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俊俏阿哈


    “我是草原的兒女,多少年前遠離了我的故鄉,


    額吉的奶茶,仿佛在我身邊飄香,


    阿布的馬頭琴,在耳邊不住地奏響,


    哦……嘿……依耶……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鄉,


    我在記憶力把你回想,


    遼闊的草原,我的故鄉,


    我在夢裏把你珍藏。


    呦嗬……嘿……依耶……


    遼闊的草原我的故鄉,


    我在夢裏把你珍藏……”


    異族女子的歌聲,悠揚而又爽朗,仿佛濃鬱飄香的美酒,卻又帶有特有的草原風情,從遠遠的山間雲上飄了過來,驚醒了沉睡中少年的美夢。


    慕容襄坐了起來,神情有些恍惚,眼望四周,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


    頭上是圓形的天窗,四周是編壁布牆,屋內幾根柱子撐住頂棚,下麵擺放著一些簡單的木作家具,尺寸略有些矮小,再看看自己衣衫除了髒些,衣扣儼然,倒是原封原樣,身下是後市的牛皮盒毛氈,身上披了一張薄毯……


    她掀開毯子站了起來,走到跟前,這裏瞧瞧,那裏摸摸,有點不敢置信,自己不是被那老婆子弄昏了嗎,怎麽會出現在一個類似於蒙古包的地方?


    拉開帳門口厚實的簾子,往外瞧了瞧,果然是茫茫大草原,氈房零星點綴,風吹草低,牛羊呈現。


    這是什麽地方啊?


    大漢,是中原地帶,水土豐盈;


    銀涼,是一馬平川,農田密布;


    蒙傲,是大漠戈壁,黃沙漫天……


    四國之中,隻有雲山之外的流夷一國,才是草原遊牧民族!


    難道這裏是流夷?


    她竟然被人弄到流夷來了?


    太混亂了,之前還冒險前往銀涼,現在卻身處流夷!


    若是前世,出國是要坐飛機的,又是簽證又是護照;這個朝代可好,不費吹灰之力,就從這個國家到了那個國家,真是過足了出過癮!


    她呆立半晌,垂下門簾,又走回來,一屁股坐了下去。


    摸了摸臉上,指尖仍是數道黑痕,稍微有些寬心。


    再一摸腰間,呀,嚇得頓時跳了起來。


    糟了!她別在腰間的手槍,竟是不翼而飛了!


    “我的寶貝啊,本想拿你娶戰場上顯顯威風的,不想卻被人給偷了……哎呀,你在我手裏是心肝寶貝,神兵利器,到了人家手裏卻是破銅爛鐵一堆啊!這該死的地方,一來就沒有好事……”她低聲咒罵著。


    “哈哈哈,誰說我流夷是鬼地方啊?”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嗓音卻是粗獷而滄桑。


    慕容襄循聲看去,門口進來一名男子,至少三四十歲,濃眉虯須,虎目有神,頭戴及耳皮帽,身穿淺藍高領寬袖長袍,腰間一條寬大的腰帶,腳蹬頂部上彎的牛皮靴,顯得精悍灑脫。


    男子瞅見她的麵容,有絲詫異:“不是說大漢男子生得很俊秀嗎。怎麽比我還黑?”


    “你是誰?將我擄來的那老婆子到哪裏去了?我的東西掉了,正要向她討要呢!”慕容襄冷顏說道。


    “老婆子?哦,你說格蘭額吉啊,她到山上接聖女去了,你就先待在我這裏,等她們回來。”男子仔細端詳著她的五官:“咦,你臉上是塗了什麽東西呢,怪不得這樣黑。”


    慕容襄退後一步,避開他伸過來的大手:“你做什麽?”


    男子雙手叉腰,嗬嗬笑道:“怕什麽,我又不是那草原上的風暴,不會吃了你的。”


    “這草原上,經常有風暴嗎?”風暴?龍卷風?慕容襄忘了剛才的舉動,好奇問道。


    “還好,雪山上的天神保佑,今年夏季已經快過完了,風暴還沒降臨。


    慕容襄小聲嘀咕一句:“難得說,我記得也不止夏季,一年其他的時候也可能會遇到的……”


    “你說什麽?”男子沒聽清楚,隨意問道。


    “沒什麽。”慕容襄不想多說,眼光瞥見他手裏的一大堆物事:“這是什麽?”


    男子指了指頭上的天空,答道:“這裏不比你們大漢,風沙大,夜裏也冷,這裏有套瘦小些的衣帽皮靴,你看看,合適不?”


    慕容襄歡喜接過來,在身上比劃著:“謝謝你!我正好衣裳髒了呢。”


    男子爽朗一笑:“不用謝我,這都是人家的心意,你可不要辜負人家。”他又看了看她的臉,轉身朝帳外走去:“我去叫人打些水來給你洗洗臉,這又黑又瘦的樣子,有人見了會心疼的……”


    這人說話怎麽含含糊糊的啊,什麽叫人家的心意?什麽叫有人會心疼?她可不記得自己在草原上還結識有什麽朋友。


    “唉,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誰啊?”慕容襄捧著衣物喊道。


    “我叫烏力罕!”他微微回頭。


    屋裏喊?什麽怪名字啊!


    慕容襄見他走了進去,不敢有絲毫耽擱,趕緊脫下身上的衣裳,換上那堆流夷的服飾。


    袍子很寬大,用腰帶係好。


    袖子長了些,挽起來就行。


    衣領高聳,正合自己心意。


    皮帽大了一點點,將頭發束好戴上去,也還將就。


    隻是那靴子,確實大了太多……


    聽得帳外已有人聲,她靈機一動,直接將穿了鞋的腳伸進靴子,哈哈,剛好合適!


    帳簾一開,兩名侍女模樣的少女各自提了木桶走進來。


    “請昂嘎洗臉!”少女將木桶放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睛又是驚奇,又是不解。


    昂嘎?想必是少年公子一類的意思吧。


    慕容襄想了想,也沒覺得這裏有太多危險,除了那古怪老婆子有些無禮之外,先前進來那中年男子倒是很有禮貌,於是正色問道:“你們這裏缺水不?”


    兩名少女相互看看,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有一人訥訥說道:“我們的部落就緊挨著貝爾湖,打水很方便……”


    慕容襄點了點頭,依言低身下去,從一隻木桶裏捧了誰,將臉頸和手上的炭灰盡數洗去,又在另一隻木桶裏清洗幹淨。


    當她再次抬起頭來,兩名少女皆是驚呼一聲,雙眼放光。


    “昂嘎長得真好看,像大漢皇廷裏那些畫上的人物一樣。”


    “怪不得聖女眼光那麽高,都對昂嘎喜歡得要緊,這回聖女選阿哈,一定非昂嘎莫屬。”


    少女不住用眼角瞟她,說笑著,麵上半是歡喜,半是仰慕。


    慕容襄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水珠,聽得一臉迷糊,什麽聖女不聖女的?她還是第一次來這流夷啊,難道在昏迷的時候,被這裏的哪個姑娘看中了?可是她臉上抹了炭灰的,誰會看上一個黑炭小子呢。或者這裏的女子,就喜歡這種黝黑的膚色?哎呦,這隻能怪有人眼光獨特,不能怪她風流倜儻啊!”


    “阿哈是什麽?”她疑惑問道。


    少女嘻嘻哈哈笑著,並不回答。


    等到收拾了木桶出去,見他神情懵懂,才有一個人回頭說了句:“阿哈,就是情哥哥……”


    慕容襄吃了一驚,接著一聲苦笑,狀況越來越混亂了,莫名其妙來到這陌生的國度,還成了人家口中念叨的情哥哥……她那般聰明的人,腦袋裏都成一灘糨糊了!


    傍晚時分,有人送了一大盤食物來,慕容襄一看,一大塊烤熟的羊肉,還有一大碗奶茶。


    她皺起眉頭,望著那送飯之人:“有沒有筷子?”


    “筷子沒有,有這個。”烏力罕走進帳中,手裏握著一把鋒利的小刀,目光炯炯,對她清洗後的容貌實在驚豔:“呦,洗幹淨就對了嘛,這麽俊俏的小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大漢人才濟濟,我隻能算個次品,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


    慕容襄也不客氣,從他手裏接了過來,盤腿坐下,用刀切下小塊羊肉,扔進嘴裏大口嚼起來:“嗯,真好吃。”羊肉烤的金黃,外酥裏嫩,香味濃鬱,說好吃,倒是實話。


    一連吃下好幾塊羊肉,沒有米飯,稍覺油膩,她端起那碗奶茶,雖是鹹的,也強自撐著,咕咕一口氣喝下獨自。


    “這奶茶味道真好。”慕容襄抹了抹嘴巴,笑得心滿意足:“謝謝啦,烏力罕大叔。”


    眼見這個流夷國衣著服飾跟蒙古族人也差不多,回憶了下前世看過蒙古族人飲食禮儀的書,於是依樣畫葫蘆,也不知做對沒有。


    烏力罕看見她入座,下刀,切割和嚼食的一些列動作,很是熟練自然,而且對她大口吃肉喝茶和當即誇獎的舉動,心中也是歡喜不已,正要稱讚,忽又聽到她那一聲大叔,一時呆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好笑道:“這還是頭回聽到有人喊我大叔呢,難道我看起來象大叔嗎?”


    哦?他不是大叔,那是什麽?


    慕容襄上下打量著他:“你看起來四十歲不到啊,不叫大叔叫什麽,難道你的實際年齡還要老一些?”


    “我剛剛過了二十三歲生辰……”烏力罕悶聲說道。


    二十三歲?年紀輕輕,留那麽大把胡子幹嘛?


    “哦,你們流夷人比較顯老,怪不得我弄錯。”慕容襄咯咯笑道。


    烏力罕瞪她一眼:“你多半是故意的,等聖女回來,我定讓她好好教訓你……”


    “請問一下,這聖女和我有什麽關係?”這裏的人總是一再提到什麽勞什子聖女,再不說清楚,她真是跳進漓水也洗不清了。


    烏力罕睜大眼睛看著她:“你和聖女是一對啊,用你們大漢的話來說,就叫做兩情相悅,難道,你現在想反悔嗎?”他緊皺眉頭,沉聲說道:“小子,告訴你,聖女是我們流夷雪山上的明珠,是我們流夷男子心目中的女神,你要是敢欺負她,我一定會在敖包祭祀上拿你來當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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