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話音落了,阿誌又聽了一會,擔心大伯是要出來,眼睛左右一掃,趕緊往旁邊一閃,幾步竄到了廚房門口,雙手捧住竹筒,做出一副要進廚房的樣子。


    ?


    “你在這裏做什麽?”果然,王世全從屋裏出來了,他在院子裏掃了一眼,便看到了離他隻有幾十步的阿誌,不由得喝問道。雖然自己剛才在屋裏很小聲,不過這個小子到底有聽到什麽沒有?


    這個小子可是跟老二一家一個鼻孔出氣的,要是被他聽到了,可就是很麻煩了。


    “大伯……”阿誌正低著頭走路,聽到大伯大聲喝他,驚慌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慌亂地低下去,低聲說,“我早上起來不太舒服,想熬點粥喝喝……”


    “那你可別全年錯柴火了。”王世全聽了阿誌的話,鬆了口氣,但馬上又說道。


    聽了王世全的話,阿誌心底哼哼冷笑兩聲。他家跟大伯、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家用的柴火是三個兒子家輪流提供的,這沒有什麽好說的,但大伯家與他家的柴火,卻是各家準備各家的。


    按道理說,大伯家人多這麽些,拾柴應該不缺人,可是他家人卻一直懶得去拾。自己與妹妹每天忙得不行,還要抽出一點點空,到處去拾柴,可就這樣,大伯家還偷他家的柴火……


    以前的柴火,三家都是堆在廚房外麵的,分成三堆堆著,可是阿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家的柴火堆用得特別的快,簡直有些不對勁。直到後來阿梅才悄悄告訴他,大伯家總是趁他家人不在的時候,偷他家的柴,然後藏起來,所以,盡管大伯家的柴看上去沒多。可是他家的柴,卻是實實在在地少了。


    阿誌當時大怒。可是大伯家的那幾個兄弟姐妹人多。他找他們說一回理,卻被扯到外麵,狠狠打了一頓。他們人多勢眾,他根本就打不過……


    在這以後,阿誌長了個心眼。自己家的柴火,便再也不放廚房外麵了,而是收拾出了一間雜物間,挪出一小塊地方。專門來當柴房。


    而從那以後,阿誌長了個心眼,廚房裏自己家的米啊、油啊、麵啊菜啊什麽的。全都做了記號。本來娘還不讓他這樣小心眼的,因為偷柴,隻是那幾個兄弟姐妹們懶得自己去撿才偷的,而且也並不值錢,隻是比較麻煩。正做飯呢,柴不夠了,隻得趕緊去撿,有時候手裏頭有事也得停下來。但做飯卻是大人的事,大伯家條件比他家好多了。怎麽會看上他家這一點米啊油的?


    可是事實卻明顯地擺在了江氏的麵前,何氏真的有偷他們家的米啊油啊什麽的。這也讓江氏很受傷。


    阿誌倒沒有去起心也偷大伯家的東西。隻是將自己家的這些全部都從大廚房裏搬回家,搬到了自己的臥室,反正臥室裏什麽東西也沒有,空在那裏也是白空著,不如放點東西。


    隻有碗和筷這些東西仍舊擺在廚房。過了不久,阿誌驚奇地發現,連碗筷都少了!最後索性,除了那口大鐵鍋,其餘的東西全部都搬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很麻煩,但是再也不怕偷了。


    所以現在阿誌才會拿個量米的筒說是要去廚房熬粥,而王世全也信了,可是卻又怕侄兒偷自己家的柴用……他家的柴,可是一直擺在廚房外麵呢。


    有時候何氏做飯時,因為她家幾個孩子沒有提前準備好柴,就會破口大罵,說有人偷了她家的柴……阿誌與阿梅就躲在房間裏,嘿嘿冷笑。偷她家的柴?隻是因為她家的孩子沒得柴偷罷了。


    有時候阿誌也會很想搬出去,就像二伯家一樣,一次就將全年的柴都拾回來也沒有事,從來不怕偷,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罵他們……


    可是自己家沒有爹了……不,就算是爹還在,又有什麽用處?還不如死了好呢,至少現在,妹妹阿梅的嫁妝銀子已經很有希望了。


    阿誌捧著那個竹筒,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轉身就走了。


    “嘿!不學好!”王世全在後麵啐了一聲,何氏正好從屋裏出來,王世全便對她說,“這個小子,讓我撞著他想偷咱們家柴火!”


    “我就說,咱們家現在這柴火怎麽燒得這麽快!”何氏大驚小怪地,幾步竄到柴火堆前,數了又數,總覺得數目不夠,心中不忿,索性從公婆那堆柴火上又抽出好幾根,加到了自己家這堆柴火上。


    阿誌從自己家房門口張出頭來,看到這裏,臉上露出鄙夷的表情,但很快,他就縮回了頭去。


    大伯娘想打爺爺奶奶柴火的主意?那她可是找錯了人!


    一會兒,王連方也從屋裏出來了,在院子裏活動著身體,跟在他後麵的,是周氏。周氏進了廚房,將米淘好,準備做個稀飯,又洗了幾樣菜,便招呼老頭子來燒火。


    王連方慢吞吞地走到柴堆前,正要抱一堆柴火進屋,忽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這堆柴,又看了看一旁的老大家的柴火,不由得眼中直冒火。


    “老大!老大!你給老子死出來!”王連方憤怒地大叫。


    周氏從廚房裏出來,急道:“讓你燒個火,怎麽還不來,早飯不要吃了啊?”


    “先等會。”王連方對老妻說,然後又大聲地叫起大兒子來。


    王世全非常的鬱悶,他才用房間中的小煤爐燒了一小壺開水,泡了一壺濃茶,正喝著,想醒醒瞌睡呢,一會兒還有事,他吃了早飯就得出去了,可不敢睡。隻能等一會兒事了了,再睡了。


    “爹,什麽事啊?”王世全從屋裏出來,語氣有些不滿,看著自己老爹,雙手叉腰,形狀像個茶壺一樣地站在柴堆前。


    他又怎麽啦?王世全很不高興,自己這個爹,怎麽總跟自己過不去哇?


    “過來!”王連方的雙耳茶壺,暫時變成了單耳茶壺,左手伸出來,向大兒子招著手,“過來!過來!”


    王世全想了想,回屋端起自己的那個茶壺,走一步喝一口地走了過來。


    “這裏!看看!”王連方指著自己的柴堆,給兒子看,“昨天還有好些的,今天怎麽一下子就少了這麽多?你們年輕人,家裏孩子又多,怎麽還要偷我這老骨頭的柴火?撿柴火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積極?”


    “爹,你不要冤枉人!我哪裏會偷你的柴!”王世全大聲叫起屈來,真是,爹弄這樣大陣勢,就是為了幾支柴?“對了,一定是阿誌,那小子剛才還想偷我家的柴呢!肯定是他偷的!”王世全一口咬定到侄子身上。


    “對,爹,就是他!”何氏也衝了過來,大聲道,“剛才那小子就打算偷我們家的柴火,隻是讓世全給發現了……不是這小子偷的是誰啊?可真是啊,連爺爺家的柴火也要偷,真是有什麽樣的爹就有什麽樣的兒子!”


    “你罵誰哪?”王連方被大兒媳這句話氣得直哆嗦,咆哮著問道。


    何氏愣了一愣,才發覺,自己這句話不但將老三跟阿誌罵進去了,連公公也被進去了……而自己丈夫也繞進去了。


    “不會說話就別說!”王世全瞪了她一眼,趕緊跟爹說道,“爹,你別同她一般見識……她啥屁事都不懂……爹,這柴火肯定是阿誌那小子偷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剛才他真的想偷我家的柴火,讓我抓住了。”


    “那這是什麽?”王連方冷哼一聲,從王世全家的柴火堆上挑出一根來,拿起來問大兒子。


    這是什麽,柴啊?王世全茫然地看著老父,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看看這個柴!”王連方憤怒地說,“所有的柴火,都是我親自收拾的,上麵都有我做的記號,看到這個刀口沒有,都是你爹我親自劃的!這是你老子的柴火!怎麽會跑到你家的柴火堆上的?”


    何氏在王世全身後,聽得大急,這公公也真是夠極品了,竟然連柴火也做記號了?這可怎麽辦?她剛才從上麵抽的柴,全部都放在自己家柴火的最麵上了!這豈不是抓了個正著?


    “爹,肯定是阿誌那小子做的好事!”王世全腦筋一轉,馬上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全都栽到了阿誌的頭上。


    “我把這些柴都拿回去你沒意見吧?”王連方冷哼一聲,拾了起來,“這個是我的!這個也是!這個也是!……”王連方一根根地將自己家的柴火一根根拿了回來,臨到末了,還多拿了很多根,讓躲在王世全身後的何氏大急,卻不敢開口――一開口,豈不就露餡了,如果真是阿誌偷的柴火,怎麽她會知道一共動了多少根?


    可恨的是阿誌那個小子,怎麽還不出來?不然,隻要他敢出來反駁,那她就有辦法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多拿了二十多根上好的木柴,都夠做一頓飯了……真是氣死人了!


    “好了沒有?今天不吃早飯了是不是?”一旁的周氏看得臉都黑了。雖然她不喜歡老大這一家子,可是老頭子給每根柴火做記號這事,仍然深深地刺激到了她……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吃吃,今天做點好吃的吧?”王連方抱了二十多根柴,正好是從大兒子家多拿的那些柴,進了廚房,給了大兒子一家一個小小的教訓,這讓他盡情愉快得很,高聲道,“昨天阿翠不是送了好大一塊肉過來嗎?今天你剁了蒸包子吃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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