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船隊尾著荷蘭人的船一直往西走,身後的島嶼群早就不見了,前後看看,除了一片**大海,荷蘭人的那艘破船搖搖擺擺的,竟然成了我們唯一的參照物。[]


    一開始,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那條船在海平麵上漂漂蕩蕩,不緊不慢慢的,似乎對於幾天前的失敗和損失已經不再掛懷。


    可也是,劫後餘生,能夠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看得出這些人很輕鬆。為了更好的隱蔽自己,我們的幾條大船呈一字縱隊,從遠處看起來,七條船也隻是重疊出一個影子。這樣,被對方發現的機會就小了很多,怎麽變成七條船了呢?


    荷蘭人的兩條船現在也成了我們的了!


    我們絕想不到,夜裏那些荷蘭人會來偷襲我們,這事兒一般人都想不到,可是還真就發生了!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猛然聽到淩波號在前邊暴發出打鬥之聲,小月睡覺比較機敏,她一翻身爬起來,對我們說,“有情況!”


    這大半夜的,她這一嗓子就把我們大家的覺趕跑了,提耳一聽,可不是,姬將軍的喊聲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我們以為遭遇了海盜,穿衣起來,拿了家夥衝到甲板上的時候,隻見姬將軍已經占了上峰,淩波號正攆住了來襲的那條船,在海麵上追逐。我借著微光一看,正是荷蘭人的那條船。心裏當時就明白了。


    因為我們隱形工作做的好,荷蘭人以為我們隻是一條跑單幫的商船呢,大概是想了在我們的身上找補一下吧。這些人現在隻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一貧如洗。好容易碰到買賣,不做一票心裏癢癢。


    田王也被驚動起來了,他立刻叫軍士放了響箭,意在引起姬將軍的注意。很快,姬將軍丟下了荷蘭人,把船圈了回來,“王,怎麽不讓追了?”


    田王說,“追上了怎麽辦?是不是我們還得管這些人的飯啊?哈哈,我可沒有那麽多的糧食!”


    “這些人也太他娘大膽了,真是賊心不死!”


    “這下子,他們晚上也不能大模大樣地休息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我們站在甲板上,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條船的影子。“早知道是這樣,昨天晚上就不放這些人走了。”姬將軍說。


    “這是何苦?有道是殺人一萬,自損三千,人家把積蓄都交出來給你了,為什麽不放他們一馬?”


    於是,我們作罷,但接下來的航速就慢了下來,在大洋的深處,我們幾乎碰不到一條船,在那個航海技術普遍低下的時代,沒有誰敢深入到大洋腹地來玩兒,再大的船隻也如同一葉扁舟,遇到惡浪狂風,簡直毫無生機。到目前為止,隻有我們和這夥荷蘭人有這樣的技術。


    可是半個月之,我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各船上的水已經不多了。


    平時航行,我們習慣是各船準備各船的飲水,這件事從來沒有誰特意交待過,加之我們一直以來,盡量避免過於深入遠海,一般都是離岸不超過百裏,一是靠近陸地風浪少,二來給養能方便到陸地上去補充。


    可是,這次……


    我們被荷蘭人,給帶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來了。這幫兔子,也許早就發現我們了。


    田王讓各船馬上盤點自己的淡水,看看還有多少,一會各船就報了數量來。姬將軍的淩波號上,儲水罐裏麵還有半下,什麽儲水罐呢。那是我們在古刺國,也就是柳眉哥哥當家做主的那個小國購買的陶罐形狀有一點像吹起來的小豬,當時,每隻船上準備了三隻,出航的時候就灌滿,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緊張的情況。


    孟將軍的向陽號上還有滿滿的一罐,另兩隻早空了。還有我們新近繳獲的兩艘荷蘭人的木船,因為出發時走的急了些,竟然沒有人想到這個問題。


    我們的龜船上淡水更少,在北緯十度左近,氣候十分的火熱,這船上的女人多,用水量也比其他的船要大。


    我們這幾條船上都加起來,也撐不過今晚,而在我們麵前的這片海洋,仍然一望無邊。時近正午,我們在陽光下頭一次感到了焦慮。


    海麵上的波浪表麵披了一層灼眼的亮光,告訴我們是在什麽地方,我的喉嚨裏早已經冒了白煙。


    在這方麵還得說孟將軍腦筋靈光,他對我們說,“為什麽不到海裏去泡著?”人們一想,也是啊,於是,有人別出心裁,將長長的纜繩從船尾拖到海中,男兵們跳到海中,隨著船往前燈塔。


    一開始下去的時候感覺還行,隻是時間一長就沒那麽好受了。雖然有纜繩,你是不是你總得不停地活動,體力的消耗更大。再者我們也終於明白了一外道理:為什麽醃鹹黃瓜時會醃出水來,孟將軍的主意非但沒有起作用,反而讓我們覺得更渴了。


    從發現淡水不多開始,各船上開飯的時間就推遲了,做飯也得有水啊!我發現嗓門最高的孟將軍現在很長時間沒有叫喚了。


    第一天,我們好歹捱到了天黑。半夜的時候,薑婉清、柳眉和畫都醒來,我感覺到她們是渴了,但是誰都沒有提出來去喝水。我從床上爬起來對她們說,“不要管那麽多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水喝呢,我去給你們取點來。”


    畫說,“這樣好麽?還沒有做過這樣厚臉皮的事情,總覺著像做賊似的。”我說,“小月不是說過,臉皮厚,吃不夠,再說,誰讓你已經懷孕了呢,”柳眉聽了說,“哥,我眼下就想懷孕。”


    “……”功利性這麽強?可是哥哥如今恐怕肚子裏一滴液體都沒有了。


    我悄悄地開門走了出來,外邊的走廊裏光線不大好,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田王。他看到我,嚴肅地對我說,“田縱,這麽晚了,你你想幹什麽?”我心裏說,我還想問你呢,這麽晚了,您來幹什麽?田王說,“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人,半夜偷偷出來找水喝……呃……眼下是要緊關頭,我們做將領的,可不能……”


    我忙說,“王,看您說到哪兒去了?我能做那種事情麽?您不是常常教導我們……”


    “行、行、行了,”田王最不喜歡別人拍馬屁,“那你倒說說,這大半夜的,你像耗子似的躥出來做什麽?”


    “你也知道,兩三天沒有水了,我倒沒什麽,一個大男人,可是那些女人們不應該這樣,尤其是您的女兒畫,現在她的情況您是清楚的……所……以……”


    田王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說,“按理,你這樣說我是不能阻攔你的,但是水就有這麽多,等著喝水的人都在那裏,什麽日子走出這片大海還說不定,隻在那兩罐子水在那裏,人們的心裏就有了主心骨……我們是主將,主將麽,有了事情總要先想想大家,不能先想到自己的老婆。我剛才……不瞞你說,也有過你這種想法,畫她娘,也好些時候沒有水喝了。”


    我無功而返,田王與我商量好,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允許使用那些珍貴的水源,而且,在這件事情上,普通的軍士優先、女兵優先。


    他的這個決定讓那些軍士們好大感動,但是誰都沒有去動那些水,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當下的首要任務是盡快地脫離這片海,田王手拿著蛇丹在他的房間裏研究,按照我們行進的方向,和每天大概的裏程,現在所到達的大概位置,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我們的前進速度每天都是不一樣的,越是往後,人的精神越是不好,有好幾次我都出現了幻覺,發現在我們的不遠處就是一大片湛藍湛藍的淡水湖泊,水鳥飛翔。


    畫她們現在每天就呆在艙中,也不走動,她們在盡最大的努力忍耐,中午的時候有十二名軍士暈倒了,我們第一次把那些水拿了出來,用小勺舀出一匙,一點點,一點一點地浸濕他們的嘴唇,他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說話了,上下唇粘連在了一起。


    一匙水倒進他們的嘴巴裏,就像是倒進了沙漠中,不過他們很快地蘇醒過來,看到田王親自站在旁邊看我們服侍自己喝水,臉上現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田王望著他們,沉聲道,“扶他們下去休息,今後,動力艙和各船劃槳的軍士,暫時改變一下交接間隔,每班一個時辰,當然……半個時辰也行,另外,白天可以不安排人,大家保持體力,晚上趁著天涼爽再走。”


    晚上的時候,我們許多人都到了甲板上,白天的熱浪正一點一點地散去,涼爽的風吹起來,這是一天當中最美好的時刻。


    我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說說笑笑了,為了節省口水,畫看上去很平靜,她倚在我的身邊,目光看著極遠處的海麵,“老公,你說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走到有水的地方?”她的手輕輕地撫摸在自己的小腹上,現在,那裏已經微微地隆起。


    我看看這幾個人,失去了水源的滋潤,她們都讓人看了心疼。我說,“照目前看,具體的日子我還說不好,不過,我們總會闖出去的,你放心。實在不行,我就放血給你喝。”


    她笑笑,輕聲說,“我不喝,真要等你把血都放出來了,那日子還怎麽過,我們這些人多殘喘一些時候又有什麽意思。”


    我還沒有放血,田王就已經開始放血了。


    他指揮著一些軍士,把我們在石堡中收繳來的東西扔到了海裏,先扔的銀器,然後就是金器,他說,“我們要盡量減輕船上的負擔,保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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