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有千數的賊人在糾纏著陳諾一夥,而遠處又將有一批賊人騎兵趕到,形勢已經處在萬分危急的關頭。


    阻擋在最前麵的步弓手麵對賊人的先頭人馬已經很是吃力了,若等賊人騎兵大至,隻怕大事去矣。


    躲在陳諾身後的段煨再也笑不出來,臉上一僵,心裏打著鼓,直勾勾的眼睛瞧著陳諾。再看身後,江麵上黑漆漆一片,一星火光也看不到,目下是前無出路,後有險惡的河水阻攔,隻怕今兒不是死在賊人的鐵騎之下,就要跳進河裏去喂魚喂鱉了。


    森然一身冷汗直下,段煨輕歎一口氣,隻怪自己一時糊塗,因一念之差,富貴尚未看到,現下卻要將命搭在這裏了,實在不值!


    段煨抹著頭額上的汗珠,悔恨之色溢於言表。


    陳諾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更沒有心情去了解,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使自己內心鎮定下來。


    若說現在唯一的希望,當然是那些或已送到河對岸或尚在河中心的那兩千多的士卒,若能將他們再遣送回來,那麽也就不需懼怕這些賊人了。可是,好像起風了,剛才還不覺得,但過不一時,風漸漸的大了起來。風不停的刮,撩撥著耳鬢,若非長發束起,裹在兜鏊裏,也必迷亂人的眼睛。


    陳諾心裏咯噔一跳,岸上的風尚且如此的大,河中心隻怕是十倍有之了。而且,他臨時征集的這些船隻雖然數量多,但多為漁船之類,大點的也隻能載個十幾人,麵對如此的風浪怕有掀船的危險,要奢求他們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了,隻希望那些尚在河中心的士卒能平安到達對岸津渡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前方的士卒苦力支撐著,已漸漸顯出頹敗之勢了。


    本來,賊人步兵衝殺的就很是沒頭沒腦,此刻因為他們後方的援兵都到了,士氣也相應的隨之高漲。喊殺之聲,一浪高過一浪,完全掩蓋住了他們內心因戰友的死亡而恐懼的心靈,黑夜裏,他們如幽靈一般嗜血狂衝。


    相對於賊人,前方守衛的那些士卒就顯得很是無力了。


    抵擋在最前的,起到作用的,不過是陳諾手上那區區的百數弓箭手。至於那些後來加入的衙役們,也實在不能指望他們。這些人若平時讓他們欺負欺負老百姓還可以,但麵對賊人的狂轟濫炸,之前還積攢些的勇氣也已完全用完,已經和他們的縣令大人一樣,從表麵以至於內心,完完全全暴露出對敵人的畏懼之色。


    有不少衙役因懼怕而退縮,連兵器也不要了,希圖從死屍堆裏爬出來。但無一例外,隻要他們一離開輜重車的保護,立即就為從後飛射的敵矢射中,或被賊人的刀矛給劈殺了。


    在此生死關頭,拚的不但是勢力,且更多的是雙方的士氣。本來,若單單用陳諾這百名弓箭手抵抗,雖說不能完全擋住敵人,但好歹比起現在能夠更多的拖延住時間。可現在呢,還在拚死作戰中的弓箭手,就因為受到身旁衙役的影響,以至於產生了對敵人莫名的恐懼。因此一來,士氣跌落,很快出現頹廢之勢,且已經有兩處明顯將要被賊人衝破的跡象。


    在前督戰的典韋將情況報給陳諾,陳諾尚未打話,倒是他身後的段煨躁動不安,問陳諾奈何奈何!


    陳諾抬頭去看,賊騎距離這邊已經不過一裏之地了,轉眼可至。若等賊騎衝到,而前方障礙物盡去,隻怕情況會更加的糟糕,更加的不利於他們,所以前方決不能有失。以陳諾的意思,是準備讓典韋再往前加派人手,務必要阻攔賊人一陣,而隻要將賊騎遏製住一時,自然出現疲憊之態,而他身後一直養精蓄銳的這三百餘騎也就可以趁機出擊,一鼓奪氣,起到奇兵的作用。


    所以,為了保證身後這三百餘騎起到最大化的作用,挽大廈於將傾,也隻能是犧牲一部分人了。


    陳諾正欲開口,風向突然一轉,往他後背吹來。他身後的大纛在風中呼啦啦的扯著嗓子嘶喊,顯然風很是強勁。就連迎麵站在陳諾下方的典韋,此時被狂風鼓囊起的細沙打在他身上,他那鐵塔的身軀也不禁挪了挪,身子往旁邊側開。也幸好,三百騎以及陳諾等都是背對著風,才沒有被風沙給迷住眼睛。雖然這樣,仍是驚得胯下馬躁動不安,嘶鳴不已。


    在陳諾身後的段煨等人,先前還一直指望著或許到達河對岸的陳諾士卒還要再回來,到時可再隨船過河尚未可知。隻是,看著眼下風力越來越猛,心裏已是徒然一涼,手壓著頭頂的進賢冠不讓風吹跑,嘴上卻是一個勁的叫著糟糕糟糕!可見心情已壞到何等的地步了。


    大風卷著砂礫在頭頂彌漫起來,雖黑夜不能見,但那些打亮的火把已多數被狂風所吹滅,而那些躁動的馬匹若非人力努力控製,也已經隨風亂走了。徒然被這大風一吹,陳諾是頃刻轉憂為喜,狂呼:“真乃天助我也!”蒼狼拔出佩刀,突然發布了攻擊的命令。此時也不需再向前補充人馬了,全都殺上去吧!


    在陳諾對麵的典韋,似乎也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也立即是挺著一對鐵戟,緊跟著陳諾的馬匹往前衝殺而去。而對麵那些本來還在衝殺中的賊兵,士氣再如何旺盛,在狂暴的風沙麵前,連眼睛都睜不開,士氣跌落,何談接戰?


    那在後督戰的賊首,在眼看到陳諾這邊已出現缺口,再攻打一時也必能夠衝入對方陣中,已是心喜莫名。然而,突然麵對逆麵而來的風向,心裏頓時是大挫。在即將到來的勝利麵前,他當然是心有不甘,風雖大,但他相信隻是一時,故而強令士卒不可退後,並喝令其餘人馬全都衝上。可是,風勢的確是有利於對方而非他,他的那幫部下起先還是抵擋了一陣,可是麵對狂風和對方順風衝殺而來的鐵騎,一下子崩潰了。


    陳諾收回佩刀,挺起長槍,在黑夜裏,順風衝殺,果然是事半功倍。那些迎麵的賊兵,雖然一時不退,但在狂風下占不住腳,被鐵騎一衝,早已是如水泄一般,往後退去。


    “有敢退者,殺!殺!殺!”


    賊首舉起手中板斧,如切瓜一般,已是極其利落的剁殺了兩名部下的首級。然而,縱然他平時如何訓練士卒賣命,如何整頓軍紀,在此關頭也已經失去了作用。剁殺敗逃的部下已經無法起到震懾的作用,因為就算向前,在逆風麵前,他們根本就站不住腳跟,同樣也是被殺。既然往前是死,退後也是死,如其逆天而行,他們寧願選擇向後。


    謔!


    賊兵再也支撐不住,如水一般向後退去。就連賊首身後的那幫忠心於他的親衛,也已明白大勢已去,是以不斷勸說他們的將軍撤兵。賊首雖然心知敗局已定,但在他看來,實在心有不甘。


    野王城下他敗了,那是因為他太大意了,先輸給了那個悶頭悶腦的漢子,後又被陳諾出了奇兵,那一戰敗了他也認了;可現在呢,在對方兵力明顯不足,且形勢明顯不利於他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是能夠反敗為勝,這是何等道理啊!


    賊首是仰天一歎,心裏也是納悶至極,出發前他可是向楊將軍領過軍令狀的,如今眼看又要敗了,心裏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啊!


    “將軍!快走吧!”


    賊首閉目,一時也不開口,不說走,也不說不走。他身邊的那些親衛,忠心於他的尚且留下沒走,至於其他人,則已是偷偷溜走了。其實這也難怪,此時的形勢已經不容他們再做猶豫了。


    且不說這邊,單單說那些從河陽方向奔馳而來的千數鐵騎,他們逆風之下尤且難行,已經是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衝上。也正在他們左右為難時,突然看到對方也有一夥人馬順風衝來,且手上槍揮戟閃,很是滲人,已經有了怯意。然而,這些衝上來的人馬也並不是擺擺樣子,槍戟在他們手裏有如神助一般,見人就劈殺,氣勢奔騰如虎,很是高昂。


    這些本來就已失去決戰之心的賊騎,在突然麵臨對方如此的瘋狂進攻之下,也一下子失去了奮戰到底的決心。而他們士氣一旦低落,自然是各人自顧,也沒有幾個敢於應戰的,紛紛調轉馬頭,往回就跑。而那些還來不及逃跑的,大多也都被隨後追上來的騎兵,以槍戟加諸於項脖,死於非命了。


    那賊首,在聽到援兵同樣大潰的那一刻,心裏是極其憤怒,突然睜開了雙眼,掃視著左右。


    “將軍,走吧!”


    麵對眾人迫切的眼神,賊首知道他若不走,其他人也必跟著戰死。他拎起了手中的巨斧,憤怒的大吼了一聲:“陳諾!你給我記住,今日之戰,非戰之罪也,乃天意若此,我徐晃亦無能為也!但這筆賬,我一定要再向你討回來!”


    隨著一聲‘駕’,在眾賊子的護衛下,徐晃恨恨不平的調轉馬頭,往著另外一條小道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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