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餐廳。


    送走客人,唐勁回到包廂,看著自斟自飲的尹卓為:“卓哥,剛才那老家夥開口不小,真的要給他那些?”


    “該花的就不能吝嗇,翡翠灣無論如何要搞得漂漂亮亮,花錢是小事。”


    “這群死貪官,也不怕吃太多撐死。”唐勁有些惱火。


    尹卓為就淡淡笑笑:“都當爸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看不透――隨他吧,大家互相利用。鬮”


    “也不知道翡翠灣要搞到什麽時候,做生意比道上的事麻煩多了。”唐勁喝口酒,“卓哥,孟九的事你預備怎麽辦?你去搞翡翠灣的這一星期,他來下麵場子鬧了不少事,貨出了問題,他現在要賴在我們頭上。”


    尹卓為將那批貨轉運給孟九後,本來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可在交易的時候,孟九才發現自己的貨被人掉了包,那些殘次品根本一錢不值。買家大怒,甚至還買凶來殺他,當時他從按摩館衝出去連衣服都沒穿,這事已經淪為道上的笑柄。


    尹卓為把玩打火機:“他的人一直跟著查驗,東西我已經給送到了,在兩頭上出問題我可就負責不來了――他吵他的,手下人看管不力被動了手腳,自己還有臉大鬧。哦”


    唐勁說:“那批貨要是被動了手腳,八成就是尹鴻了――不過現在都沒聽見什麽風頭,估計警察還沒搞定。”


    “孟九那瘋狗咬得這麽緊,誰都要忌諱被他咬一口。”尹卓為靠在那裏,“不過估計快了,夜長夢多,被別人先找到,就竹籃打水了。”


    “不知道藏在哪裏了――那麽多東西要掉包要藏起來都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說,孟九身邊很可能也不幹淨,沒有內應,尹鴻搞不定。”


    “媽的,回頭再細查查,死條子陰魂不散。”唐勁皺眉,轉臉道,“不過,要是被我們找到那批貨,就爽大了。”


    尹卓為半低著頭笑笑,在想著什麽事情似的。


    “卓哥等下是和我一起去醫院看藍翎,還是去看嫂子?”唐勁不避忌地問,“嫂子報社就在這附近吧?”


    握著打火機的手指緊了緊,尹卓為麵色沉沉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去醫院。”


    從大廳出來,兩個身高體健的英氣男人走路都似帶著風一樣,不少客人都被吸引去目光。


    正匆匆趕來的女人本已經走過去,可是又兩步退了回來,驚喜地叫:“尹先生?”


    尹卓為停下腳步看著身邊的女人,她喜形於色:“是我呀,謝媛――給你做過采訪的!”


    尹卓為想起了這麽個人,點頭:“你好。”


    他態度不冷不熱的,看看時間:“抱歉謝小姐,我有些別的事,不多聊了――”


    說著朝一邊的服務生招手,對著走上來的人說:“這位小姐的賬單記在我這裏。”


    謝媛急忙道:“不用了尹先生!我是來參加單位聚餐的――小西要離職了,我們給她辦個歡送會。”


    “誰?”他突然皺起眉,身子也側向她。


    “小西啊,她說要去國外繼續念書深造,讓我們羨慕得夠嗆。”


    尹卓為往裏麵的包廂看了眼,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可是那雙眼睛還是帶著淩厲的鋒芒,像已經把那個人揪出來似的。


    “尹先生要不要過去一起喝杯酒?”


    被她的聲音叫回來,尹卓為將手放進褲袋,沒表情地別過臉:“不了,你們慢用。”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上車和同伴離去,那樣子顯而易見的冷淡,全然不似平日裏的溫和有禮。


    黃金海岸的冷水池占了一整個大廳,設施也是最為豪華奢侈,可,這裏隻屬於一個人。


    翻滾的冷水衝洗著池邊那具強健的身體,長時間的浸泡讓他的皮膚變成了紅色,抱著手臂,尹卓為目光盯著一處,像在發呆,又像在思考。


    胸口的鷹頭紋身威風凜凜,隻是多了幾道紅色的傷痕。


    水珠從發絲上滴落,沿著挺直的鼻梁往下滑落,他合上眼,就想起那晚的情景。


    沒什麽後悔的,隻是覺得有點不痛快,她雖然也有主動,但總歸還是不願意。


    誰跟他在一起過之後背過身說‘我不想再見到你’?簡直找死。


    心口發沉,他覺得窩了一股火,一個轉身遊出去,健碩的手臂激起片片水花。


    遊了幾個來回,他停在池邊微微喘息起來,聽見有人走進來,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來人跪坐下來,遞給他一隻毛巾:“卓少,小心感冒。”


    看了眼身後的女人,他接過毛巾擦臉:“呆的還習慣?”


    代淩垂著頭看著他,肩頭的肌肉很結實,那張臉棱角分明剛毅俊美,不笑的時候很嚴肅,笑起來又很親和。


    “都挺好,曼尼姐很照顧我。”


    “缺錢用就從賬上拿,家裏有什麽事解決不了就找曼尼,在我手下做事,沒有委屈的道理。”


    她用力點點頭,拿出煙給他點上。


    “繼續學。”尹卓為接過她遞來的煙,濕發有些亂,但卻格外帥氣,“我需要的,是能用腦子幫我做事的人,而不是躺在床上按小時收費的人,懂嗎?”


    她點點頭:“我會認真學――卓少,我給你按按吧?”


    他沒動,似是默許了,她往前湊了湊,柔軟的手落在他堅硬的肌肉上按揉起來。不多時,靠在池邊的男人就穩下了呼吸,代淩在他耳邊輕聲叫了叫,才知道他是睡著了。


    在她看來,這也算是一種莫大的信任了。她用指尖在他身上輕輕滑動,看著他毫無戒備的樣子,眼底是濃濃的滿足與崇拜。


    *


    吃過晚飯,本來打算回房間上網的景小西被唐娟給硬拖下了樓。


    職位也辭了,現在正在聯係學校,一下子生活節奏和重心被打亂,心裏怪慌的,像是被趕走的一樣,怎麽想都覺得自己很落魄。


    附近的廣場每天都有大批人在那兒集體跳舞,唐娟就是最熱衷的一個,景小西不知道她把自己拉到一群中老年人堆裏想幹嘛,但是看著大家隨著節奏感強烈的舞曲快樂地扭動,也多少被感染了,她站在老媽後麵,也跟著扭了扭。


    想想自己幹嘛要整天愁眉苦臉啊,昨天的事情今天還在煩擾,那不是自虐嗎。生活不就是這樣,再快樂的時光也留不住,再痛苦的事情也會過去,最公平的就是時間流逝的速度對誰都一樣。


    跟著眾人揮著手轉了個圈兒,剛剛想開一點的景小西突然又被拽回到了黑暗情緒之中――


    圍觀的人群中,前排就站著那個混蛋尹卓為。


    憎恨超過了尷尬,她背對著他往人多的地方躲,唐娟看她來回竄,說她:“又怎麽了?跟著玩一會兒多好!整天坐在電腦前麵,你不胖誰胖!”


    “媽,我有很胖嗎?”景小西皺眉頭,“你先跳吧,我去買水喝。”


    一路走到附近的食雜店,她不用回頭看也能感覺到有人跟著自己,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後背上好像有蟲子在爬。


    停在店子門口,她故作鎮定:“老板,給我一瓶水。”


    正在搖扇子看電視的老板頭也不回:“有兩塊的,三塊的,五塊的,要哪種?”


    正要說話,一道身影也走到門邊:“水要兩瓶。”


    景小西才不想看見他,背過身:“給我一瓶兩塊五的。”


    老板伸出去的手又撤了回來,有些鄙夷地看了眼景小西。


    掏出鈔票遞過去,尹卓為低低的笑了笑,拿了兩瓶水:“不用找了。”


    景小西覺得脖子以上正在發燒,水也不想喝了,她抬步快速往廣場走去。


    尹卓為拎著兩瓶水跟著她,也不說話,景小西走得越快他跟得越緊,兩個人就像在玩追逐遊戲。


    【上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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