓜嗎?明明傷了腳,還要下床來,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她紅著眼低聲的罵著,罵完後,也不管他笑得一臉癡呆,慌忙跑到帳外,讓守在門口的小順子去請太醫。


    小順子見了月兒隻是驚訝的抬了抬眼,卻又快速的恢複了淡然,不愧是胤禛身邊的人,看人臉色的功夫是一點也不比宮裏的人差呢。


    不一會兒,年過五旬的太醫便提著藥箱匆匆的趕了過來,仔細的檢查了胤禛的傷口,又語重心長的吩咐了幾句:“四爺這幾日最好不要下床,若是牽動了傷口,隻怕會影響日後的行走,還是小心為妙”。


    說完又為胤禛重新上藥包紮了一遍,守在一旁的月兒和小順子都被那染得鮮紅的褲腳嚇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太醫又將日常的注意事項和月兒交代了,便提著藥箱離開了。


    小順子便跟了太醫去取藥,月兒再也忍不住心疼,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胤禛也慌了手腳,作勢又要站起來,卻被月兒一把按住,硬是逼著他在床上躺了下去。


    “你是傻瓜嗎?這傷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傷得這樣嚴重,不是說一點小傷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抓著他的手,心疼的擰著眉。


    他輕輕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語氣裏盡是寵溺:“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呢?”


    她賭氣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側過身子抹了一把眼淚。


    他急得坐了起來,一把抱住月兒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脖子之間,乞求的說道:“我的好月兒,你千萬不要不理我,我說還不成嗎?”


    月兒這才破涕為笑。


    “其實也沒什麽,我們今日比賽騎射,我和老九一同看上了天空上飛翔的一隻雄鷹,本來將它打下來,可不知怎的,箭就射到老九那裏去了,恬巧,他也射中了我的小腳,事情就是這樣子……”


    他說得一臉的漠然,仿佛受傷的那個人並不是他,看他微微上翹的嘴角,月兒猜想九爺的傷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月兒皺著眉頭低罵道:“越活越回去了,做起事來一點分寸也沒有,下回可千萬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不然,我真的生氣的,再也不理你了……”


    胤禛忙討好的點著頭,臉上卻一絲悔意都沒有。


    兩人正耳鬢廝磨,你儂我儂之時,門簾被人撩起,而撩起門簾的人卻僵在了門口,連咳數聲之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月兒忙迎了上去:“十三爺還不快快進來”。


    胤祥這才尷尬的放下簾子,腳步不自然的走到胤禛床前,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四哥好些了嗎?”


    胤禛也不客氣的回了句:“好多了,隻是十三弟來得不是時候……”


    說完這話,十三爺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站在一旁的月兒也忍不住咳了幾聲,兩人對視了一眼,均紅了臉。


    隻有胤禛依然老神在在的半躺在床上,一副‘你壞了我的好事’的欠扁模樣。


    十三終於受不了這種古怪的氣憤,揚了揚手:“得……得,四哥別瞪了,我馬上走,這幾天都不會再出現了,咳……咳……”


    月兒忙拉住了他,瞪了胤禛一眼:“十三爺這是什麽話,你坐下,我去沏壺茶來……”


    十三這才笑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神色暖昧的打量著胤禛,還不忘調侃幾句:“四哥這會是因禍得福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皇阿瑪定然猜到了幾分,你要是再鬧下去,隻怕就要鬧到月兒頭上了,那時候可不好收拾”。


    胤禛輕哼了一聲,怒聲喝道:“我才不怕,這些王八羔子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我定不會讓他們好過,等著瞧吧”。


    胤祥歎了一口氣:“凡事隻要扯到月兒的頭上,四哥便亂了分寸,這不見得是好事,目前來看,老八還是得皇阿瑪喜愛的,你前段時間又得罪了太子爺,這會怕是事單力薄,還是穩重些好……”


    胤禛皺了皺眉不再接話,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僵。


    月兒進來的時候,兩人正各有所思的發著呆。


    她倒了一杯茶遞到胤祥手裏。


    胤禛便嘟著嘴說道:“我的呢?”


    月兒狠狠的賞了個爆粟在他的頭上:“你這傷,還是別喝濃茶了”。


    胤祥這口茶喝得也不舒坦,險些噴了出來,最後還是擺擺手,匆匆跑了出去,這種氣氛下,所有的東西都成了障礙物,他就算不被人趕出來,也會被胤禛那直勾勾的眼神給剜得體無完膚。


    接下來的幾天,月兒托了康熙的福,一直呆在胤禛的帳子裏伺候,宜妃娘娘那裏也就是清晨去請個安,匯報一下胤禛的傷情而已,轉眼間,塞外巡幸就要接近尾聲了。


    宮女、奴才們都開始收拾東西,以勉走的時候手忙腳亂,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不得了,這可是在塞外,要回來取那是不可能的。


    胤禛的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勉強能下地行走了,但是騎馬射箭還是有些難度,在月兒的千叮萬囑下,胤禛總算答應會做個聽話的病人,不會胡作非為了。


    臨走前幾日,蒙古王爺送來了兩匹汗血寶馬,奉上了兩柄色澤幽綠的綠如意,康熙喜歡的不得了,特命人設宴,宴請蒙古王爺,也算是為這次的塞外巡幸劃上一個看似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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