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靈川趕到床前,皇上叫道:“肅妃,肅妃……”


    靈川道:“陛下,容臣為娘娘診脈。”


    肅妃緩緩地抬起臂膀,將延晟的手放到靈煙手裏,斷斷續續說道:“我就要去了,隻這兒子放心不下,隻盼郡主替我分憂,郡主真不肯應承,令我遺恨九泉?”


    靈煙看她奄奄一息死不瞑目的樣子,心內酸楚不已,想到在普照寺肅妃對她的種種好處,想到延晟就要沒有母親了,那個孤獨的身影更加孤獨,不禁悲從中來,淚水潸然而下,不由得點了點頭。


    肅妃看了看皇上,露出欣慰地笑容,溘然長逝鬮。


    “母親——”延晟爆發般第一次叫出這樣的稱呼。


    靈煙第一次親曆生離死別,在一旁陪著哭得梨花帶雨一般。


    皇上也涕泗漣漣,水溶、靈川跪伏於地以送肅妃。尚凊宮宮女太監哭聲一片。徐慶上前勸慰皇上道:“皇上,天妒紅顏,令娘娘華年早逝,天下同悲,然陛下人世之主,臣民之望,當以蒼生為念,保重龍體啊。哦”


    皇上哽咽道:“肅妃歲侍朕,年矣。一旦棄朕,豈不痛哉?”


    徐慶道:“奴才知陛下痛徹肺腑。可肅妃娘娘暴薨,後事未具,陛下當節哀忍痛,安葬娘娘,以安亡者之靈,昭示天下,安萬民之心。”


    皇上歎息著收淚對尚凊宮大太監孫輔道:“傳朕旨意,命付林父子進宮,理肅妃之喪,再傳德妃娘娘回宮,以盡姊妹之誼。”


    孫輔抹著淚應著去了。


    皇上回頭對水溶父子道:“勞你父子夤夜進宮,肅妃臨終達成心願,也可含笑九泉了。”


    水溶道:“臣何德能,再與皇室為親,華耀門楣,令祖姓生輝,後輩顯赫?”


    皇上冷哼一聲,心想願你說的是真心話,口上卻道:“王妃未到,不知可適她意?”


    水溶道:“郡主既已應下,王妃亦不敢違旨。”


    皇上又一聲冷哼,若郡主不允,想那林王妃也不會把朕這聖旨當回事。肅妃臨終之命換來兒子姻緣,我這皇上作得夠窩囊,不禁心頭火起,待要發作。水溶卻道:“陛下,當傳旨公主奔喪。”


    一盆冷水澆了下來,皇上立刻將要找水溶碴兒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低聲道:“還是不讓她知道為好。”


    靈川道:“陛下,公主身在皇城,不能為娘娘送終,必遺憾終生。”


    皇上沉吟片刻說道:“她今日產下雙胎,身子極為虛弱,不宜再悲戚傷身。讓她將養幾日,身子好些,再送娘娘全她母女之情吧。”


    “公主與臣謝陛下體恤之恩。”靈川叩頭道。


    “你父子起來吧。”


    水溶父子起身。皇上看看女婿,又看看那既是臣子又是諍友的男人,想想與水溶又結了一層親,總算了了一樁心事,不知笨兒子心中是喜是悲,遂回頭看向延晟,延晟哪裏還想到夢寐以求的心願達成的喜事,隻是伏在肅妃身上痛哭不止。靈煙第一次看人如此傷心,眼裏含著淚,呆呆地瞧著延晟。


    皇上道:“你父子帶郡主回府吧。”水溶躬身道:“陛下,天過五鼓,想是群臣已到廟堂以待早朝,陛下黃鵠失侶,宮中有喪,可令群臣散去?”


    “罷了,群臣既到,怎能令其不見真佛?且朕還有事待宣。”


    “是,臣侍陛下。”水溶答應著,又對靈川道,“你送煙兒回府。”


    靈川躬身應命,走到靈煙身前,輕輕扶起靈煙,悄聲道:“煙兒,快與陛下請辭。”


    靈煙呆呆站起身,默無聲息地跟在靈川身後,與皇上、水溶行禮告退,轉過屏風前又回頭望了延晟一眼,方隨靈川出門去了。


    徐慶道:“這裏還要為娘娘小殮停床,請皇上移駕吧。”


    皇上點點頭,道:“勸撫敏王,莫令他哀傷過甚。”


    “是。”徐慶讓人勸扶著延晟離開床榻,宮女上前為肅妃理衣整裝。皇上長歎一聲與水溶離開尚凊宮。


    二人來到金鑾殿,群臣已等候多時,正竊議紛紛。見水溶與皇上一同從宮裏出來,猜疑的目光都投向水溶,杜凡驚疑更甚。水溶不予理睬,泰然自若歸於朝班。皇上在龍椅上坐了,接受完群臣朝拜,說道:“今晨旦日肅妃娘娘薨逝。肅妃侍朕載,其侍膳慈闈、有克謹晨昏之奉。為後之時,勞心中壼、每分宵旰之勤。以鮮優寬之性,沉謀用事而遭黜。幽獨後宮,自悔己過。因代皇太後普照寺為民祈福,為社稷禱安,辛勞而薨,朕心甚痛。今複其皇後之位,以後禮安葬,禮部議定諡號。”禮部侍郎上前接旨。眾臣愕然,都知昨日肅妃因病還宮,未料想一夜而薨。杜凡眼神驟暗,心裏猛地一沉。肅妃死後複中宮之位,以後禮安葬,即表明延晟仍是皇後之子,皇上嫡皇子。肅妃之死不僅未使延晟失去依靠,反而成全了延晟的名分。延朗出頭之日維艱。


    皇上又道:“從皇後遺願,為皇後之子敏王延晟指婚北靜王之女水靈煙。”


    杜凡斜視著水溶,怪道他從宮中出來,原是在宮中與皇上結親。敏王死了母親,卻出來個這麽大的靠山——那又如何?不是翁婿,也有師徒之份,原比別人親近。怎麽說水溶都是幫著敏王的,結了親既是翁婿,又是師徒,不過都是一人而已,總比有個北王師父,再多個厲害的嶽父要好。想通此節,他上前道:“陛下,原該如此的。水郡主有‘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恰是敏王良配。”


    皇上看他一眼,說道:“既如此,卿為冰人若何?”


    “臣遵旨。”


    “卿當在皇後頭七之前與北王府納吉過定。”


    “陛下,皇後薨逝,敏王有孝,無須倉促行此禮事。”水溶道。


    “以郡主為配,乃皇後之願,行此事亦是告慰皇後之靈,也是敏王行孝道了。且頭七之內,其魂未遠,原無禁忌,逢七歸來,恰得喜訊,北王無須多論。”


    水溶隻得默不作聲。皇上又道:“欽天監楊建章算擇出殯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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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欽天監監正楊建章出班接旨。


    皇上理了理思緒,揚聲道:“忠勇侯遠遊巡撫各地,在彭城泗水發現巨鼎,徐州知府上奏,其鑄造紋飾皆類周末秦失之物。朕欲遣人驗查,卿等以為何人可行?”


    群臣精神振奮,杜凡道:“陛下,九鼎,天下重器。周亡而秦失,千百年來,曆朝曆代尋訪無著,怎會平白無故現身於世?必是有人想要嘩眾邀寵,以假欺蒙皇上。皇上不可輕信,以笑於天下。”


    陳誨如上前道:“陛下,周亡後,曾遷九鼎於秦,據傳一鼎沒於彭城泗水。今忠勇侯既在彭城泗水發現巨鼎,不可輕忽。若真是九鼎之一,今日現世,此乃上蒼察皇上之德,明陛下之功,示皇天之佑。陛下不可不感皇天之恩。若非真,也該驗明其偽,以塞悠悠眾口,以免眾說紛紜,引人非分之念。”


    皇上微微點頭。


    杜凡道:“陳大人既如此說,遣人驗查不是不可。隻是鼎既是神器,關乎國運興衰,龍脈延續,所遣之人理應為皇親宗室。”


    皇上道:“杜卿此言正合朕意。朕欲遣英王前去,若何?”


    杜凡本欲推薦成王延朗,又無辭駁斥英王,隻好噤聲。陳如誨道:“英王為諸皇子之長,識見高於諸皇子,臣看可行。”


    皇上道:“既如此,著旨英王驗查,資政殿學士淩應、明經殿學士楚默賢、鍛造局遣人同往。”


    淩應、楚默賢出班領旨。英王延璋雖為皇子郡王,卻無政務職銜,並無資格上朝參政,因此未在朝堂之上。鍛造局乃匠人身份,更不能立於朝上,隻能專旨宣達聖意。


    皇上對淩、楚二人道:“你二人博學廣識,通古曉今,於古之煆冶之術亦明曉一二,需要盡心竭智,慎重其事,斷明真偽。不可敷衍塞責,玩忽欺朕。”


    淩、楚二人冷汗直冒。他二人自知,雖說英王為主,他二人為輔,可是驗查真偽卻隻能憑他二人之力,也是他二人之責,英王於古之煆鑄之事如何能明了?


    吩咐完這件事,皇上鬆了口氣,說道:“眾卿還有何事需議,盡可稟奏。”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無言。杜凡道:“現今海內昌平,吏盡職守,黎庶樂業。沒什麽大事可讓皇上費心。娘娘薨逝,皇上節哀,不宜過於操勞,保重龍體為要。”


    “二十載夫妻之情,一旦撒手西去,朕心痛何如之!既如此,朕罷朝三日,以寄哀思。天下服喪百日。散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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