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琉斯時,天‘色’剛過午,席恩解開‘精’神紋章的控製,恢複神智的兩人各采取了不同的反應。


    雪‘露’特跳開一步,擺出戒備的姿態。而洛黎塔眨眨眼,打量周圍的環境,最後視線定在他臉上:“你是哪位?”


    “很久不見,洛黎塔。”奇異而暗啞的聲音從青年的雙‘唇’之間流瀉而出,頻率低得人類的耳朵幾乎聽不見。這是[潛音],最標準的水族語,美人魚們在水裏就是這樣‘交’流,陸上語已經是一種變化後的語言。


    水族長老深藍‘色’的瞳仁因驚訝而收縮,愣了一會兒,道:“你……是我族嗎?”


    “不是。”魔王在心裏翻白眼——他哪裏像人魚了?“我這張臉你不認識,原來的長相不知你還記不記得。”語畢,列文的形象被另一個身影取代:洗得灰白的旅行者鬥篷,帽簷下的臉傷痕‘交’錯,唯獨那雙眼,依然如故,深沉而明亮,閃耀著鑽石般硬質冷冽的光輝。


    “席恩!”洛黎塔深深吸氣。雪‘露’特被一連串變故攪暈了,決定先靜觀其變。


    “真想不到,你還活著。”定了定神,水族長老‘露’出懷念而傷感的笑靨,“大姐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為什麽?”魔王解除幻術,拿起茶杯淺啜一口。洛黎塔瞪他:“你你…你還敢問!你害大姐變成了老處‘女’!”席恩莫名其妙:“什麽啊,我隻不過免費聽了她一首曲子而已。”


    “我們隻會和第一個愛上的男子生育後代。你就那麽走了,大姐當然不會再找別人!”


    謝過構裝生物遞來地香草茶,雪‘露’特已完全進入看戲狀態,還是出‘精’彩的泡沫戀愛劇。


    冰‘色’瞳眸浮起困‘惑’的薄霧,席恩凝神回想,又思索了良久,一字一字道:“洛黎塔。你幫我分析一下。那時侯我帶著哈瑪蓋斯去海底探究遺跡,撞上一艘沉船。她吹著笛子勾魂,那些水手一個接一個往水裏跳。我是不想管,可是她的笛聲有共鳴魔法的效果,我就聽了。然後她看著我,笑笑,遞給我一顆有兩瓣葉的藍‘色’果子……”


    “這就是她的求愛!”洛黎塔‘激’動地打斷。


    “……你聽我說下去,我知道水族地‘生’殖方式。你們全是雌體,必須和異族的男‘性’結合才能生小孩。但是這樣很難懷孕,生出來也是死嬰或怪胎。所以你們‘陰’*男人吃下[海生果],配合滿月地魔力,會短暫地改變體質,生下來的就是純種的健康寶寶了。”席恩加重語氣,“但我沒吃!我又想拿回去研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海生果。我就給了她一枚戒指——非常公平的‘交’易,我最好的收藏。”


    聽到這裏,洛黎塔無力地撫額:老兄,大姐知道送戒指是人類求婚的習俗!


    “我問她,可不可以‘交’換,她答應了;我也明確告訴她。我身體不好,消受不起,她更沒有意見——你說,哪裏有愛情了?還是你們和男人說兩句話,就要為他守身一輩子?”席恩一臉無辜地反問。洛黎塔不屑理他。


    “算了,大姐碰上你也是她倒黴,我會跟她說清楚。不過,你怎麽會突然出現?這裏又是哪裏?”


    聞言,雪‘露’特‘挺’直背,專注傾聽。之間兩人‘交’談是用古代語。她在聖域學過。所以聽得懂。席恩將一本厚重的古籍輕放到麵前,撫‘摸’扉頁上地銀‘色’鑲邊和充溢著力量的魔法字符。漫不經心地道:“這裏是夏爾瑪大陸,我現在是西琉斯王國的二皇子列文.嘉蘭諾德.奧斯卡。本來我沒打算綁你來,是想順便試試法器對不同種族的作用。”


    “什…什麽。”洛黎塔啼笑皆非:這根本是無妄之災嘛!但轉念一想,總比待在西城的地牢好,說不定還能套個舊情回家去。雪‘露’特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驚駭地瞪目:“你是魔王!?”


    “啊——”水族長老也猛然想起,倒退數步,“‘席恩’!真是你?”


    “確切的說是惡魔之首亞美尼斯。”席恩不喜歡和魔族的稱謂重疊,淡冷地目光掃視兩人,“洛黎塔,一會兒我送你回去,代我向多米尼克道謝,她的果子治好了我的咳嗽。至於你,我親愛的弟弟和爬牆王妃的後代,你留下,做我的實驗品。因為心甘情願有助於我們地合作,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雪‘露’特淒厲一笑。帕西斯的死也意味著神官記憶和感情的消失,對眼前的人,她有一股‘混’合了遷怒的恨意。


    “這不行。”席恩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損傷我利益的範圍。”不等雪‘露’特開口,他補充:“你冷靜想想,不同意我還是會強迫的,或者爭取條件——你自己選擇。”


    “席恩……”洛黎塔想出言求情,畢竟雪‘露’特救過她,又是羅蘭的部下。法師一記冷睨讓她不由自主地閉嘴。


    前密探咬著下‘唇’,她曾親眼目睹光複王如何被海‘精’靈王子釘在地上,明白他不是說大話,又逃跑無‘門’。事實上,她早已無處容身,即使逃回艾斯嘉大陸也隻有天涯飄零。


    想到自己力量的微薄,她握緊雙拳,下定決心。


    “我要你推翻德修普家族。”


    席恩微微一愕,端詳她片刻,沉‘吟’道:“名存實亡可以嗎?”


    “可以!”雪‘露’特斷然抬首,眼中‘射’出森寒地光。


    ******


    “主人,你還欠希絲蒂亞公主四個晚上。欠艾拉拉公主五個晚上。”


    “誰準你代我許諾地?”


    “她們真地很纏人啊!”器靈哀聲訴苦。魔王不為所動地踢回皮球:“你自己想辦法解決,狠一點無所謂,該讓她們懂得安分了。”路過地‘精’靈皺起眉頭:“你不能對她們好些嗎?那兩個‘女’人是很嬌縱任‘性’,但你和魅魔做…做不雅的事,也不對。”


    “哪裏不對?”席恩完全沒有對婚姻忠實的概念。在朝不保夕的大黑暗時代,人人高唱及時行樂,看對眼就譜一段可歌可泣的火熱戀曲。誰也不想死了再後悔。東方學舍就是把這種‘精’神發揮得最徹底的地方,明令不得結婚。鼓勵流動式同居,多產報國。肖恩懵懵懂懂,天天夢到他地席恩可不傻。而他的老師們更不會教他何謂一心一意,倒是以身作則,使他養成了差勁地‘性’癖。


    所以,也難怪這夫妻三人都給對方戴綠帽。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蒜?”麗芙氣得漲紅臉,‘精’靈是非常保守潔癖的種族。“難道你和法娜小姐在一起時,也在外麵‘亂’搞嗎?”席恩側過頭,從肩膀滑下的黑發帶起一陣流光:“我喜歡她,當然對別人沒興趣。”


    麗芙緩和神‘色’:“那你現在也應該收斂了,不然對哈瑪蓋斯的教育不好。”


    這倒是,提前進入發*期會不利於龍的生理。做父親的理解到另一個層麵。正巧來打牙祭的饜魔之王嬌嗔:“討厭,人家和主子你情我願,你‘插’什麽嘴。”


    “下次躲到沒人地地方去!”


    “嗯嗯。這建議好,但是我更希望你看住那隻不識相的小龍。”


    席恩突然覺得吵,他難得想來‘花’廳放鬆一下,移植幾株稀有草‘藥’,閑雜人等卻接連冒出。忍耐著種完,回書房辦公。不料才拿起筆。就響起敲‘門’聲。


    “攝政殿下,陛下和依路珂少爺找您。”格蘭妮帶著兩個男孩走進。頭戴王冠的年幼國君看見桌後的兄長,體貼地道:“王兄,你別太‘操’勞了,偶爾也要和嫂子們多聯絡感情。”


    這是九歲小鬼說的話嗎?席恩心下納悶:還是他家庭不和的傳言已經人盡皆知了?


    “我會管好那兩個母老虎,不讓她們出去撒野。”


    我不是這個意思……亞尼額角冒汗,童言無忌的他也覺得對方說話太直了。


    “有什麽事?”席恩瞄了次子一眼,猜出他們的來意。果然亞尼滿臉期盼地道:“我功課完成了,可不可以和依路珂去抓魚?”


    “去吧,小心點。”


    “耶——”兩人興高采烈地跑遠。


    批閱了幾份奏折。又一個怯生生地腦袋探進室內:“列文哥哥。打擾了。”


    “什麽事,約瑟芬娜?”席恩沒有停筆。這個乖巧的‘女’孩從來不會耽誤他太多時間。


    “我想畫你……”


    魔王比了個無聲的手勢。機關‘女’仆輕輕將高腳椅、支架和畫板擺好。之後,就隻有沙沙的聲響。


    透過薄紗窗簾的光蘊涵著一股寧靜的氣息,淡淡地紙香和油墨味在空氣中彌漫,細嫩的小手翻過一頁,寂靜裏傳來幹燥的脆響。


    銀眸微抬,席恩執起茶杯,看著那隻手流暢地勾勒,忽而起了奇妙的聯想。


    魔法是運用魔力的工具,不拘泥於手段,有無窮無盡的變化,亞利安族的魔曲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音樂如此,那……繪畫呢?


    以空間為畫布,實現二維和三維的轉化。有別於音樂的[發散],畫畫是[框架],能夠營造出不同地效果。


    越想越興奮,法師徹底忘了公事,專心投入新地研究課題。和他餓死鬼投胎的弟弟相同,席恩也有一種名為魔法地狂想症。


    “……列文哥哥、列文哥哥!”不知過了多久,屬於少‘女’的呼喚滲入聽覺的水位,席恩茫然抬頭,隻見友人站在麵前,作勢用扇子敲他。“你在寫什麽?這麽專心,約瑟芬娜叫你好幾聲了。”


    席恩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奮筆疾書,隨手拋飛的紙還砸到對方地腦殼上。伊莎貝拉握緊扇骨,從牙齒縫裏迸出聲音:“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答案是沒有。隨‘侍’在側的格蘭妮用特殊感應,席恩才真正清醒過來。


    “啊,伊莎貝拉。”草草招呼。轉向重點對象,“約瑟芬娜。把你的畫給我瞧瞧。”


    小‘女’孩高興地遞上畫作,一張接著一張,有喝茶的樣子;辦公的樣子;澆水的樣子;閉目小憩的樣子,甚至還有剛才眼神狂熱大撒紙張地樣子。法師‘混’沒留意自己的模樣,邊看邊問:“很像,怎麽把握地?有哪些技巧?”少‘女’呆呆瞪視一大一小熱烈探討:什麽時候,她毫無品位的表哥對藝術感興趣了?


    身為宮廷畫師的弟子。約瑟芬娜的基礎知識自然紮實,她本身又刻苦,說來頭頭是道。席恩一字不落地消化吸收,他畫魔法陣的功夫堪稱世界第一,但終究沒專‘門’學過,什麽線條、‘陰’影、濃淡、‘色’彩統統不懂。


    伊莎貝拉認識這個男人畢竟不是一天兩天,認命地歎了口氣,耐心等到他想起她。


    “你又想幹什麽了?”她才不信他真的想改行當一個畫家。


    “嗯…研究一種新型的構物術。”在腦中計算魔素比例。席恩‘抽’出法杖,以虛空為布幕,畫他最擅長地圖形——兩個圓,大圓套小圓。


    奇妙的事發生了,圓心拉長成軸線,外圈的圓周抖動著。慢慢分離,構築出實物的質感。再一眨眼,一頂白‘色’的遮陽帽飄然落下。


    “哇——”伊莎貝拉和約瑟芬娜齊聲驚歎,爭相撿起來,難以置信地翻轉擠壓,“帽子!是帽子!”


    沒錯,不折不扣的‘女’式太陽帽,盡管造型樸素了些,沒有任何‘花’樣,但確確實實是可以戴的帽子。‘摸’上去的手感像布帛。又泛著絲綢般地光澤。伊莎貝拉愛不釋手:“列文哥哥,送我好不好?”


    “好啊。”席恩也滿意自己的成果。見約瑟芬娜神情失望,試驗‘性’質地又畫了件小禮物:一個顏料盤。


    快吃晚飯時,兩個渾身濕透的小鬼興衝衝地跑回來,依路珂抱著一條大魚,亞尼拎著一隻木桶。


    “父神,看我抓的魚,多大!”


    “王兄,先看看我的,好多!”


    “我的大!”


    “我地多!”


    “全部閉嘴。”魔王把畫好的胡蘿卜給兔子吃,指著一扇‘門’,“去洗澡,我來煮。”


    他唯一拿得動的武器,也隻有菜刀了。


    餐桌上,席恩習慣‘性’地環顧四周,養子不在。他不認為哈瑪蓋斯會打不過知識之神,何況還有卡雅幫忙,卻怎麽也放心不下。其他人——坎菲斯躲在‘花’盆裏,格蘭妮擺放餐具,依路珂站在椅子上叉魚吃,亞尼逗‘波’*玩,修蒂瑪教兩隻元素貓頂盤子,伊莎貝拉幫約瑟芬娜係餐巾,雪‘露’特不自在地坐著,麗芙在洗飯後水果——數來數去少了一個。


    “那個小丫頭呢?”魔王問起自己的小白後代。


    ******


    “拉菲,這裏好美哦!”


    “你喜歡嗎?”


    走出傳送之間,邱玲頓時被眼前極致的美景奪去心神:由漢白‘玉’鋪成的寬闊長廊潔白瑩潤,內部還流轉著霧氣,像踏在雲端上;‘精’美的貝殼型‘花’壇錯落點綴,是‘浪’漫的粉紅‘色’;釉彩窗扇將陽光染成瑰麗的七彩,為觸目所見鋪上一層神秘莫測的輝光。


    拉菲格目不轉睛地凝視身旁地少‘女’,語調隱含‘激’動地顫抖:“這座水之宮,是我特意為你建造的。”


    邱玲紅了臉,既感動這樣地深情,又不禁惶恐。


    艾蜜莉的轉世,真是我?


    “來,我帶你參觀。”拉菲格輕環她纖弱的雙肩,溫柔自心底漫溢而出:這小小的‘女’孩,是他失而複得的至寶。然而瞥眼間,他柔和的神‘色’轉為冷曆,透出狂怒。


    有人來過了!


    ‘花’壇裏的珍珠‘花’全被拔光,串成窗簾的‘玉’髓貝不見蹤影,裝飾用的藍珊瑚坑坑窪窪。再用遠觀術一掃:紫水晶牆壁撬塌了幾麵,‘精’金大‘門’不翼而飛,屋頂照明用的光晶石換成一座寫著“到此一遊”的牌子……深淵領主怒不可抑,在心裏千萬遍發誓,要把那個玷汙愛人聖地的犯人剁成‘肉’渣!


    “怎麽了,拉菲?臉‘色’好難看。”邱玲壓根沒看出異常,關懷地問。拉菲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又深吸一口氣,才得以順利發聲:“我沒事,小玲,你看起來很累,先休息一下好了。”語畢,不由分說地將她送進一間擺設簡潔素雅,卻說不出的清幽脫俗的臥室,遞給她一隻‘精’巧的匣子。


    “戴上裏麵的戒指,你就能看見這裏的魔仆,命令他們‘侍’侯你。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一會兒來看你。”輕‘吻’戀人的臉頰,急著搞清楚來龍去脈的嗜血之王匆匆離去。邱玲還沒回過神就被他扔在房間裏,呆了半晌,慢吞吞地走到中央的大‘床’坐下,沒有急於打開盒蓋,而是帶著幾分不真實感四下環視。


    好像做夢一樣……


    一如她過去的憧憬,談一場羅曼蒂克的戀愛,被嗬護、被疼寵,住在城堡式的大房子裏,被仆人簇擁照料……做個最快樂的小公主,最幸福的小妻子。


    不可否認,她喜歡拉菲。這種感情不同於對賽雷爾,在那個溫良慈和的賢者身邊,她的心情平穩安適,什麽也不用擔心,隻要全心依賴他。但是拉菲格不同,他的凝眸令她心慌,微笑讓她陶醉,體貼的言行使她一天天無法自拔。所以也患得患失,生怕他認錯人,生怕自己在他眼中過於幼稚,生怕他因為她和艾蜜莉太不像而漸漸疏遠。


    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沮喪地長歎,邱玲仰頭看著‘床’頂,感到寂寞湧上。自從被擄到魔王的地盤,她一個聊天的伴也沒有,雖然她最想念的朋友也沒耐心聽她嘮叨。


    “不知道冰宿怎麽樣了。”


    ……第三章不安的勝利曲(節五)--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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