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是火熱的初夏來臨的時候,也是一年中悶熱的季節的開始。`在這悶熱的天氣裏,熾日如火,酷暑難耐。雖已近日暮時分,路上的暑熱卻絲毫也未降低,那枚熱力實足的太陽似乎離地麵更近了,幾乎到了舉手可觸的位置。


    公路上,一輛長途客車緩慢地行駛。發動機發出吃力的吼叫,輪胎壓碎小石塊石發出地砰砰聲。沒有一絲風,汽車身後揚起黃色的塵土先是飛快地騰起,然後又漸漸沉降,霧蒙蒙一片在躁熱的空氣中飄蕩,久久不願落下。


    這是一趟從省城通往天海的班車,應該是下午早晨兩點三十分發車,可發車時已經超過了三點。原因是發動機有壞了,修了半個多小時擦發動起來。乘車的人們沒有計較什麽,車已上路就沉浸在乘車的興奮之中。


    車裏坐滿了人,人們隨著車身地起伏搖擺也前仰後合,都緊緊抓著靠背上的扶手。男人們不停的抽著香煙,煙霧伴車內的嬉笑聲一起彌漫。一些沒有訴說對象的人要不無聊地聽著別人在神吹海侃,要不就斜靠在有海綿的的靠背上眯眼養神。年長一些的老婦不是隨著男人們的神侃哈哈大笑,而年輕的女人們則調好了靠窗的位子,看著窗外的街景。


    漸漸地,車窗外的群山顯出它的輪廓,一道亮亮的曲線沿起伏的山勢,勾出了群山的形狀。天空由墨藍而淺藍,最後一片銀白。公路兩側的鑽天楊上,不時有鳥兒飛起落下。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大客車的最後一排,他濃眉大眼一副國字臉,一臉的絡腮胡子。他似乎沒有受車上環境的影響,兩眼看著窗外沉思著。


    他叫梁鵬遠,即將上任的天海市市委書記,現在是在報到途中。靠著省委書記陳之龍的舉薦和省委組織部半年的考察,他經過了一段沉寂之後終於走上了天海市委書記的崗位。他懇切要求省委在他上任時,不派省委領導以及職能部門的人員一同前往。他希望自己拿著介紹信一個人到天海報到,以便途中搞些調查研究,省委同意了他的要求。


    車上的售票員看上去年齡不大,看上去大約二十歲出頭,看上去別有一種秀麗之色。一雙大眼睛淡然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略微有一絲英氣,又帶著幾分高傲。她的頭發並不算長,但依然在腦後隨意地紮了一條短短的辮子。她一隻手抓著麵前的橫杆,一隻手搭在箱蓋上。手指頭沒有節奏感地敲打著,時不時還抬起手背擦擦額上的汗水。她腿上裹著時髦的絲襪,腳上穿著白色的涼鞋和。腳趾不安分地拱動著,使得鞋麵一起一伏的。


    突然大客車停在了公路邊,旅客們洗車後一部分圍著客車,還有的焦急地等待著。年輕的司機雙手沾滿油漬無奈地看著發動機,頭上冒著汗珠,臉上的表情焦急而不安。


    人們怨恨了,也有人開始說著粗話。司機終於沉不住氣了,大聲吼道:“我有什麽辦法,車子壞了,又不是我有意的!”


    “不找你,找誰,我們是買了車票的。”人們紛紛地說到。


    駕駛員不吭聲了,售票員接過話頭說道:“大家不要著急,我攔公司的其它汽車,你們大車走吧!”


    她說著站到公路中間。經過一番努力,旅客們被駕駛員攔車一批批搭車走了。


    太陽已經消失在西方天際,茫茫的夜幕已經降臨了。梁鵬遠站在車旁背著手,他的臉上似乎很平靜。一雙深邃冷峻的目光凝視著西方天際的最後一抹餘暉,夜色似乎也給他的麵龐鍍上一層淡淡的陰影。他猶豫了一會,在一片蒼茫暮靄之中匆匆地走了,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這裏是天海市的城鄉結合部,但隨著近幾年城市建設的發展,早已看不到鄉村的模樣了。路邊的賓館飯店,餐飲娛樂以及各種購物中心隨處可見。高大的建築物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爍,與剛剛燃起的街燈相互輝映。眩目多彩的夜景讓人們似乎置身於繁華的都市,忘記了幾年前這裏還是偏僻的鄉村。


    梁鵬遠來到了一條繁華的大街上,街道兩旁商店和飯店的燈光更是絢麗。一些女孩兒在門前熱情地招攬著生意,這樣的街景使小農意識的經營方式暴露無疑。女孩們把夜晚的街道當成展示自己的舞台,越是遇到男士的目光,越是要展示她們千嬌百媚的身姿。越是把男士撩撥得瞠目結舌,越是能滿足她們的虛榮心。


    梁鵬遠搖了搖頭從她們身邊溜走,盡管各式各樣的燈光照耀著,他還是很難辨清整個街道的輪廓。他感到有些餓了,見不遠處一家餐館的燈光分外燦爛,門前並不見招攬生意的女孩,於是他快步向這個餐館走去。


    餐館門前的空地上停放著幾輛小汽車,他穿過汽車走了進去。盡管餐館做了裝修,但仍是看不出有什麽格調。大廳裏放著十幾張桌子,右側有兩個單間,此時餐館裏顯得很清閑,隻有三張桌子上有客人吃飯。梁鵬遠觀察了一下,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一位穿著紅旗袍的小姐朝梁鵬遠走來,一看便知是餐館的服務員。隨意飄散在肩頭的長發顯得有點標新立異,也有著點懶散。圓圓的臉上濃妝豔抹,微微發胖的身軀和身上的旗袍很不協調。腳下的高跟鞋使得她走路時晃來晃去,總是要摔倒的樣子。


    小姐走到他麵前微笑著說:“先生,您用點什麽?”。


    梁鵬遠抬起頭來,看了看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一碗米飯,一份燒茄子,一碗番茄湯。”


    小姐有些失望,她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先生,您不喝點酒嗎?”


    梁鵬遠擺了擺手:“謝謝,我不會喝酒。能否快點,我還要趕路。”


    小姐眉頭輕皺一臉的失望:“好的,您稍等!”說完轉過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旁邊桌子上有四個人邊喝邊說,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出租汽車司機。桌子上沒有正式的炒菜,放著一盤花生米,一個粉皮拌黃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盤火腿腸。白酒瓶裏已經空了,他們的杯子裏還有少量的啤酒。


    一個小個子問身旁的同伴:“老三,今天的生意怎麽樣”


    被稱作老三的人懊喪地說:“背透了,一天才跑了一百多元。”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司機說道:“老三,你跑了一百多元還是好的呢,我才跑了八十元。照這樣下去,真沒法幹了。”


    一個剃著光頭的司機插話道:“知道什麽原因嗎?就是車太多了,馬路上的出租汽車比坐車的還多。就這樣客管局和交運局還比著發運營證,也沒人管管。”


    梁鵬遠把椅子拉了拉靠近了那張桌子,然後拿出香煙給那幾個司機每人一支,自己也點上了一支和他們搭訕起來。


    “看來幾位都是開出租汽車的師傅?怎麽,業務不太好?”梁鵬遠笑著說道。


    老三上下打量著梁鵬遠,見他細皮嫩肉的像個書生,氣不從一處來:“是啊,知識分子。你在笑話我們?我們都是拉膠皮的,和你這個知識分子比不了。”


    梁鵬遠搖搖頭:“哪裏的話。我們都一樣,都在一個環境裏生存。你們剛才說,出租汽車的業務不好是由於車輛太多。那我就我不明白了,為什麽客管局和交運局還比著發運營證?為什麽一個行業有兩個部門管理?”


    光頭喝下一杯啤酒後抹了抹嘴:“你是外地的吧!怎麽連這都不知道。天海市有規定,出租汽車由客管局管。但交運局發的照是客運包車,表麵上不是出租汽車,實際上和出租汽車沒什麽兩樣。”說著端起了啤酒杯,見是空杯,伸手去抓啤酒瓶子。他失望了,四個啤酒瓶子全是空的,他無奈地摸了摸嘴。


    高跟鞋與地麵有節奏的撞擊聲傳了過來,女服務員走了過來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柔嫩的唇角泛著一股怨氣。眼神掃過梁鵬遠時是那麽的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人。


    “快吃吧,吃完了好趕路!”女服務員把盤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四名司機一起大笑起來:“知識分子,吃完快走吧,小姐不歡迎你


    梁鵬遠聽著他們的譏笑,臉上沒有半點怒意。他拿出兩張百元大鈔遞給女服務員:“讓這幾位司機師傅喝個痛快,再鈔幾個酒菜,這錢些錢夠了吧?”


    女服務員一臉的詫異,先是驚奇後是精喜,隨後喜笑顏開地說:“夠了,夠了!先生,對不起!剛才是我的態度不好,要知道飯館的營業額關係到我的收入,您別介意。您稍等,酒菜馬上就來。”


    說完她快步向操作間走去,空氣在她不斷滑動的兩條腿之間流動起來,在她身後留下一股化妝品的味道。


    司機們一下楞住了,他們停住了笑聲,用不解地目光看著梁鵬遠。


    就在這時,那個胖小姐一手端著一個盤子向一個單間走去。她把單間的門打開後,由於兩手都端著菜沒能馬上把門關上,梁鵬遠看到了裏麵的一幕。


    一個男人正摟著一個俊俏的姑娘親昵的喁喁私語,兩手就在她身上摸著,一切在都是那樣的輕車熟路,有條不紊。那個女人腳上穿著黑色的高跟鞋,左腿翹起搭在男人的腿上,右腿支起微微曲在胸前,黑色的內褲掛在右腳腳踝上,黑色的裙子全都卷在腰上。見門開了有人進來,她急忙推開那個男人,迅速地把左腿和裙子一起放下,臉頰上泛起了紅暈。為了掩人耳目,她又端起酒杯往那小眼睛的男子嘴裏倒酒。


    梁鵬遠不禁一愣,他看清楚那個摟著女人的男人:胖胖的,小眼細眉,高高的顴骨。單間的門關上了,裏麵傳來了那個男人責怪胖小姐的聲音,這更加證實了梁鵬遠的判斷。他想了一下,站起身倒了一杯啤酒走進了單間。


    裏麵傳出了對話聲:“這不是吳老弟嗎,這麽有雅興到這偏僻的地方吃飯。這位是……怎麽,不給我引見引見?


    “這……這不是梁……梁兄嗎?你怎麽會到這吃飯?這是我表妹,辦事路過這兒,隨便吃一點。請坐,我們一起吃吧!”


    “既然是吳老弟和表妹一起吃飯,我就不打攪了。外麵還有幾個朋友,我出去招呼一下,再見!”


    梁鵬遠走出了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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