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了櫟園,水溶坐在院中石凳上翻閱著書卷,黛玉坐到他對麵,道:“聖上宣王爺做什麽?不讓王爺上朝,有事又來找王爺。”水溶道:“胡可欽送女入宮,皇上詢問大臣可否?”


    黛玉道:“是思衿、思綾嗎?”水溶點頭道:“是。”黛玉道:“年紀小了些。”水溶道:“不小了,長孫皇後侍文宗皇帝時也不過十三歲。”黛玉眉頭微蹙,道:“三妹妹怎會讓自己幼小的女兒進宮?”


    水溶道:“不是靖寧王妃,是靖寧王的主意。這靖寧王果是一代霸主,狠決如此。他不送女入宮,還不顯其異誌,這送女入宮反顯其心虛。”黛玉心驚,道:“王爺何出此言?”


    水溶岔了開去,道:“不說他們。你去哪裏了,看著精神還好。”黛玉道:“去了雲妹妹那兒,說了兩樁婚事。”水溶道:“兩件婚事?”黛玉說了要把憐卿說與林晰,馨妍說與賈莩的事。水溶道:“這兩件都可稱是絕配,甚好。”黛玉道:“我等著雲妹妹去問憐卿,我也找機會與寶姐姐說賈莩的事。”夫妻兩個對弈一局棋,攜手去白金園看山巒景色。


    黛玉走後,湘雲便去梨雪園找楚憐卿,楚憐卿也正坐在院中的背陰處刺繡,見湘雲來忙起身讓座,道:“前兒聽說衛姨娘身子不適,今兒可好些了?”


    湘雲道:“好得多了。這好的天氣,姑娘也不歇歇,出去走走?”憐卿道:“剛從小郡主那兒回來,本帶要去看姨娘,又怕姨娘身子不好,閑煩就沒去。”湘雲道:“姑娘這是做什麽”憐卿道:‘做件衣裳。鬮”


    湘雲拿過來看,道:“姑娘的手真巧。”細看卻是一件男衫。狐疑的看著憐卿,憐卿道:“世子飄零在外,想必艱辛,做件衣衫,王爺派人找世子時給捎帶上。”湘雲道:“還是姑娘有心。”


    憐卿把手中的布料針線卷了起來交給賦詩,接過詠詞端來的茶,送到湘雲跟前,道:“姨娘請喝茶。”湘雲接過茶,看到憐卿露出的手腕上戴著鑲著藍寶石的鏤花銀鐲有些眼熟,便拿了憐卿的腕子,道:“這鐲子可是好看呢。”


    憐卿見他說鐲子,臉色刷的紅了,抽回手,默然低頭。見她神情,湘雲忽的想起,那是靈川手上戴的。便道:“世子就是用這個換了瑒玨玥珠?”憐卿點點頭,湘雲道:“世子也真舍得了。這是當年皇太後為王妃準備的嫁妝,王妃又贈予世子的。那顆藍寶石價值連城呢。”


    憐卿道:“這世子還覺著我有虧呢。”湘雲道:“我不知瑒玨玥珠的價,可想來是好的,連王妃都覺著虧欠姑娘,要報答姑娘呢。(.好看的小說)”憐卿道:“王妃這話,怎讓我禁受得起?”湘雲道:“王妃又受了令堂所托,正思謀著要給姑娘找個好人家,方不負姑娘之惠,令堂所托之情。”


    憐卿頭低得更低。湘雲道:“我想著這終身大事不可兒戲,王妃一說起,倒讓我想起一個人來。姑娘又無父母在跟前,隻好說與姑娘聽聽,姑娘有意,我就說與王妃,讓王妃去做媒。任他是誰,憑借北王爺和王妃,沒有誰不給麵子的。”憐卿不語。


    湘雲隻當她害羞,繼續道:“就是王妃的娘家侄子,勇毅親王的外孫,長得與世子一樣的俊俏,又溫順和氣。姑娘看如何?”憐卿的手緊緊地絞著帕子,心裏翻騰不已,怕的就是這些事,又豈是躲得過的?抿著嘴唇終於鼓足勇氣,抬眼看著湘雲道:“多謝姨娘關心,隻是我已經許了人了。哦”


    湘雲很是意外,道:“令外祖將姑娘許配何人,快說出來,讓王妃也高興高興。”憐卿道:“不是外祖許的人家,是上天。”湘雲驚異的看著她,憐卿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道:“瑒玨玥珠我曾佩戴過,當時夢中曾有人說這瑒玨玥珠定我終身。”


    湘雲站了起來,道:“姑娘因何不早說?”憐卿道:“這如何說?誰又能信?不得說我寡廉鮮恥。”湘雲道:“靈川知道嗎?”憐卿道:“我沒與世子說。”湘雲道:“可是靈川已經是駙馬了。”憐卿道:“這又如何?我與世子霄壤之別,自是難配君子,因瑒玨玥珠才與之相識,這也是我的命數。我願意做奴為婢服侍他。”湘雲道:“即便姑娘不棄,公主那裏呢?”


    憐卿神情暗淡下來,道:“聽天由命罷了。”湘雲歎息著坐了下來,道:“姑娘這事難呢。”憐卿道:“請姨娘轉告王妃,不必為我再費心思,這一生一世能伺候王妃已是我莫大的福氣,若不然,青燈古佛照樣可以度過一世,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湘雲看她意誌甚堅,隻好回複黛玉。


    水溶、黛玉剛回櫟園,聽丫頭說湘雲來,黛玉忙迎到前廳,兩人坐了,湘雲說了憐卿的事,黛玉道:“這如何說?她說的可是真?”湘雲道:“真假,誰還能到她夢裏去看?姐姐可知道了她因何不願認姐姐為母,做了女兒,怎能再做兒媳?”黛玉道:“我本憐惜她的清標氣度,感激她的瑒玨玥珠,對她這心計兒我可不喜,不如紫銘真純的好。”


    湘雲道:“看著她,對靈川不是虛情。靈嶽、靈川病時,她和紫銘一般著急心碎,每日淚眼不幹的,形容消瘦得厲害。”黛玉道:“紫銘那邊還沒定準呢,這又出一檔子。”湘雲道:“姐姐和王爺商議著吧,這事也難。”說完也就走了。


    黛玉回到裏間,與水溶說了此事,道:“我還想為她找個如意夫婿,她有這個心,就難辦了。”水溶道:“這些事都不忙,靈嶽、靈川不在,還不知他們自己怎麽想,我們也別自作主張。既說是天許,就看天意。”黛玉道:“如何看?”


    水溶攤開兩手道:“不知。”黛玉哼道:“這不沒說嗎?”


    水溶笑道:“既是天意,我豈能知?怕是隻有你兒子能知。”黛玉擔心怎麽向皇家交待,水溶笑嗬嗬的道:“不用怕的,既有紫銘的事,就不怕再多一件。”


    從此以後,憐卿閉門不出,隻在梨雪園針黹女紅,讀書習字。也不往黛玉處請省,黛玉也不去看她,隻吩咐丫頭婆子們小心服侍著,不許輕慢。靈煙等都奇怪,不明憐卿因何忽然間如此沉寂,以為她病了,都到梨雪園問候,憐卿還是那副清淡天和的樣子,不悲不喜,招待眾姊妹。眾姊妹走,也隻送到梨雪園門口,不出園門。靈煙說與黛玉,黛玉道:“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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