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ri傍晚時分。


    她揉了揉沉重的頭,一臉痛苦表情,在這個朝代,生平第二次體會到宿醉的滋味。


    “知道喝酒不好受了吧,昨晚那麽逞能做什麽?”小綠的臉忽然映入眼簾,嗔怪道,話雖如此,卻是一臉關切。


    慕容襄撅起嘴:“我都難受死了,你還笑話我,真是沒同情心!”她歎了口氣,繼而說道:“唉,你以為我願意啊,那風燦堂見我與禦庭走得近,借題發揮,灌我的酒,肯定是想讓我當眾出醜,你又不是不知道!幸好有禦庭替我擋了些,不然我還真不知會怎樣?”想起那一桌子人都覺得恐怖,真把她當酒桶啊?還有,更為氣憤的是,她從當年軒轅皇帝所賜的珠寶之中,選了一對做工jing細的蝶形玉佩送與風燦堂,作為大婚賀禮,好心沒好報,他卻並不曾因此而善待她!


    “哦,”她想起一事,又急切問道:“我昨晚可曾在人前出醜?”


    小綠搖搖頭,說道:“少爺還好,剛一倒下,阮大哥就抱你回房,我和紀宣他們也跟著回來了。但是那風公子,”她皺起眉頭:“聽說他後來又被很多不知名的人灌了不少酒,在眾人麵前胡言亂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吐得到處都是,一塌糊塗,引得賓客嗤笑不已,若不是那嶽叔扶他回去,他可能要在那地上癱睡一整晚了!”


    慕容襄聞言,心裏一陣惻然,那風禦庭竟然也是個如此多情之人,想當ri在明月寨初初相識,縱是身經兩世的她,也被他那翩翩風采所吸引,誰知後來與水靈兒重逢,整ri都是失魂落魄,哪裏還有半點神仙公子的影子啊!這情字,可真是害人不淺!


    “小綠姐姐,你趕緊替我梳洗下,好歹朋友一場,我還是去看看他吧!”慕容襄慢慢直起身子,在**坐起來。


    走出門去,阮慎言筆直立著,不知已經候了多久,一見她出來,麵sè平靜:“公子,你醒了?醉酒傷身,以後不要喝了。”語氣淡淡的,其中的關心之意卻是不容置疑。


    慕容襄低低說道:“好,下次不會了。”心中湧起一陣感動,不說別的,單是喝酒一事,小綠怪她,紀宣護她,陳齊隨她,阮慎言勸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表達著對她的關心和愛護,有此忠心不二的家人與朋友,她慕容襄真是好福氣,也該滿足了。


    比起她來,禦庭可是悲慘得太多了。


    想起風禦庭,她輕歎出聲,背著手,朝他房間的方向行去。


    尚未到得門口,便聽得嶽叔那老邁的聲音響起:“公子,求求你,別喝了,你再這樣作踐自己,豈不是要收了老奴的命!”


    還在喝酒?慕容襄心裏的同情頓時轉化為怒氣,一腳將門踢開,大步走了進去。


    “風禦庭!你這個瘋子!”她一把抓過他手裏的酒壺,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你……”風禦庭披頭散發,衣衫淩亂,麵容猙獰,正要發作,忽又想起是她,滿身的火氣自是慢慢消退下去:“子非,你別管我。你和嶽叔都出去罷,讓我一個人靜靜……”


    慕容襄懶得理他,得理不讓,來了脾氣,整個爆發出來:“我不管你,嶽叔不管你,這世上就沒人管你了!對你,我也說累了,勸夠了,少在我麵前再做出可憐樣!瞎子,瞎子又怎樣?世上殘疾人多的是了,斷肢缺腿的,眼瞎耳聾的,口啞頭癩的,人家沒有你長得帥,沒有你讀書多,沒有你家世好,一樣過得逍遙自在!反而是你,一丁點苦難,就捧上天了,瞧瞧你這副德xing,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狗屁曖ri公子,什麽玩意!你這是丟你爹娘的臉!丟你自己的臉!還丟我慕容襄的臉!——你這樣的人,居然還與我齊名,明月曖ri,人家看到你就會想到我,不是丟我的臉是什麽?”


    她停了一下,喘了口氣,又自罵道:“話說回來,那個水靈兒有什麽好,讓你這樣如癡如醉?不就是個女人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叫你去搶,你又不敢;那好,既然如此,忘了便是,又有何難?告訴你,世上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情人如衣服,丟了一件,再換一件,憑你,還怕找不到麽?成天自憐自艾的,你還是不是男人?說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失戀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樣要死不活的!幹脆點,要活,就好好地活,要死,就趕快去死!”


    她胸部一起一伏,小臉氣得紅紅的,眼睛愈發晶瑩透亮,渾身散發出驚人的美麗,可惜眼前的男子一臉癡意,根本就看不見,倒是旁邊的嶽不才,看得呆了。


    “我……”風禦庭被她的話驚得退後幾步,手撐在桌上,無意摸到一樣東西,順手抓過來,抱在胸前。


    慕容襄一看又是一隻酒壺,剛剛平緩下來的怒氣又自湧出,上前兩步,奪過來又是一摔:“風禦庭,你氣死我!說了半天,你還要喝酒是不是?好,很好,我就遂你心願,讓你好好喝個夠!阮侍衛,進來!”


    門外的阮慎言快步走了進來,抱拳道:“公子?”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馬上去弄兩壇烈酒到這裏來,現在就要!”慕容襄冷然說道。


    “是!”阮慎言得令,匆匆退去。


    嶽不才聽她所言,呆了呆,急急勸阻道:“慕容公子,我家公子近ri身子很是不好,上回才氣急攻心吐了血,尚未調理過來,可不能再喝酒了!”


    慕容襄朝他擺了擺手,走過去,將呆立的風禦庭按坐在凳子上:“嶽叔,你不要著急,我是教你家公子,喝酒要有豪氣,切莫小肚雞腸,弄兩個小酒壺來做什麽,直接抱壇子去!”


    “子非,你……”風禦庭一臉輕愁。


    “沒讓你說話,少開口!”慕容襄瞪他一眼,根本不聽他說話。


    那阮慎言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半柱香不到,就一手抱一壇子酒回來,放在桌上:“公子,你要的烈酒來了。”


    慕容襄應了一聲,將他屏退,隨手扯掉壇口的酒封,屋內霎時酒香四溢。


    她抱個壇子,遞到風禦庭麵前,說道:“你自己不稀罕自己,我們便更不稀罕。這兩壇酒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的,沒人跟你搶,也沒人再摔你壇子,你隻管暢飲便是!來啊,喝啊!”


    “子非,你莫要逼我。”風禦庭蹙眉說道。


    “我逼你?”慕容襄冷笑道:“是你逼你自己,你是因為眼瞎自卑,感情失意,於是破罐子破摔,種種表現,讓眾人看不起你,輕視你,無視你,藐視你,你是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全是你自己的緣故,怪不了別人!”往往也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但他,決計不是!


    “難道在你們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嗎?”風禦庭苦笑一聲。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這句話用在你身上,那是再合適不過了!”慕容襄冷著臉說道:“你倒是喝與不喝,再不回答,我就直接灌了啊!”


    “子非,我心裏難受得很,你不要生氣了啊!”風禦庭可憐巴巴地麵朝她,伸過手來。


    慕容襄將酒壇往桌上重重一放,頓時濺起星星點點:“唉,等你想通,不再難受的時候,我怕是已經入了土了……”


    “休得胡說!”風禦庭麵上一絲擔憂疾閃而過,卻被慕容襄很不巧地捕捉到,哼,對於她這個一直在他身邊的朋友,他應該還是在意的吧。再一看,他的神情又黯淡下去,更加寂寥無助。


    慕容襄一看他那落魄的樣子,心裏就來氣,忍不住自語道:“我真想不到,當年蕭桓是如何看上你的?竟然還想把你舉薦給……”


    話未說完,已被風禦庭打斷:“哎喲,我肚子痛啊,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哎喲……”他按住肚子,微微呻吟起來。


    “知道厲害了吧,真是活該!”罵歸罵,突然聞聽他腹痛,還是有些擔心,瞧他從昨晚喝到現在,酗酒是很傷胃的:“算了,我也不叫你再喝酒了。嶽叔,煩你去弄碗醒酒湯,給你家公子喝吧!”


    嶽不才領命出去,剛走到門口,忽然喊道:“少夫人,你怎麽來了?”


    哦,少夫人?就是那位在婚禮上不曾出現的風燦堂的原配夫人白素素?他們到了清平山莊好幾ri,還不曾打過照麵呢。


    慕容襄吃了一驚,回頭朝門口望去,隻見房門處站著一位身著碧玉sè衣衫,麵容柔和,神情安詳的女子,正滿麵關切地望向屋內,輕輕喚道:“禦庭!”


    “大嫂!”風禦庭叫了一聲,急急站起,yu向外邁步,忽又停住,無奈笑道:“大嫂也是來勸說我的嗎?”


    “我,是來給你送藥的,這藥,也許能治你的眼瞎之疾。”白素素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之人為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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