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黎明,霞光紅遍了半個天空,天色剛剛露出一絲肚白,於向暖起的很早,已經坐在霞光裏胡同的路口石凳上,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了一包中南海,緩緩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在這片錯綜複雜的迷宮裏,晨間人群已經熙熙攘攘,上班一族拎著公文包從他身邊經過,偶爾憋過來的眼神裏更多的是空洞而缺乏感情的,他們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卻不知道生活對自己意味著什麽,人要活著,就必須努力的在人世間掙紮,為了房子,為了車子,最後為了一個傳流千古的使命,你必須順利的完成先輩賦予的傳宗接代的使命。此刻於向暖的腦子裏,也在思考著自己的人生,最後得出的結論令他無比沮喪,他的人生準確來說,是從爺爺去世之後才開始的。


    之前的二十年時間裏,他從頭到尾隻做一件事情,每天一絲不苟的完成爺爺製定的訓練計劃。


    從主宰的世界出來之後,他頓時覺得肩膀上被如山的壓力壓的踹不過氣來,他明白,從今天開始,自己將會麵臨很多的挑戰,哪怕生命同樣會受到嚴重的威脅,他要活下去,至少在替爺爺報仇之前必須活著,而這段活著的時間裏,爭取做出更多有意義的事情,比如幫助璀璨鞏固玄武城。這是一個漫長的清晨,直到現在,天才剛剛放亮,幾步走進對麵的包子鋪,簡單的點了幾個包子一碗白粥,悶著頭,一邊繼續紛亂的思緒,一邊麻木的往嘴裏一勺一勺的喂著白粥。


    沿著胡同的小路,每到一個岔口都需要停留下來,認真的在手裏的白紙上標注好位置,等確定記清了方位,才隨意選擇一個拐角走了進去。


    萬象樓,於向暖曾經無數次在腦海裏構思過它的樣子,從字麵上理解,這樣的一個地名,顯然與當今社會主流文化偏差太大,可能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地名,這麽多年過去以後,或許已經改成其他名字,也有可能萬象樓隻是一個泛稱,實際上有另外一個人們耳熟能詳的別稱。而除了這個名字,他隻知道另一個聽上去更飄渺的人名,閣老!這肯定不是真名而隻是一個江湖代號,這讓於向暖頓覺茫然無措,隻能一個巷子一個巷子挨個走一遍,希望能夠有所收獲。


    整個早上過去,臨近午飯時間,頭頂早就升起炎炎烈日,一個上午走下來,整個尋找計劃沒有絲毫的進展,身上的背心早就被汗水沁濕,在烈日的炙烤下又被很快的蒸幹,望著地麵慘白的光線,於向暖暫時在路邊找了一顆樟樹,躲在樹蔭下麵,將手裏事先準備好的埋頭就著礦泉水填進肚子裏,他打算暫時休息一下,這事情講究的是緣分,急是沒有用的。


    中午太陽太毒,路麵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到是樹蔭底下偶爾還能看到幾隻流浪貓,卷著身體趴在樹蔭下乘涼。


    剛點著一根煙,還沒來得及吸上幾口,迎麵店鋪裏走出來一位老人,停在門口朝於向暖望了幾眼,黑白相間的頭發,穿了一身的灰色長袖唐裝,這樣的天氣下,讓人看了一眼之後映像非常深刻,腳上黑色布鞋走起路上非常輕盈,於向暖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個練家子,身上的功夫絕對不弱!


    老人看上去有些單瘦,高高凸起的顎骨,太陽穴的位置微微隆起,氣息沉穩,片刻已經到了於向暖麵前,低著頭看著蹲在路邊吸煙的於向暖,幽幽歎了口氣,“年輕人,進屋歇歇腳吧,外麵太陽毒著呢!”


    老者眼神沉穩,臉上堆著淺笑,身子一側,左手朝一旁店鋪大門示意,右手一直背在身後。


    “不用了,老爺爺,抽完煙就走!”於向暖趕忙從地上站起來,彎腰給老者行了一禮,四處望了望,終於在幾米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垃圾桶,過去掐滅煙頭,幾步回到原來的位置。[.超多好看小說]


    老者卻沒有離開,抬頭望著自家店門的位置,於向暖順著對方的眼神望過去,那裏正好有一塊上了年份的老匾,上麵遊龍走鳳的書著幾個大字“一品齋”,再往裏看,整齊的排列著幾排書架,上麵擺放的書卻並非當今主流的印刷版,而是有些年份的線訂書,大多是藍色和褐色的封麵,隔得遠,也看不清上麵的字跡。這種線訂書,於向暖並不陌生,自己很小的時候,爺爺就經常捧著類似的書籍,一邊指導自己的訓練一邊看著。


    “有興趣?”老者見於向暖在看到書架上的書籍之後眼底明顯多了一抹神光,有些好奇的出聲詢問。


    於向暖其實就是有些懷舊,對於這些古書籍談不上了解,聽老者這麽一問,神色自然有些慚愧“小時候爺爺經常看,其實我不懂這些的!”揚起脖子猛灌了一口礦泉水,又往店麵裏看了一眼,這時候覺得自己也差不多離開了,又點頭衝老者善意的一笑“老爺爺,我先走了,還有些事情要忙!”


    “小夥子,剛來隋州不久吧?”無論是從口音,還是於向暖的衣著打扮都不難看出。


    “昨天剛到這裏!”於向暖覺得沒必要隱瞞,一直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對於長輩的尊敬,從自己剛會走路開始,爺爺就一直嚴謹的教導著自己。


    “找工作?”老者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幾分,現在的年輕人,願意跟自己這個毫不相幹的老人聊這麽久已經非常難得,更何況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對方表達出來的敬意。“進屋坐坐吧,正好新到了幾盒茶葉!找工作不差這點時間,哈哈!”老者喜笑顏開,抬手縷了縷下巴上花白的胡須,不由分說的拉著於向暖往屋內走去。


    長者賜,不敢辭!更何況老者隻是讓自己陪著一起品品新茶!


    整個店鋪裏,竟然再沒有看到其他的店員,偌大的書店裏,隻是依稀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捧著書籍蹲在地上認真的看著,剛進到店裏,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子裏並沒有安裝空調,很快於向暖就發現,在屋子一個角落裏麵,隻是放著一台長腳風扇而已,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整個屋子,比人家開了空調的房間還要涼爽!


    “屋子下麵有條地下河,這間屋子冬暖夏涼,空調的錢都省了!”見於向暖進來之後就四處打量,老者見怪不怪的出聲解惑,一邊坐到角落的茶幾麵前,竟然抬手連風扇也關了,彎腰從茶幾下麵拿出一個綠色的鐵盒子,手掌看似不經意的左右各拍了一下,然後輕鬆的打開了盒蓋,先過去接了一壺熱水,放到電爐子上去燒,這時候才招呼於向暖隨便找個位置坐下“老家哪裏?”


    “華海市!”坐到老者對麵的椅子上,腦海裏依然回放著老者用掌力震開盒蓋的畫麵,心底不免驚訝,換做是自己或許也能夠辦到,卻不可能像老者這般從容。


    “不錯的地方,怎麽想著跑到隋州來找工作啦?”這時候,老者已經準備好三個杯子,整齊的擺在木製茶幾上,盯著於向暖隨意的問了一句。


    “這次過來到不是為了找工作,是替爺爺找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隋州本地的?”老者似乎很意外,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孩子,看上去並不是出身富貴,舉手投足間卻能做到不卑不吭,隻身前來隋州竟然是為爺爺尋找一位故人?當今社會,這樣懂得孝敬長輩的孩子屈指可數,出於本心,他想幫一幫眼前的孩子。


    “不知道,爺爺隻說了一個地名!”於向暖看的出來,老爺爺是真心想幫自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心裏正猶豫著要不要向對方打聽一下。


    “說來聽聽,怎麽說也是個老隋州了,應該多少能幫你打聽下!”這時候水已經開了,老者端過茶壺,挨個燙了一遍茶杯,之後又裝了一壺冷水放上去燒,直接用手握起滾燙的茶杯,將裏麵剩餘的開水側倒在茶幾上,先拿起一個杯子放到於向暖麵前的位置,然後給自己麵前放了一個茶杯,最後倒掉第三個茶杯裏的水漬,往側麵空著的位置一擺。


    於向暖不太明白,那個茶杯是用來做什麽的,向老者投去疑惑的眼神。


    然而老者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從鐵盒裏抓了一把茶葉,撒在早就燙好的茶壺裏,拿過一旁放著的毛巾,小心的擦拭著茶幾上的水漬。眼見這樣,於向暖也不好多問,全當是地方習俗,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眼皮底下冒著熱氣的茶杯,緩緩的說到“萬象樓!應該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不知道老爺爺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萬象樓?”這時候老者挺直腰杆,眉頭深鎖,似乎在腦海裏回憶著,隔的時間並不長,遺憾的搖了搖腦袋“到是沒有聽說過!有更具體一些的信息嗎?”


    “沒有!爺爺的遺書裏隻提到了這個地方!”


    “遺書?”老者臉上遺憾的神情更加濃厚,從孩子剛才的話裏不難聽出,這孩子的爺爺好像已經去世了。


    “其實,爺爺幾個月前就去世了……”於向暖並沒有如實講述這段痛心的經曆,大致的意思就是爺爺去世後留下了一封遺書,讓自己來隋州找一位故人,而關於故人的線索,就隻是幾十年前一個叫做萬象樓的地方,和一個叫做閣老的名字,期間隱去了關於雇傭軍的細節,至於為何一定要尋找這位故人,於向暖也隻是簡單的表達為要完成爺爺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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